古意吃完最后一颗药丸，瓷瓶往枕边一丢。
总算把鬼医的给的药吃完了。
她在榻上躺了三天，感觉自己快长出蘑菇来了。
想下床走走，脚还没沾地——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二皇子端着药碗站在门口，乌金冠束着发，朝服都没换，显然是刚下朝就赶过来了。
见她如此，他立马道：“你还没好全，怎么能下地呢？嘶，还不穿鞋袜，要受凉的。”
他一边走近，一边道：“躺回去！”
古意瞥了眼那碗药，默默把脚缩回被子里。
“嗯……我能不喝吗？”
二皇子道：“这怎么行，女子最忌气血亏虚。那天你都吐血了，必须补回来。不用替我省银子，放心喝啊！用的都是上好药材。”
他坐到床边凳子上，舀了一勺汤药，仔细吹凉，递到古意唇边：“来，喝吧，应该不烫了。”
古意盯着那勺药，没动。
二皇子也不急，就眼巴巴地看着她，一副“你辜负我心意”的模样。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古意叹了口气，低头抿了一口。
二皇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又舀了一勺：“继续。”
古意：“……”
就这样，在二皇子的补品攻势下，古意又在房里养了几天。
结果有一日，古意正喝着汤药，忽然流鼻血，吓得二皇子又喊侍卫速架太医。
又体验了一把飞一般的感觉，老太医擦汗，诊脉，道：
“禀殿下，此乃营卫壅滞、相火妄动，阳亢无制，迫血妄行，实因气血过充，升降失司，以致上冲鼻络而见衄血之症。”
二皇子道：“简言之。”
老太医拱手道：“补过头了。”
古意：“……”
二皇子：“……”
老太医觑着二人脸色，又小心翼翼补了句：“姑娘身子已无大碍，只需清淡饮食，静养即可。”
“知道了，辛苦太医。”二皇子道，挥袖让人退下。
待屋内只剩他们二人，古意抬眼看他：“还喂吗？”
二皇子：“……”
古意：呵呵，笑一下蒜了。
-
外头风云变幻，北羌铁骑突袭大恒边境，昼烽夜燧，急报入京。
二皇子连夜进宫请战，翌日清晨，玄甲军整装待发。
出征前夜，二皇子对古意道：“边境苦寒，对你身子不好。你留在府里，等我回来。”
古意没有按照小说惯用套路，哭着喊着说“无论是生是死，我都要跟着你”，更没有“如果他不带着我去，我就女扮男装偷偷混进他的队伍”这种念头。
她只是点点头，道：“好。”
二皇子深深看着她，似是想从她脸上找出半分不舍，可她的神色平静如常。
他喉-结滚了滚，低声道：“可还有话与我说？”
古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嫣然一笑：“凝慕英勇无畏，我信你。活着回来。”
二皇子一怔，随即失笑，重重“嗯”了一声。
——
翌日清晨，城门下。
玄甲军列阵肃立，旌旗猎猎，铁甲森然。
百姓挤在道旁，有送行的老妇抹着眼泪，有看热闹的小贩踮脚张望。
孩童骑在父亲肩头，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那些威风凛凛的将士。
古意站在人群边缘，没往前挤，只是静静望着。
二皇子高坐马上，玄甲披身，腰间佩剑寒芒隐现。他勒住缰绳，忽然回头，目光扫过人群，像是在找什么。
在他视线扫过来时，古意抬起手，轻轻挥了挥。
二皇子看见了，唇角无声一勾，随即扬鞭——
“出发！”
大军开拔，马蹄踏起尘烟，玄甲军如黑潮般涌向远方，逐渐消失在官道尽头。
古意身旁，几个年轻女子正叽叽喳喳——
“方才二皇子殿下是不是对我笑了？”穿杏色衫子的姑娘捧着脸道。
“你少犯花痴！”另一个梳双髻的姑娘撇嘴，“明明是对我笑的！”
“才不是！他看的分明是我这边！”
古意饶有兴致地看了会儿她们斗嘴，轻笑着摇了摇头。
日头渐高，她往二皇子府的方向走。
长街喧嚣渐远，拐过巷角，古意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几道暗影无声无息地缀在她身后。
古意自然地走下去。
没有在意。
她心知，多半是二皇子悄悄安排的暗卫。
保护？监视？
各半有之吧。
这次二皇子亲自挂帅，古意猜，二皇子这是想通过战功提升朝堂威望了。
皇子监军，稳定军心有奇效。
不过，忠于太子的将军江清城也去了。
军队实际指挥权在谁那儿，还真不好说。
北羌在秋季马肥弓劲，骚扰边境、掠夺过冬物资不是稀罕事。
以往他们都是抢粮食、抢人口、抢布匹之类。抢完就走，下次再来。
而这次，北羌却大改风格，大张旗鼓地表示是抢夺领土。
黎离传给她的密信里写到北羌采用了十足挑衅的方式宣战，几乎是告诉大恒——
哈喽，看我，我要惹你啦，打我噻～
其实很奇怪。
大恒兵强马壮，边境兴事，有战神之称的清城将军也回边境坐镇。
这场仗，北羌除了消耗人力物力，得不到什么好处。
而且还有两个月就要入冬了。
但凡战争延长得久一点，靠粮食资源和人口资源，大恒也能压死北羌。
那北羌搞事情，脑子和进水没差。
邦国举事，皆为利往。
北羌这次兴兵犯境，“利”恐怕不在明面。
每隔七日，古意会收到二皇子的信。
信的内容，基本上是先报平安，接着问她饮食起居。
结尾必来一句：「吾思卿，卿亦须思吾。不然，当入梦以寻卿。」
翻译成大白话就是——我可想你了，你也要想我哦！你要是不想我，我入你梦找你喽！
古意则是回复「心会矣」，收到信的二皇子自然又是被钓成翘嘴。
至于战况，二皇子只字不提。
古意知道边境战况如何都是通过黎离的信息渠道。
二皇子还在信里提及，府里有他留的暗卫。二皇子说，这些人是保护她的，可以供她差遣。
一部分暗卫是让古意知情的。
还有一部分，古意外出，他们就悄悄跟踪；古意在府，他们就扮成仆从杂役，个个手脚麻利。
有个扫地的小厮，看见古意经过，女子晃了一下，他直接扑过去当垫背。
“呃，倒也不用行这么大礼，你起来吧。”站得稳稳当当的古意低头看他。
身后的婢女烟纱忍笑，脸都憋红了。
“小厮”一脸尴尬地起来。
躲在树上的暗卫们疯狂憋笑。
“小厮”悄悄瞪了他们一眼。
这些人不是普通的侍从，古意也全当不知他们身份，每日晒书跳舞煮茶，简称“躺平”。
怎么看都是一个0危险、无公害的女子。
暗卫们将古意的日常起居一概记录下来，皆传信给二皇子。
战争胶着一月有余，二皇子用奇招，派人潜入北羌军营，烧了北羌军队的粮仓。
捷报传回恒京，满城都在传二皇子火烧敌营的壮举。
是日，古意在茶馆里听书喝茶。
茶楼里人声鼎沸，说书先生一拍醒木：“列位可知道那火烧敌营的场面？二皇子殿下这一把火，烧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底下茶客惊呼：“嚯！”
说书先生捋着胡子，眼睛瞪得溜圆：“那火苗子窜起来，何止三丈？足足十丈有余！黑烟滚滚直冲云霄，把北羌人的脸都熏成了锅底灰！”
底下茶客哄笑：“哈哈哈哈哈！”
“最绝的是什么？”说书先生“唰”地展扇，“那焦糊味啊，顺着风飘了百里不止！北羌战马闻着味儿，当场就跪了七八匹！”
角落里，古意端茶的手一顿。
马都跪了？
她低头抿了口茶，嘴角微抽。
夸张。
越说越离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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