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曦帝与北羌公主并辔而行，前方侍卫持刀开道。
“公主骑术不错。”恒曦帝道。
北羌公主闻言挺直腰背，用生硬的大恒官话骄傲道：“北羌，骑术。兄长，第一。阿比娜，第二！”
恒曦帝笑，用北羌语道：“方才入场，那一列皆是我大恒好儿郎，公主可有看中的？”
北羌公主闻言大笑，用母语回道：“皮相好的男人，北羌草原上多的是。”
她拍了拍腰间弯刀，“要看男儿真本事，还得看他的真功夫！”
林间忽地窜出一头麋鹿。
北羌公主眼中精光一闪，抽箭。
“陛下且看！阿比娜为陛下献一只鹿兽！”
“哦？”恒曦帝道。
北羌公主自信勾唇，一箭射出。
箭矢擦过鹿耳钉入树干，惊得鹿撒蹄狂奔。
北羌公主：“……”
“陛下，请再给阿比娜一次机会吧！”
不等恒曦帝回答，北羌公主娇叱一声：“驾！”
策马追鹿。
恒曦帝眉梢微挑，轻夹马腹跟上。
随行侍卫见状，连忙跃上马背，生怕把皇帝追丢了。
行至密林深处，古木参天，枝桠交错，马匹再难前行。
恒曦帝勒住缰绳，正欲开口，忽听头顶一声暴喝。
“狗皇帝，拿命来！”
数道黑影自树梢飞掠而下，刀光剑影间已将二人团团围住。
恒曦帝余光扫向身侧，只见北羌公主猛地一个激灵，双手夸张地捂住胸口，尖叫：
“啊！陛下，有刺客！”
“孤没瞎。”恒曦帝淡淡道，拔剑而出，轻巧地挑开几支奔他命门的弩箭。
侍卫一边疯狂输出“保护皇上”，一边与刺客缠斗。
刺客耳朵闹得慌，不想和侍卫浪费时间，招招往皇帝那儿攻。
“滚开！”刺客怒喝。
侍卫道：“滚你爹的，你要杀皇帝，我们让开让刺客杀，你当我们这些人傻吗？”
皇帝若死，若是皇族迁怒，他们的九族都会玩儿完。
侍卫们相当有默契地大叫：“誓死保护陛下！！！”
远处林间，二皇子与古意正策马缓行。
突然，古意蹙眉，道：“我怎么听见有人在喊‘刺客’？”
二皇子道：“没有啊。”
古意道：“没有吗？”
“保护陛下——！”
“救驾——！”
声音越来越大声。
古意看向二皇子，指了指自己耳朵：“你没听见？”
再装就有点蠢了，二皇子道：“听见了。”
古意道：“你老爹好像遇刺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二皇子道：“不必管他，没什么大事。”
古意：“……啊？”
未免太孝了，古意失笑，道：“要不你还是去看看？这可是表现的好机会啊。”
二皇子也看着她笑，道：“你不怕我遇见危险？”
古意眨眨眼，道：“所以你需要一些小技巧。你先过去，等打得差不多了，你再跳出来，大喊一声——父皇，我来救你！这不就成了吗？”
二皇子看她片刻，咧嘴一笑：“好主意。我先去，你在此处等我，不要走动。”
古意点点头。
二皇子赶去看戏的路，哦不，救自己老爹的路上。
太子也在赶去救皇帝的路上，但另一条道。
古意策马疾驰，绕了条路。
在半途听见厮杀声。
刀剑碰撞，箭矢破空，隐约夹杂着太子亲卫的怒喝。
前方岔道，太子正被十余名黑衣刺客围困！
箭矢如雨，太子身边的护卫已倒下大半。
就在此刻，一道寒光自暗处疾射而出，直取太子咽喉！
古意眼神一凛，抽箭搭弓——
“铮！”
两支箭在半空相撞，齐齐坠地。
太子猛然回头，只见一位少年端坐马上。
少年还保持着抬弓的姿势，面具覆容，高马尾随风轻扬，红骑装衬得身形格外清瘦。
太子握缰的手微微收紧。
——这是方才在皇弟身边的少年。
——皇弟的人……为何会救他？
古意收势垂手，视线与太子相接片刻。
护卫找到缺口，将刺客全部解决。
见太子无碍，古意朝太子微微颔首，调转马头，扬鞭而去，消失在林间。
太子握紧缰绳，压下心头疑虑，沉声喝道：“速去救驾！”
和众人策马，赶往父皇所在方向。
……
刺客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嘴角渗着黑血，皆是咬破口中毒囊自尽。
北羌公主倒在地上，“哎呦”叫唤。
方才有支箭冲着恒曦帝射过来，恒曦帝本能躲开，北羌公主偏偏凑上去挡，悲催地中招了。
她朝恒曦帝仰着漂亮的小脸蛋，道：“阿比娜还是对皇上心有独钟，我如此勇敢，皇上有没有喜欢我一点？”
恒曦帝俯视她，道：“公主护驾有功，朕心甚慰。”
北羌公主：“？”
险些一口血喷出来，就这？
北羌公主不服输。
用巧劲，使得肩头的箭伤持续渗出血迹。
搭配睫毛轻颤，唇色苍白，眼中冒着水光，强撑着露出一抹虚弱的笑意。
“阿比娜无怨无悔，为皇上挡箭，是我自愿的。皇上千万不要因此而感到愧疚！”
恒曦帝似是被她的话触动，眉头微蹙，神情浮现出几分动容、怜惜，道：
“公主辛苦了。”
北羌公主又是一口老血。
就这？
二皇子也没说他老登这般不解风情啊？！
太子赶到，正好撞见这一幕，眸色微沉。
父皇向来视他人性命如草芥，怎会因一个女人挡箭就露出这般神情？
除非……
太子目光落在北羌公主肩头的箭伤上，位置精准，既不会致命，又能营造出惨烈的视觉效果。
这箭，若是刺客射的……还真是生怕公主死了呢。
北羌公主似有所觉，微微侧头，与太子四目相对。
她的眼底仍含着泪光，唇角却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像是一抹无声的挑衅。
太子眸色微冷，不动声色地向恒曦帝行礼：“儿臣救驾来迟。父皇，您可有受伤？”
恒曦帝道：“孤无事，公主有事。”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太子身上，打量几息，忽然道：“润堂，来得正好，将北羌公主抱去就医。”［1］
北羌公主：“……啊？”
太子神色不变，道：“男女授受不亲，于礼不合。”
北羌公主连忙点头：“对对对，我怎么好意思让太子抱我呢。”
恒曦帝似笑非笑：“公主的大恒官话又进步了，听说能力突飞猛进啊。”
阿比娜心里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情急之下忘了伪装，连忙又结结巴巴地装傻：“啊，你宰索什眸？”
恒曦帝想回去打盹，懒得再陪她演，直接道：“你甭管。”
他看向太子，语气不容置疑，“太子，抱公主上马同乘。”
太子沉默一瞬，眼底闪过一丝厌倦。
——父皇又在作什么戏？
——所有人都是他戏里的棋子，他究竟还要玩到什么时候？
最后，太子垂眸，平静道：“是，父皇。”
——
注：
［1］太子唐辞寒，表字“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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