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献忠啊”王岩想了想，慢慢开口：“他小时候吧，家里挺穷的，跟他爹卖过红枣也当过捕快，性子刚烈爱打抱不平，用我们这的话说就是爱装x。”
朱媺娖点点头，有时候王岩会说一些她听不懂的俚语，但并不妨碍她能明白大概意思。
“不巧的是，你爹上位之前就赶上了小冰河期的末尾，大明除了南方基本都是灾荒不断，张献忠是陕西人，他那里也发生了严重的干旱和虫灾”
王岩一边从手机上翻着白度百科一边继续道：“老百姓没饭吃，你爹还一个劲的加税，可不就造反了，起初张献忠跟着一个叫王嘉胤的人。后来自己当了老大。再后来，你也就知道了”
王岩没有长篇大论，说的很是简洁，他本来也就不擅长组织语言，但凡他会说话，也不至于直到现在还没谈个女朋友了。
朱媺娖想听的其实也并不是这些。
她想了下道：“你能推衍一下吗？如果你没有出现，他后来会是怎样？会和那李自成的大顺国一起亡了我大明吗？”
“怎么说呢，大明肯定是亡了，但大明亡了之后他和李自成都没待多久就死翘翘了”王岩一边看手机，一边跟她说：“先说李自成吧，进京城后抄家抢了好多贪官的钱，好几千万两银子吧我记不清了”
抄家抢了几千万银子，朱媺娖并不感到惊讶，毕竟前几月父皇就抄出来四千万银子。
她能说什么呢？只能说父皇用人的眼光实在是差了些罢。
“他不是什么好玩意儿”王岩毕竟是向着自己媳妇儿的，琢磨了一下开口道：“本来他进京前，大明可以说气数已尽了，连城门都是大明的兵部尚书打开的。”
“但他进京后本性就暴露出来了，纵兵劫掠京城，比那个左良玉有过之而无不及”
朱媺娖眼神一冷，比左良玉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他死了也不算冤枉。
“就这么说吧，三月份他进京是大明的官觉得大明气数已尽把他迎进来的”
“等到四月份，京城无论当官的还是老百姓，就都被他杀怕了。支持他的基本没有了，有当官的在街里贴出告示说大明气数未尽，号召百姓起来推翻大顺”
王岩冷笑一声：“前一个月说大明气数已尽，不到一个月被杀怕了开始怀念大明了，你就知道这些人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要说起来，他反而从侧面证明了大明就算再烂，也比他李自成要好得多，可笑吧？”
朱媺娖闭上眼睛轻轻的摇摇头：“他逼死我父皇，亡了我大明，我不觉得可笑，我只是感慨”
“感慨我大明亡国在即，众朝臣无人迎敌只想着拥立新皇登基，让我父皇……”
‘若无人迎敌，我便去。若无人守城，我去守’
到底是多么绝望的情境下，才会让自己拿起剑来去为父皇守城呢。
长叹一声，她再开口：“王岩，张献忠呢？”
王岩的声音传来：“张献忠和李自成相比倒是个奇葩。”
“奇葩？那是什么？”
王岩声音里透着一丝古怪：“嗯，大明还在的时候吧，他天天闹着要反大明，整天不是打这就是打那，还建了个大西国”
“等大明真没了以后吧，他又开始反清复明了，整天跟平头哥似的照着大清就怼”
“大清？”
“对，就是建虏。”王岩点点头：“你还不知道吧，最后取代大明的，是建虏”
朱媺娖猛地一惊：“不是大顺国和大西国吗？”
“当然不是啊，你从哪听来的？”
朱媺娖便将梦中的自己所说的话告诉了王岩。
王岩听得一愣一愣的：“应该不会，她那时间段可能是李自成刚打下来京城吧，过一阵大清就该杀过来了”
听他说的肯定，朱媺娖抬头道：“建虏吗？他们会从哪里杀过来？”
“山海关，吴三桂守的山海关。”
果然是这里吗？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这不是有我吗？建虏肯定打不进来的”王岩倒是很乐观：“再说了，你不是说让秦良玉他们带兵去山海关了吗？就以京营现在的装备，打建虏就跟打孙子似的，怕啥”
朱媺娖点点头，但心里却牢牢记住了山海关。
“我继续说张献忠怼大清啊，就怼的多狠吧？他当时放弃成都也就是他所谓的国都，全军北上去杀大清”
“临走之前这神经病把自己老婆孩子全杀了个干净，一点后路不给自己留”
朱媺娖的神情渐渐露出惊讶。
“有多少兵带多少兵，他走之前就说了，要么把大清赶走，要么死在战场上”
大明亡了，这天下也出来忠臣良将了，未亡之时又在哪呢？
未亡之时……也是这些人将大明给亡了的吧。
朱媺娖叹息一声：“后来呢”
“后来，他得偿所愿了呗，死在了大清的箭下。不过他临死前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说了什么”
“他把义子叫到跟前，说我老婆孩子全让我杀了，你们就是我孩子”
“他说……”王岩缓缓道：“我亦一英雄，不可留幼子为人所擒，汝终为世子矣。”
“明朝三百年正统，天意必不绝亡。我死，尔急归明，毋为不义。”
朱媺娖坐在石头上，看着远处的夕阳，久久后叹息一声：“他活生生的摧毁了大明朝，却又在大明的尸骨上站起来迎战大明的敌人”
“……真是，好复杂的一个人”
她站起身来，朝着襄阳城方向走去。
“王岩，他在武昌建国了，离襄阳不远，我想去看看”
“看看他建的这大西国，究竟是何等模样”
...
武昌城的安西将军府里。
李定国看着前来的李岩及红娘子，眉头不自觉的便皱了起来。
这俩人千里迢迢的过来，他还以为闯王军兵败之后是要来投奔自己。
谁知竟然是要劝自己降了大明，真是岂有此理。
闯王九泉之下要是知道你俩在他刚死就如此死心塌地为大明效力，不得气活过来？！
“念你先前在闯王那里与我多有些交情，此话我就当没听说过。”他对着两人嫌弃的挥挥手：“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们且走”
等两人出去后，李定国心里这团火还是压不下去。
什么情况这是，我在他们眼里就如此的不堪么？为什么他李岩觉得我能被说动，叛了我义父？
说实话，要不是看着以前的交情，就他来劝降这件事，自己就想把他们全都拿下。
就在这时，外边侍卫突然进来：“将军急报！”
“襄阳失守，皇上急召将军入殿商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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