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你要做什么？你别过来！”
看着渐渐走近的‘刁民’，钱谦益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然而身后就是锦衣卫，还没退回去就被一脚踹回了地上。
“做什么？”那男子手上拿着从锦衣卫那里领来的牛肉，看着钱谦益神色满是恨意：“刚才神君已经说了，朝廷发来了足够百万人吃的牛肉，那是足足一百万人啊！”
“你们全贪了！你知不知道我表兄五天前活活饿死了，五天前呐！朝廷明明发了肉，我表兄不用饿死的！都是你们全是你们！”
他拿起牛肉狠狠按到钱谦益脸上：“你不是想吃吗？来我让你吃让你吃！你给我吃！！”
钱谦益肚子里已经塞满了腊肉，鼓鼓囊囊像怀了七个月似的，哪还吃的下去，但无论他怎么反抗，最终那肉还是硬塞进了他喉咙里。
...
随着王岩点头，街上百姓顿时呼啦啦的全围了上去。
锦衣卫干脆调闯王军的兵卒过来，倒了两车牛肉放在这边，让百姓想给贪官投喂的排好队取肉。
众贪官在大街上被一字排开，锦衣卫大人已经放出话来了，神君有令：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文明投喂禁止推搡。
想喂谁就去谁前边排队，别乱插队！
好家伙这一会的时间吧，街上几十个贪官身前就排成了一条条的长龙。
南京城里的百姓啥时候见过这场面，往日里哪怕听说有贪的，那至多也就砍头罢了，谁见过这种不杀头让他活受罪的。
一个个边排队边和旁边人说话，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兄弟你看前边这肉了吧？真真是牛肉啊！我都没吃过！就这么喂给他们吃？有点不甘心呐”
他伸手朝前边指着：“你看那，那家伙鸡贼的很，他领了牛肉不喂！他带回家偷吃啊！”
他身边的人扭头看他一眼：“着啥急，在这边喂完了你不会去北街排队？那里领物资呢，对了你要是有户籍就带上，据说给发什么‘二等子民’的身份，咱也听不懂”
扭头又发现一个认识的人：“李二，你咋到这队伍里来了？你去那边，安城伯那排的人少”
李二坚决的摇头：“去年我家没交上租子，怀宁候派人打折了我老父的腿，我今天就排他这儿谁说都不好使，你看我不撑死他！”
又有人喊：“那谁谁，你快去那边帮我占个坑，我喂完就过去啊！”
“这不是刘x吗？你咋也来了？这、这特么是你主子呀！你也下得去手？”
“哎呦喂，看那边快看那边，那是谁？不挑食呀连草都吃！一会咱也到那边排去”
当然也有人看着眼前众多大官忧心忡忡的：“哎你说，这‘神君’到底是什么来头，有公主那神力吗？他可别闹完了甩甩屁股就走，咱们南京本地百姓到时候可没地儿跑”
旁边立刻有人反驳：“你可别在背后说神君坏话，这来的可都是贪墨朝廷粮草的人，那贪的可都是咱们的肉啊！你不恨他们？这种祸害全死了才好！”
“再说了，锦衣卫都把他们抓了，你以为他们还能活着回去？”
...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炷香也可能是一辈子，钱谦益只觉得这一生就没有像今天这么难过。
肚子里传来这辈子都没体会过的肿胀痛感，他眼泪差点都流出来了。
我特么究竟为了什么要来这？为了什么要把牛肉装到车上。
又特么为了什么会看上柳如是那个贱人啊！
都是她，若不是她，老夫怎么会陷入这等境地，要不是她，老夫怎么会想着把牛肉装到车上带回去给她吃。
贱人贱人！不得好死！
在他旁边半躺捂着肚子吱呀乱叫的是洛中伯黄九鼎，他虽然已经撑的满地痛呼了，但眼睛却死死的盯着钱谦益。
这些人已经从锦衣卫的口中得知了，今天之所以被牵扯进来，完全就是因为钱谦益这老狗，因他那歌姬与神君起了冲突。
神君一怒之下才去查物资丢失之事的。
当初你说要迎娶柳如是，所有人都反对你非得娶，早告诉你那是个祸害了你非不听。
现在好了，整个南京城官场因你钱谦益一人全被牵连。
你给我等着，要是今天活下来了，老子用牙咬也要咬死你！
...
“老爷，老爷”
突然，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钱谦益努力的睁开眼，眼前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
他揉揉被撑的完全糊涂了的头，使劲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不是自己的门房么？
“老爷你终于醒了”门房一看见钱谦益醒了，高兴的拿出手上的牛肉：“老爷你快吃，别饿着肚子”
钱谦益眼睛愣怔的盯着那牛肉，眼珠子半晌都一动不动。
“老爷你快吃呀，小人排了半天队才到您跟前，快吃别客气”
吃你x！
钱谦益不由悲从心来：“老夫待你不薄啊！你这辱主的畜生！”
那门房连忙将手放在嘴边‘嘘’了一声：“老爷您可别这么说，这不都是往日里老爷教得好吗？”
“今天这情形，老爷您是死定啦，您说我们不赶紧跟您切割，万一被锦衣卫大老爷误会我们和您同流合污，也被抓过来喂肉怎么办？”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都是您平日里的教导呀！”他边说边拿着手中的腊肉放鼻子下边闻了闻：“要说这肉是真香，老爷您平日里贪那么多肉，咋也没说让小人也跟着吃一口呢？喝口汤也行呀”
“您看您这事办的，小人现在才知道这牛肉这么香呀”
看看手中的牛肉，再看看口中兀自不断唾骂‘畜生’的钱谦益，门房不舍的把肉放到口中咬了一口。
“唔，牛肉吃起来就是香，小人不想给老爷吃了怎么办？”
他眼睛乱转，看一眼钱谦益又看一眼旁边的锦衣卫。
一会后他抬脚脱下鞋子。
笑眯眯的，甩手就拿鞋底子狠狠抽到钱谦益脸上。
“畜生？还敢骂畜生？你也配吃肉！吃小爷的鞋底子吧！”
嘴里被塞进臭烘烘的鞋，看着平日里点头哈腰毕恭毕敬的门房，钱谦益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喷出老远，彻底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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