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王弋为何着急想要打洛阳的原因，到了这里他根本不担心刘表，他真正担心的是洛阳城中不仅会派兵支援偃师，还会派兵驰援平县。
要知道平阴可是一直掌握在他手里，要是凌操担心并州方向，派重兵扼守平县，将会阻碍他很多计划执行。
交代完朱灵，他也没心思继续讨论这个问题，便出言将所有人都打发出去：“洛阳遭受多次变故，城内建筑大多可能残破不堪，修缮将是一笔天文数字，等攻入洛阳后细细查探一番再做定夺吧。
诸位喝酒暖暖身子，喝完后早些回去歇息。进入洛阳后琐事繁多，还需要诸位群策群力。
云长，今日进攻由你负责指挥，军中一切调度皆以你将令为准。
散了吧……”
众人见王弋这么说，也不好继续讨论，纷纷行礼告退。
王弋揉了揉太阳穴，也不知是受了风寒，还是如何，就是感觉头疼欲裂，想要叹息一声，余光却看到诸葛亮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孔明啊……可是有事？怎么还不去休息？”
“殿下，臣确实有一事相告。”诸葛亮行了一礼，忽然压低声音道，“昨日天气混乱，天降骤雨，实属古怪。臣几经推算、夜观天象，认为今年秋汛或许会提前，黄河两岸恐怕会有水患。”
……
王弋闻言手上忽然发力，手指差点插进脑袋里。
若是其他人说的，他或许还会质疑，可既然是诸葛亮说的……那么很大概率可能是真的了。
汉末这段时间真的不能算是好年节，洪水、旱灾、蝗灾轮番上阵，你方唱罢我登场，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更要命的还是大灾之后的瘟疫，稍有不慎，那就是一城一城的死。
都说工科是先天穿越圣体，王弋来到这里这么多年，觉得或许农学和医学才是，再不济是个化学专业的也好。
像他这种电气相关专业的，很多时候都会有一种张飞绣花的无力感，最讽刺的是，张飞如今还在他麾下，人家也不是不会绣花……
“兖州正在修建水渠和蓄水池，清河郡与渤海郡前两年也修缮了河堤，平原郡修筑了大量堤坝……”王弋絮絮叨叨地将黄河周边郡县防水项目一一讲了出来，最后无奈道，“孔明的意思是说司隶恐怕会遭灾？”
诸葛亮对于王弋能够清晰记得这么多水利项目非常震惊，见王弋询问，立即说道：“臣正是此意，并且臣建议殿下尽快攻下司隶，越快越好，最好不要拖到秋天。”
“你在担心什么？”
“殿下，臣能看得出秋汛提前，他人未必看不出。左军无敌于世，无人可敌，却终究敌不过天地自然。若有心人暗中操作……黄河沿岸漫长，难免会出些疏漏。”
“只有这些吗？”王弋放下手，皱眉盯着诸葛亮道，“这些是个人都能想到，不是你诸葛孔明该想的，还有什么直说便是。”
“殿下谬赞。”诸葛亮行了一礼，忽然走近两步才说道，“殿下，洪灾乃是凶兆，那位一到殿下这里，黄河便开始泛滥，恐怕会有不少流言蜚语，不能不防。”
“殿下，臣有三策……”
“别上中下了，我不想选，直接说最好的。”
“殿下……臣做不了主。”诸葛亮闻言一滞，摇头说道，“下策过于平庸，不说也罢。
一策便是攻下洛阳之后，殿下立即称帝，集结所有兵力人员，一边应对天下诸侯围攻，一边治理水患。
以殿下施政和谋略，天下诸侯必不可能拖过殿下，到时天下可一战而定。
二策……便是废除刘辩，空悬帝位。
任命刘辩为司隶一郡太守负责治理水患，给予适当兵权，以全殿下名声。
废除刘辩乃是遵循殿下之师遗志，天下没人敢多嘴，否则士林中人恐怕都不会放过他。
只是……他日殿下若想更进一步，其中险阻恐怕将难如登天。”
王弋听完后发现诸葛亮的两条计策确实不是他能为自己选择的，便苦笑道：“下策是不是拥护刘辩？”
“是……但殿下万万不可行此计策，否则既会失了名声，也会失了大义。”
“可能够解眼下的燃眉之急啊……”
“殿下！一步行、三步优、十步胜。殿下怎可只顾眼前？”诸葛亮闻言吓了一跳，赶紧劝阻。
“是啊，虑十步着，胜……”王弋说完站起身，闭上了双眼，手按在宝剑之上。
大帐内陷入了寂静，诸葛亮感觉自己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
他非常担心王弋会选择下策，那样的话，拥护刘辩绝对会变成挟持刘辩，王弋所积累的所有名声都会毁于一旦。
日后王弋若想要称帝则更是千难万难，河北所有人的努力和牺牲都会被冠之于一个字——窃。
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因为这不该是河北诸人的命运；不该是王弋的命运；不该是这份努力的命运！
他紧紧盯着王弋，在内心中甚至开始卑微的祈求，祈求王弋不要辜负了他，不要辜负了自己的臣子，不要辜负了自己的志向。
良久良久，王弋终于缓缓睁开双眼，那清澈的眼神让诸葛亮感到恍惚，他在其中看不到任何想要看到的东西，也看不到任何不想要看到的。
结果到底是如何……
诸葛亮不自觉有些紧张。
王弋却咧嘴一笑，说道：“孔明，你给我的选择可不是名声与大义啊。”
不是？
诸葛亮闻言一愣，没明白王弋的意思，明明就是这个选择啊。
“哈哈哈……”王弋却忽然笑道，“名声和大义都是我的，我没必要选择。
你给孤的选择，是希望孤让百姓难一点，还是让孤自己难一点。”
“这……”听到王弋的话，诸葛亮脸色几经变换，震惊有之，惭愧有之，恐惧亦有之。最后他释然一笑，站直身板问，“殿下，您想选哪一策？”
“你想我选哪一策？苦百姓，我问心无愧。我为百姓做的，让他们以死报之并不过分。”王弋眼中流露出了玩味之色。
诸葛亮却松了口气，躬身行了一个大礼说道：“殿下圣明，臣替河北百姓感激殿下。”
“哼。你替不了谁，只能代表你自己。”王弋走过去将诸葛亮扶起，拉着他向外走去，边走边说，“以后少拍马屁，想些诸葛孔明该想的，说些诸葛孔明该说的。”
“臣，明白了。”
“怎么说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算是你的媒人了，你得知道该如何报恩。以后少打官腔，我手下官员无数，用不着唯一的主簿跟我说这些。”
“嘿嘿……亮知晓了。”诸葛亮难得露出些少年该有的青春活力，笑着跟王弋走出了大帐。
谁知王弋带着诸葛亮走出大帐后，随手便将他打发了。
这也是没办法，王弋真的很累，他需要休息，需要大量的精力维持大脑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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