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大的办公室中，王梁院士微微地闭着眼睛，半躺半靠在舒适的椅子内。
到了他这个年纪，精力方面真的无法与那些年轻人相提并论了。在经过一上午的工作之后，他就觉得有些精力不济。
突然，敲门声响了起来，随后大门被人推开。
在没有得到他允许的情况下，就这样能够随意进来的人绝对不多。所以，王梁院士也是懒得睁开眼睛了。果然，片刻之后，达成初那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王院士，上个月的报表我拿来了。”
王梁院士睁开了双目，看了眼放在桌子上的文件，他并没有仔细的阅读，而仅仅是看了看最下方的那个数字，然后点着头，道：“辛苦你了。”
达成初微微一笑，道：“应该的。”
他们两个也是合作多年的老伙计，虽然有着主次之分，但彼此间的信任却早已建立了。
“王院士，听说最近的实验进度已经超前了？”达成初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虽然不懂得具体实验，但是因为工作需要，所以对试验进度却必须要有着必要的了解。
王梁院士轻笑一声，摇了摇头，道：“有点进展，但也有些不顺利。”
“啊，不顺利？”达成初的眼眉微微一跳，他当然能够听得懂院士这句话真正的含意。
实验肯定有了部分进展，但却并没有达到院士心目中的预期。他微微沉吟片刻，道：“可是，我记得上一次高教授说过，已经取得了不错的数据。”
“哎。”王梁院士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数据确实取得了一些，看上去不错。但也只是部分的不错，可是在另一些方面，却让人失望。”他顿了顿，道：“如果一直都是这样偏重的数据，我觉得，这个项目怕是有些危险了。”
听到这儿，达成初的心中不由的为之一凛。
他当然知道，王梁院士也只有在自己的面前，才会透漏真正的想法。那是在告诉他，要准备充足的资金，做好随时兜底的准备。反倒是面对那几个弟子的时候，他绝不会说得如此露骨。
因为在实验室里人家辛辛苦苦地研究，他们这些做后勤唯一能够办到的事情，就是为他们加油打气。若是连他们都不支持，研究员们又会作何感想呢？
当然，如果你有能力指出实验中的失误和瑕疵，让他们按照正确的道路进行实验，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但是，以王梁院士现在的年龄……
好吧，达成初摇了摇头，立即放弃了这个美好的幻想。现在的王梁院士，基本上就等同于一个吉祥物了，虽然有着丰厚的知识底蕴，能够指导一些方向。但是，再让他去进行一线的艰苦工作，那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院士，您真的不看好它么？”达成初悄声问道。
王梁院士沉默半晌，道：“成初啊，我们研究的是人体学问，最终的结果是要制作对抗糖尿病的药片。”
“是。”
“那么你告诉我，如果有一种药，确实可以对抗糖尿病这种令人棘手的病症。但是，服用它的时候，却会产生其它不可知的负面作用，那么，这款药物究竟是圣药，还是毒药呢？”
听着王梁院士的问话，达成初也是瞠目结舌，根本就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了。
确实，他们的学问到最后，肯定会转化为药品。而所有的药品，都是给人类服用的。
可是，能够压抑糖尿病的药物，却会对人体其它方面造成损伤……嗯，如果这种损伤是可以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或许还能被人接受。但是，听院士的口气，似乎这种损伤程度，已经达到了毒药的层次。
那么，无论这一次的实验有着怎么样的杰出表现，其实都是注定要失败的。
“王院士，既然您预见到了，为啥不阻止呢？”达成初有些不解的道。
王梁院士苦笑一声，道：“我怎么阻止啊？哎，这份计划书已经是我见过最好的一份了，就算我想要阻止，但是拿不出更好的计划书，又能怎么办？难道要彻底地停了这个项目么……”他摇着头，道：“再说，科学研究这东西，在没有获得结果之前，谁敢说就一定能够判断对错的了。或许，这只是我的多虑，也或许在接下来的实验中，会有什么好消息传来呢。”
达成初张了张嘴，也是一脸的苦笑。
跟在王梁院士身边那么久，他也知道了一些事情。
实验这东西，没有人可以保证能否成功，这些研究员们能够做的是，拼尽全力去研究，至于能否成功，那就不是他们能够掌控和把握的了。
或许，将这一切都交给命运去决定，而他们在这儿默默的向所有已知或未知的神灵去祈祷，才是最好的办法。
嗯，作为一个现代人，其实不应该去相信和崇拜什么神灵。
但事实上，在很多时候，人们都需要一个精神上的寄托。这，或许就是绝大多数人的一种本能吧。
突然，房间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达成初微微一怔，能够打进这个地方的电话，肯定不是普通人。因为，在接电话之前，有着秘书的把关，除非是必要的事情，否则肯定不会传到这儿来的。
王梁院士随手拿起，道：“什么事？”
“王院士，高教授刚刚来电话，让我转告您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
“是的，高教授说，他们已经重新开始进行实验了。”
“什么？”王梁院士的声音忍不住提高了一点。
他打电话的时候，用的是免提，所以达成初也是听得清清楚楚，此时更是眉头大皱，重新开始实验，高教授不会是吃错药了吧。
“高教授说，三天前进行的那个浸泡实验结果出来了，他已经将实验报告转发到您的信箱。他还说，只要您看过之后，就会明白了。”
王梁院士默默地挂掉了电话，他先是看了眼达成初，然后才打开电脑。
很快，他就在邮箱中找到了自己需要的那份文件。
打开，王梁院士默默地看着，并且在片刻之后又打开了一份新的文件，开始了两相对比。
慢慢的，他那紧皱着的眉头开始一点点地舒展了开来。
许久，他轻轻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道：“好小子，真有你的……”
达成初则是嘴角微微扯动，又是这小子，他的这身本事，究竟是从何而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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