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裴再次来找谢予时，他又重新跪回了祖宗牌位前。
窗外风雪已停，窗户嘎吱一声被打开，肖裴翻身进来关好窗后却迟迟没朝谢予过去。
他是看着谢纯离开的，谢纯大概会同谢予说些什么，他已经猜到。
依旧将满身寒气驱散肖裴才提步朝谢予走去。
他脚跟灌了铅般，行得极慢，好半晌，他才来到谢予身后站定。
犹豫许久，他还是朝谢予身侧跪去。
“言言......”
谢予僵硬地扭头来看他，肖裴在看到他满脸泪痕和红肿得不像样的双眼时心口铺天盖地泛起难以抑制的痛。
千言万语堵在他喉咙口，憋得他生疼。
他该死，真该死！
谢予颤抖着伸出手一把握住肖裴的手，肌肤相贴那刻，谢予感受到了彻骨的寒。
明明凉得彻骨，手心却渗出冷汗。
谢予握得更紧了些，“手怎这般冷，你在外面站了多久？”
谢予开口，声线颤抖，声音嘶哑。
肖裴自谢予被带回谢家后便一直藏在谢家，他哪都没去。
他不放心，一直守在谢家宗祠外，期间哪些人来看过谢予，他都知道。
“言言，你都知道了是吗？”
肖裴不敢回握谢予的手，此刻的他仿佛等待审判的罪人，他惶恐不安，却又心生期待。
无论谢予最终选择如何，他都尊重。
敛着水汽的眸子朝肖裴看去，眼前人越发朦胧虚幻，谢予看不太清他的神情，可他能感受到肖裴此时的无措和不安。
终于绷不住，他上前一把抱住肖裴，不顾形象很大声地哭出来。
“以后不杀人了好不好，不要杀人了......”谢予紧紧搂着肖裴脖子，整个人抵在他的肩头颤抖，声音活着血从喉咙发出，他声嘶力竭，早已泣不成声。
“以后我陪着你，去哪做什么我都陪你，我们就只做两个平凡人，过平平淡淡的日子好不好？”
谢予哽咽得不像样，整个人止不住地抽噎。
肖裴回抱着谢予，他心中是说不出的震撼感动，心口压着的巨石总算落地。
“言言，所以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是吗？”他很兴奋，声音都带了颤意。
谢予稍稍止了哭声，整个人慢慢平静下来，“不管你是谁，不管你做过什么，这辈子，我都要和你在一起。”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我答应你，从今往后，我再不会杀人。”
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肖裴心口乱搅，波涛汹涌起起伏伏，这一刻的欢愉无法用言语形容，他得到了上天怜悯，偷来的这段感情用欺瞒浇灌最终却也开出了花，谢予成了他唯一的救赎。
肖裴闭上眼，此刻，他终于够到了他的月亮，他做到了真正的揽月入怀。
谢予在肖裴怀里哭了很久才彻底情绪稳定下来，他拉着肖裴一起起身，来到桌案前，他提笔蘸墨留下一封书信，便拉着肖裴出了谢家宗祠。
“我们跑吧。”谢予和肖裴藏住身形后，他便冲肖裴提议。
“跑？”肖裴有些惊讶。
“嗯。”谢予很认真地同他解释，“我爹娘和姐姐们短时间内不会同意我和你在一起，他们会一直关着我，为今之计，只能先跑，等他们气消了，我们再回来认错。”
“我们？”肖裴面上浮现一丝惊喜，他怕自己听错了，不确定又重复一遍问：“言言，你说的是我和你吗？”
“那不然呢？”谢予白了肖裴一眼，嗔怪道：“你希望我和谁？”
“那必须只能是我。”肖裴心被填满，他满脸得意，一把握住谢予的手，直接宣誓主权。
谢予跟谢家人玩了出灯下黑，他跟肖裴一直住在京城的东岳客栈，一连两日，都没人找到两人。
谢予能想象谢家人知道他留书跑了会是怎样的震惊伤心。
可在他的认知里，他和肖裴在一起，依旧是他们的儿子弟弟，什么都不会发生改变。
至于他让谢家断后之事，他心中有愧，却又不觉得自己做错。
月有阴晴圆缺，四季会轮回交替更迭，没有任何东西会一成不变。
这世间本也没有十全十美之事，人生不过匆匆数十载。
他所作所为，问心有愧，却也只是遵从了本心......
辞旧迎新，年三十日这日一直落了两日的雪终于停了。
天空放晴，多日不见的明月奋力从浓云之中探出头来。
谢予肖裴用过晚饭后便一直站在窗边，皎月生辉，与地上白雪交映，折射出刺眼光芒。
谢予双手搭上窗柩，凉意顺着指尖攀沿而上，他探头往外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一时只觉通体舒畅。
街上行人三三两两相继散去，大家全都忙着回家围炉守岁。
肖裴刚烫了一壶酒，他倒了两杯，来到窗前，递给谢予，“言言，喝点酒暖暖身子。”
谢予笑着接过，他主动同肖裴碰了杯，便仰头一饮而尽。
热酒入喉，暖意从里散发，他身体确实暖和不少。
“我还要。”谢予将杯子重新递给肖裴。
“好，你酒量太差，只能喝三杯。”肖裴宠溺一笑，便去给谢予倒酒。
果然只给谢予喝了三杯肖裴便直接没收他的杯子。
三杯酒入腹，谢予整个人都暖和起来，甚至有那么一丝燥热。
他才抬手解下狐裘，肖裴便先他一步给披了回去。
“热。”谢予颊边晕开两坨红云，他微勾着唇，眼里闪着稀碎的光，迷离醉人。
“不热。”肖裴将谢予圈在怀中，朝他唇上啄了一口。
“你这样抱着我更热。”谢予笑着看他，虽嫌热，却也没伸手将人推开。
肖裴看着他呼吸重了两分，“早知方才不给你喝了，待会儿会更热怎么办？”
谢予立刻听懂他话中之意，耳尖连带藏在狐裘下的脖颈都泛起了红。
“言言，你怎的还是这般害羞，一点挑逗的话都受不住。”肖裴抬起谢予下巴，盯着他瞧，眼里漫出笑意。
“哦，原来你是逗我的呀，我还当真了呢。”谢予说着，作势便去推他。
“那自然是真的。”肖裴一把抱起谢予，就要往床边去。
“等等。”谢予挣扎着从肖裴怀里挣脱出来，肖裴赶紧伸手扶了他一把确保他稳稳落地，而后才问：“怎么了？”
“再等等。”谢予又拉着肖裴来到窗前。
肖裴没再多问，两人就一直站在窗前抱着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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