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不到，周九如便醒了过来，因为没带侍女，她强忍着药浴后筋骨的不适，自己梳洗。
太阳快要升起时，她来到院子里的那棵千年香樟树上，找了个向阳的树枝坐下，开始吸纳周围的五行之气，旭日东升的第一缕紫气最是大补。
“小疯子，昨晚抓了鱼，你不好奇收获如何？”莫言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树下，大清早的瓜子嗑的飞起。
这接地气的动作，与他那一身仙气飘飘的气质还真是……周九如扭头，懒得看他，简直太破坏美感了。
“有什么好奇的？”
她道：“看你那嘚瑟的样子，就知道收获很大。”说罢，起身，单脚立在枝头，双手合掌举高，不紧不慢的做了几个舒展身体、拉伸筋骨的动作。
游廊上两个小和尚提着食盒，欢快地向后罩房走去，周九如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便从树上跳了下来。
莫言把手里没吃完的瓜子丢给她：“用灵药泡过的，吃几粒不但可以挡饿，还可以补充灵力。”
见她额头上全是汗，又顺手抽出腰间的折扇，给她扇风。
“松留在南郊查探那庄子底细的人，刚刚传了消息回来。”
周九如闻言，眼睛一亮，推开他的手臂：“别扇了，说正事，谁家的庄子？”
见她急，莫言反而不急了，合拢折扇，纵身跃上游廊，笑着道：“据旁边的佃户说，庄子是礼部尚书杜缜家的。”
周九如听罢，神色变得有些复杂。
“那昨晚抓到的鱼，是不是忠义侯府养的？”
莫言点头。
周九如轻嗤：“没想到，忠义侯世子还挺痴情的。”
莫言摇着扇子道：“我有预感，即使查清楚了杨老太太的死不是自杀，你也无法揪出幕后真凶。”
说完又一怔，他刚才好像听到小疯子说忠义侯世子痴情。
据他所知忠义侯吴雄的二女儿吴佳，乃杜缜的长媳，两家当年还是在西北共事时，结的儿女亲家。
忠义侯世子以前是南军卫的指挥使，这庄子离南军卫的驻地近，借来歇息用，也无可厚非，但这跟忠义侯世子痴不痴情有什么关系？
难道忠义侯世子金屋藏娇了？
昨晚除了抓鱼，松与天真她们还救了被囚禁的杨十九一家，除了杨十九的娘子和庄上的仆妇，并没有其他女人。
他看着周九如，不解地问道：“忠义侯世子痴情是个什么鬼？”
“如果我没记错，吴世子娶的是江南贺家的女儿。难不成，我离京的这段时日，吴世子又移情别恋了？”
“差不多吧。”周九如面色古怪的答道。
接着又在莫言好奇探究的目光中，把她和卫斯年夜探南风馆，碰巧撞见了吴振与神山下来的心宿，在床上缠缠绕绕的事，给说了出来。
“忠义侯世子还有这癖好？”莫言愕然。
转眼看到廊下神色平静的小姑娘，顿时有些无语。忙收敛神色，板着脸道：“还真是两个二傻子，看这样的热闹，也不怕长针眼？”
周九如可不想他在这嚷嚷，朝他瞪眼：“你小点声，别让老祖听见了。”
莫言扭头，往游廊尽头浮云大师的院子看了一眼，用扇子点了点她，无奈道：“你呀，就欺负卫斯年那小子听你的话，什么地方都敢让他带你去。”
没想到话题竟然跑偏到让他说教自己，周九如赶紧错开话锋。
“去年年底大理寺的劫狱案，你回京后有没有听说？”她抬步上了游廊，来到莫言面前问道。
“听到一些。”莫言回罢，又沉下声道：“大长老跟我说，你在地牢里发现了巫的气息，且怀疑是雪浓？”
“气息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我还是感觉到了。”周九如一边说，一边翻转着右手，把周围还没有散尽的微薄晨雾，凝聚成了半床棉被那么大的一朵云，悬浮在莫言的头顶。
莫言飞快闪开，他真怕自己被淋一头雾水。
“你躲什么？”周九如嗔怪道：“聚云控雨是我玩的最溜的法术，你不惹我生气，我也不会淋着你。”
那要是惹她生气呢？
上次这丫头用火球烧他衣服的事，他可没忘记。
莫言讪笑：“大理寺劫狱案已经结案封卷，你现在问我，是有什么情况需要我参详一二吧？”
周九如的目光越过他看向最后面的一进院子，怅然道：“其实，得知昨晚抓的鱼是忠义侯府养的，我就已经有所猜测了。”
“那晚劫狱的黑衣人在冲出地牢，遭到禁军围攻之际，为了能够脱身，没把心口中箭的心宿留下，反而把心宿的师兄苏让，给扔了回来。”
见莫言在认真听，周九如继续道：“心宿中箭生死难料，对于当时急着突围的黑衣人来说，就是个累赘，可他们却抛弃了好手好脚的苏让，拼死也要把心宿救走。”
“所以，你怀疑是忠义侯世子救走了心宿？”
“不是怀疑，是肯定。”
周九如说罢，又疑惑道：“只是有一点想不明白，心宿被一箭穿心，受那么重的伤，也没见忠义侯府的人出来请医问药。”
“这院子里也有隐藏的药库啊。”莫言以此类推，道：“忠义侯行伍出身，他府上若备有奇药，或是养了医术高明的郎中，不出府请医问药也很正常。”
说完一怔，想到周九如刚说的地牢里有巫的气息，他神色又逐渐凝重了起来。
“还有一个可能。”他用扇子敲击着自己的手掌，“若地牢里那个巫真的是雪浓，的确是不需要请医问药的，直接以命换命即可。”
“咋听着就觉得污俗？”周九如深吸气，又追问：“怎么个换法？”
莫言想了下，回道：“就是找个身强体壮的心中有念想，特别想活下去的人，用巫术把他的生机，全部移转到生命垂危的人身上就可以了。”
一个人若没有了生机，就等于失去了性命，怪不得叫以命换命。
忠义侯拥兵自重，赖在辽东不听调遣，这忠义侯世子为了个神山来的烂人，竟然事无忌惮的养死士，草菅人命。
周九如的手下意识的掐诀，悬浮的云朵也变来变去，一会火球，一会木剑，一会又变成了盾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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