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杉……”
青竹低垂着头，口中不停地喃喃着颜杉的名字，咬牙攥紧拳头，甚至连指甲都要嵌进肉里。此刻林玄无论再说什么扎心的话语他都置若罔闻，方才心头传来一阵绞痛，他已明白再懊恼也无用。
颜杉已死。
若非有这束灵索拦着，他恐怕当场就想拿下林玄的项上人头。
“你想杀我。”林玄淡然的语气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但你不配。”
“离开此地。”
这句话是对着子夜说的，语气仍未转换过来，冰冷如寒霜。
子夜听到这话楞了一下，而后迅速往后退出好几步，直到林玄目光扫过认可后她才停止退步。
林玄抬手在手中化出长剑，有些惋惜地看了眼自己的剑。这次他倒是没有放血，只是拎着剑在青竹身周化出一个五边形，而青竹正好处于这个五边形的中心。
子夜不太明白这些东西，但那应该是个阵法的图案。
他从腰际抽出五张符咒，仍是黄符，与之前炸出花火的符咒形制如出一辙。他长身玉立于五边形图案前，甩手将那五张符咒固定到五边形的每个角上。待到他完成这一步后，便又开始闭眼掐诀。
无数细密的金光出现在青竹身周，那些金光细密如线，不伤到青竹半分却也叫他只能维持原姿势，连动一下都做不到。
林玄始终背对着子夜，因而子夜无法观察到林玄到底对青竹做了什么。那张温润的脸上忽然呈现出了惶恐、害怕，这种情感与之前因颜杉死亡而产生的懊恼交杂在一起，表现在青竹脸上时格外滑稽。
“真是许久未见了。”青竹身处阵法中央，感受着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抽痛感，“如入剑阵，果真是你……”
雾气渐起，身周逐渐被白茫茫一片所取代，阵法之外的子夜再难以观察到他们二人。在这阵法之中，只留下了林玄与青竹，在这一刻青竹全部的癫狂与扭曲被暂停。
如果忽略掉他那狼狈的姿势的话，他称得上温润如玉。
“代吾向你姐姐问好，如果有机会的话，吾会亲自前去道歉。”正常时的青竹声音要温和不少，也难怪能将颜杉迷住。
“就算你道歉也无法挽回什么，何况……”林玄掐诀的手仍未停下，“你对不起的人是颜杉。眼下若你再执迷不悟，那你日后恐怕出不了温殿半步。”
“呵……”青竹微微摇头，“哪怕身死，吾也要陪着她一起。”
“死不悔改。”
“你终究也会如我一般的。”在子夜无法听到的地方，青竹低声笑道，“就算你此刻高高在上又如何？”
“……到了那一天，你的疯狂只会比我更加强烈。”
“吾不会。”
阵法已成，林玄抬手点向青竹眉间，散漫的金线与那冰冷的声音一同穿过青竹的身体。青竹周身各处都被金线刺过，他早已知自己结局如何，早先闭上了双眼。死亡是一瞬间的事情，他唯一经历的痛苦便是之前被金线包围时的刺痛感。
霎时间雾气散去，林玄的身影也再次在子夜眼中显现。与此同时，青竹的躯体也缓慢地换作灰烬，神的死亡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子夜略带疑问的问道，“青竹他这是……死了吗？”她能够看出青竹在消散，但一个凡人能杀死神这种事情未免有些惊世骇俗。
“应该算。”林玄道，“他力量如今不剩多少，根本不足以维持他生命的消耗，早已时日无多，这会儿能陪着颜杉一起死也算是得尝所愿了。”
“不过山神到底会不会入轮回这种事情谁都说不准。”
楞了几秒后，子夜又笑了起来，就如同往常一般。她笑着说道，“那他的愿望可是要落空了。”
之后子夜又同林玄调侃了几句，无非不过是夸他懂的挺多、解决事情利落。毕竟术业有专攻，这种事情要是交给子夜来解决必然会变成灾难现场。
起初还只是以山顶为圆心的破碎，在青竹死后，周遭景观褪去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到他们二人与师北辰再次会面时，这副荒凉的景象已经蔓延到了山脚。
云沢并不是能与小孩子玩的来的性格，加之师北辰也对于再找话题兴致缺缺，在敷衍过后二人再无任何交流。见到子夜从山上下来时简直把师北辰开心的要死，好歹是个活人，再让他数草他得疯。
“子夜！”师北辰自动忽略前面那个冷脸怪，扑向了他身后的子夜。
那股活泼劲比他往日都要强上不少，子夜头次觉得这孩子没白带，顺势摸了把头，又说道，“你今天倒是热情。”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这半天不见怎么也得算一年半。”师北辰脸上笑嘻嘻，说这话时张口就来，子夜没从他脸上看出半点真诚。
“油嘴滑舌，你可别沾染上那些臭男人的毛病，好好听听你林哥怎么说吧。”子夜推着师北辰走到了林玄身前，将人交给林玄处理。
“诶你真是……林哥好。”
即便是成年后的师北辰也要比林玄矮一些，更别提现在他身体只有十三岁，足足比林玄矮了一个头。
林玄低头望着他，目光中冷意叫师北辰生生打了颤。如果可以，师北辰宁可自己走回家中也不要林玄将他送回去，每日面对这种深寒入骨的冷意实在叫人背后发凉。
“听子夜的话，坏毛病要改掉。”林玄道，“阿辰，你还只是个孩子，不然回到家中我会建议阿彻给你请个管教先生。”
“……好。”师北辰闷闷的应到，鼓着个小脸，虽然可爱但也能看的出他很不情愿。
子夜瞧着这小孩也是越长越好看，半年前在宜平时还看不大出来，当时她只道师北辰这孩子名字大气，却将脸忽略。那会儿的师北辰瘦瘦小小一小孩，和街上乱跑的那些孩子也没什么区别，然而如今只要稍加打理一下，师北辰这气质便全然不同。
待他日后长成，也不知会勾走多少小姑娘的心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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