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中走出位身披玄铁战甲的壮汉，面容刚毅如刀削，腰间悬着柄骷髅头弯刀，正是鬼刹族现任族长——荆牧棘。
他往前踏出半步，周身的戾气竟让周遭的祥云都瑟缩了几分：“方才哪位神君说我儿乳臭未干？不妨出来与老夫一战，看看是谁先丢了这把老骨头！”
众神的笑声戛然而止，谁都知道鬼刹族族人均不长寿，所以族人之间最护短，且灵术妖法对他们毫无作用，而天界和妖界均主修法术，刀剑拳脚功夫均不敌他们鬼刹一族，硬碰硬绝非明智之举。
荆牧棘的目光扫过戏台，却在触及阿榆的刹那骤然凝固。
他瞳孔骤缩，握着刀柄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眼前女子的容貌，竟与族中宝库内那尊供奉了万年的画像分毫不差——那是鬼刹族的创世神，凤霓上神。
更让他心神巨震的是，阿榆右手无名指上，那枚古朴的青铜戒指正泛着幽光，戒面雕刻的山川河流纹路，分明是创世主恩赐他们的镇族之宝，疆域神戒！
“噗通”一声，荆牧棘对着阿榆双膝跪地，玄铁战甲砸在石板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缓缓俯下身，额头贴住冰冷的云石，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鬼刹族荆牧棘，恭迎主人归来！”
身后的千名鬼刹兵齐刷刷跪倒，甲胄碰撞声连成一片，震得云层都在微微发颤。
“主人？” 有神君失声惊呼，“这女魔头竟是鬼刹族的主人？”
“难道她真的是凤霓上神？不然怎么能戴上疆域神戒？”
“可她额间明明是魔印……”
……
议论声中，荆牧棘缓缓抬头，眼中满是虔诚：“我族世代相传，创世主凤霓上神当年为平定三界混战献祭内丹，为维持三界平衡，以心头血创下鬼刹一族，又以疆域神戒护我族人不受灵力法术所困。如今神戒现世，主人真身必是上神无疑！”
众神面面相觑，心头的疑虑越来越重。更让他们慌乱的是，周身的仙力竟在悄然流失，法术咒诀在唇齿间凝滞，连指尖的灵光都黯淡下去。
有位天将不信邪，挥剑便要祭出斩妖诀，却发现剑刃只在空中划出道无力的弧线——在鬼刹族周围，所有法术都已失效。
“该死！” 天将低骂一声，握紧剑柄才惊觉，此时的他们竟连凡间的武夫都比不上。
凡间武夫？
突然，他大呼一声，“快快命人皇传来凡间武功高手和御林大军前来抵御鬼刹一族！”
话音未落，却闻身后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人皇刘和身着金色盘龙铠甲，腰悬赤霄剑，在国师皇甫契与百名御林军的护卫下铿锵而来。
他们穿过惊疑不定的众神，径直走到戏台前，对着阿榆叩首便拜：“凡界人皇刘和，恭迎上神。”
刘和抬起头，目光扫过众神时满是鄙夷。
“上神舍身护三界安平，从未伤害过一个无辜之人，反倒是你们，为了私欲挑起战乱，如今还要将她污蔑为魔头！反倒是执掌天界的龙帝，包庇妻儿滥杀无辜，视凡间百姓性命如草芥！如此无情无义之辈，也配称神？”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从今日起，凡界再不会向天界进贡一炷香火、一滴圣酒、一块供果！”
“放肆！” 浩澜宫主母锦澜身边的掌事女神君厉声呵斥，“区区凡人，不过是蝼蚁般的存在，也敢对神灵指手画脚！”
“蝼蚁？” 阿榆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她望着那些高高在上的仙君神人，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万年前的场景——凤霓剖出内丹时飞溅的鲜血，三界混战中哀嚎的生灵，还有战后天界众仙弹冠相庆的嘴脸。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痛得她指尖发麻。
“一万五千四百多年，” 阿榆缓缓抬手，拂过额间的魔印，眼中是化不开的失望，“我以为时光能磨去你们的劣根，却没想到，你们还是这般迂腐、自大、冥顽不灵。空有神灵的头衔，却无半分怜悯众生的大爱。”
她的目光扫过惊慌失措的众神，最终定格在龙帝铁青的脸上，语气平静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这样不堪的天界，不要也罢！”
“从今日起，” 阿榆的声音陡然拔高，响彻云霄，“我将开创魔域神族，建立魔域神宫，广纳三界所有被你们排挤、迫害的生灵。魔域神族，立于三界之外，自成一界！”
话音刚落，荆牧棘猛地站起身，拔出腰间的骷髅弯刀划破掌心，将鲜血按在眉心。一道诡异的黑色纹路在他额间浮现，正是魔神族的族徽。
“鬼刹族愿追随主人，至死不渝！” 千名鬼刹兵纷纷效仿，血光在云层间连成片诡异的红海。
刘和与皇甫契对视一眼，也拔出佩剑划破手指，将血印按在眉心：“凡界愿归顺神主！”
百名御林军齐刷刷跪倒，甲胄碰撞声震耳欲聋。
胡缨缨抽出腰间的匕首，狠狠划向指尖，鲜血滴落间，他的额间也显出族徽：“妖族上下，唯神主马首是瞻！”
妖兵们的嘶吼声直冲九霄。
“神主千秋万代！”
“神主千秋万代！”
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声中，阿榆立于戏台中央，红衣在猎猎风里舒展如火焰。她望着眼前这片由忠诚与热血凝聚的阵营，眼中终于有了丝暖意。
“反了！都反了！” 龙帝气得龙袍鼓胀，周身的灵气狂暴如雷，“众神听令，将这些叛贼一并拿下，格杀勿论！”
大战瞬间爆发。
龙帝虽有上神之力，却在鬼刹族的领域里处处受限，灵力只能发挥出五成。荆牧棘带着鬼刹兵如潮水般涌上前，刀光剑影间，昔日高高在上的神君们狼狈不堪，法术失灵的他们在近身搏击中节节败退，很快就被撕开了道口子。
龙九缡疯了般在乱军之中穿梭，红色婚袍被鲜血染得斑驳。他时而推开挥剑的天将，时而拦住冲杀的妖兵，嘶哑的喊声在喧嚣中几乎被淹没。
“住手！都住手！！”
可没人听他的，混战的洪流早已将他裹挟。
戏台中央，阿榆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涟月身上，那眼神冷得像淬了毒的冰：“涟月，为修炼禁术，你残杀无数无辜，又害了阿沁、小缦，还有我的孩儿们……今日，我便要你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凭你？” 涟月突然凄厉地笑起来，脸上的伪装寸寸碎裂，露出底下因修炼禁术而布满黑气的皮肤。
“凤霓上神早已死在五千年前！你不过是个借了她残魂的魔物！我杀不了你？今日我就让你形神俱灭！”
涟月再也不做隐藏，随着她的嘶吼，浓郁的魔气从她体内喷涌而出，竟在周身凝结成副巨大的骨翼。她的力量暴涨，竟丝毫不输上神。阿榆尚未完全恢复神力，一时竟被她逼得连连后退。
“去死吧！贱人！” 涟月眼中闪过抹狠厉，趁阿榆闪避之际，猛地从袖中甩出枚淬了剧毒的骨针，直取阿榆心口。
“阿榆小心！” 刘和见状，想也没想便扑上前去。骨针穿透他的龙甲，狠狠扎进心脉。帝王之气在他周身形成层淡金色的护罩，却在剧毒面前迅速溃散。
刘和闷哼一声，鲜血从嘴角涌出，缓缓倒在地上。
“刘和！” 阿榆目眦欲裂，心中的怒火与悲痛瞬间引爆了潜藏的神力。她猛地抬手，身后浮现出巨大的火凤虚影，万千燃烧着烈焰的凤羽如箭雨般射向涟月。
“啊——” 一声撕心裂肺恶毒惨叫，涟月被火凤翎穿透了四肢与心口，骨翼在烈焰中寸寸燃烧。她像片断翅的枯叶般从空中坠落，重重摔在戏台边缘。
她艰难地抬起头，目光穿过混战的人群，望向那个还在试图阻止厮杀的身影——龙九缡。他的婚袍早已被血浸透，脸上满是痛苦与茫然，甚至没注意到她的目光。
就在这时，一道玄色身影悄然走到涟月身边。
是邱夜。
他脸上带着种诡异的笑容，缓缓蹲下身，看着在地上挣扎的涟月。
涟月的口中不断涌出黑色的魔血，视线渐渐模糊。她认出了邱夜，眼中闪过丝哀求，“楼榭……看在……看在我们儿时相互扶持的份上……给我个痛快……”
邱夜笑了，声音温柔得像在安抚：“那是自然。不过，在你死之前，我还要取样东西。”
他将手轻轻按在涟月的头顶，黑色的魔气顺着他的指尖从涟月体内缓缓抽离——那是涟月耗费无数心血修成的禁术血河魔功。
“多谢涟月仙君慷慨。” 邱夜将手上的血迹在涟月身上蹭了蹭，站起身，语气轻松，“待我统一三界，定会在功德碑上给你添一笔，也算没白费你这番苦心。”
“你是……”涟月的眼睛猛地睁大，瞳孔里充满了惊恐与难以置信。她张了张嘴，似乎还想继续说什么，却只发出阵“嗬嗬”的声响。
最终，她的头重重歪向一边，死不瞑目。
邱夜瞥了眼她的尸体，嘴角勾起抹冰冷的弧度，转身便隐入了混战的人群中，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而这场席卷了天界、人界、妖界与鬼刹族的混战，才刚刚拉开最惨烈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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