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见看着泽万脚下不稳，一把扶住了窗台。
身后的众人一脸凄然，但是一言不发，因为邪魔潮才刚开始进入第一波小高潮——命运已定，最后一座圣城的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何见听见泽万长叹一声，似是包含了无奈与释然的诸多情绪。
“我果然不是被选中的圣徒。”泽万凄然一笑。
“现在怎么办？”何见已经为自己铺好了后路，所以他完全不慌。
“杰安特主教……”泽万垂着肩膀回到了台上，“你去疏散群众……以及，我任命你为下一任教皇。”
“教皇阁下……”杰安特失声说道，“那么您……”
“我必须留下，用来保证武器的运作。”泽万抚摸着头上的冠冕，“这冠冕是教皇的象征，可惜你不能将它带走了，杰安特。”
杰安特垂首沉默许久，最后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
“是，教皇阁下。”
杰安特说完这句话就飞快转身离开，仿佛害怕在这里再多呆哪怕一秒钟就会失声痛哭出来。
“何见，”泽万望向何见，“我恳求你在离开的时候带上圣城的民众——作为交换，我会帮你拖够足够的时间。”
何见点点头，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会这样。”
早在之前泽万与他在那个房间见面的时候，何见心中就已经隐隐约约地出现了这种感觉，所以对于泽万的选择，他并没有太过于惊讶，更多的则更像是某种无力感。
“那我就离开了。”
“杰安特主教会与你一道的。”
何见迈步离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只是走到门口回头深深望了泽万一眼。
泽万微笑点头以回应。
……
何见离开后，泽万迈步回到了台上。
“有想要离开的，现在可以离开。”
没有人离开，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直到有人低语着——
“愿跟随主。”
“愿跟随主。”
……一串低语声响起，此起彼伏。
泽万目光扫过众人，从袖中掏出了一把通体漆黑的匕首，将它放在桌上摊开的书旁。
“我们是主选中的牧羊人，领导盲目的羔羊前往天国；
而在被主选中后，我们的宿命也就此确定——
——牧羊人为保护羔羊而死。
……最后一次祈祷。”
台下响起了阵阵祈祷声，泽万站在台上也仰起头闭上双眼开始祈祷。
非常短的祈祷。
“全知全能的主呵，请原谅我，不能再蒙受恩召。”
“——Amen”
台下的众人也同样结束了自己最后的祈祷，齐声道。
“——Amen”
“……可惜了，”泽万用只有他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说，“我这辈子还没吃上过正宗的华夏料理呢。”
语气平淡，仿佛是到家才忘记买一支方才路上一直心心念念的雪糕一般。
……
何见缓缓走下楼，来到了教堂楼下——此地正是当初泽万演讲的地方，不过何见此时也没有心情去思考这些东西了。
何见沿着教堂的墙走着，小队的成员与杰安特带领着的一部分圣骑士正领着群众站在不远处等着何见，都是静静地站立着，谁都没有说一句话，仿佛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一般。
何见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只是抬头看了看几乎已经消失不见的白色光罩，迈步朝他们走去。
此时，白色光罩破裂，几乎是同一时间，教堂之中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嘶吼声，仿佛千百只怪物同时咆哮，又如什么庞然巨物垂死的呼吸。
教堂的玻璃经受不住这样强大的震撼，几乎是在刹那间就被震成了细小的碎块，如雨一般落下砸向地面。
一时间在众人的眼中好似下起了一阵由彩绘玻璃碎片组成的“五色雨”。
而何见，正在雨中缓缓向他们走来……
杰安特他们震惊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何见已经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走吧，”何见低声说道，“我马上把地图发给你，沿着地图走，那里有一座桥——只不过不能一次性通过太多人。”
杰安特转向群众，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
“走！离开圣城！我们去找新的家！”
……
长长的队伍几乎是奔跑着前进，但是没有人掉队——妇女没有，小孩没有，老人更没有。
很快队伍便来到了之前小队建桥的地方，人群立刻停了下来——只是一条临时搭建的浮桥而已，不可能全部从桥上通过。
这时候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喊——
——“为了主的荣光，让老弱病残上桥！”
接着便是一个身影跳入河中，看起来是一位身材壮硕的男子，对方正趟着水打算渡河。
接着岸上的青壮年如同下饺子一般涌向河水中去。
“你们这些无信者先离开，”杰安特转头朝着何见，“我们断后。”
此刻已经没有说废话的时间，何见领着几人打算渡河。
不过渡到一半，在河里乱扑腾的何见就被桥上的捞上了桥。
“有点**丢人，”何见冲着小队成员一笑，“不过无所*谓，前面开路！”
……
过了河又走了不知道多远，何见不得不从防水袋里把手机拿出来看看地图。
“还有段距离……”
何见看看周围，众人已经非常疲倦了，有些老人已经需要别人搀扶，所以不由得放慢了速度。
“什么声音？！”
“是冈国的人吗？”有声音从树林的那一边传来，“我们是塔国青年协防军，我们来接你们了！”
从树林里蹿出来几个身穿墨绿色衣服的身影。
“哦，还有华夏的同志！”对方看到了何见他们，“快来快来！我们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撤离路线！真是不容易啊！后人会把它叫做‘胜利大逃亡’的！”
何见抹了把脸，“带路！”
……
翻过了一座小山坡，何见他们终于看到了城墙——那是塔国的安全点。
此刻安全点的城墙上已经站了不少人，看到何见带着一长串队伍出现在视野中，人群爆发了一阵小小的欢呼，接着有人开始唱歌，歌声越来越响亮。
“Nous voulons faire la lumière（我们欲缔造光明）”
“malgré le masque de la nuit（而不顾长夜漫漫）”
与此同时，一部分人们唱着歌迎上了人群，与他们拥抱，分享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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