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风逆雪殇剑道孤
明德五年九月初三秋
如果这世上有后悔这个选择，那哪怕是后悔的权利，也要握在自己手中。
放过兔子后悔吗？
不后悔，就这么简单。
来到峰顶，少年将目标放在剑指峰。
那里，有雪松菇。
“没有肉吃，吃点蘑菇也行吧。”
望着山峰悬空处若隐若现的雪松菇，少年一脸无奈。
他其实，还是想吃肉的。
听雨再次充当苦力，少年御剑飞行。
围绕剑指峰一圈，再次回到玉虚峰顶的时候，手上已经拿着七八朵巴掌大的雪松菇。
“其实，也不难拿到啊，怎么他们说的好难的样子。”
少年好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当世有人能请得起剑仙为他们去摘雪松菇吗？
拿着像一样的雪松菇，少年犹豫一下，饥饿使他一口咬了下去。
眼睛微微眯起，
“好吃！寒衣应该会喜欢！”
雪松菇松软可口，寒气逼人，但亦有一丝甘甜，难怪价比黄金，生吃都这么好吃。
少年一连吃下四朵，原先饥饿感骤然消失。
躺在峰顶，大雪纷飞。
少年一脸惆怅，
“雪松菇虽然饱腹，但没有吃的感觉啊！如果这时候有酒就好了。哎，可惜，只能想想。”
蓦然。
耳边传来剧烈的爆空声。
少年当即翻身。
入目，一群雪兔发出音爆，快速移动过来，不到数秒就已经来到少年面前。
少年当即吓了一跳，右手缓缓伸到背后。
“干嘛？我已经放过你们了，难道还想报复我？”
却见雪兔群将少年围在中央，大耳朵摇来摇去，甚是好看。
雪兔耳朵本来就大，如今一起摇动，竟有一种风中摇曳之感，又像风吹草原的那种律动，一时间竟让人沉醉其中。
少年渐渐放松，缓缓坐下。
他感觉到雪兔并没有恶意，而且一群雪兔在眼前一起卖萌的感觉，着实太过惊艳。
这让他心情莫名的好。
这时，一只胖雪兔推着一个人头大的雪球来到少年身边。
少年认出，正是那只有情有义的胖兔子。
胖兔子的耳朵拍了拍少年的手，又指了指雪球。
少年一愣，疑惑道，
“给我的？”
胖兔子大耳摆动，充满灵性。
少年双手接过雪球，很沉，比一般雪重了许多。
认真审视一圈，他实在不知道雪兔要干嘛？
难道请他吃雪球？
这么一想，他微微尴尬，
“谢了，雪球我有的是。”
胖兔子见其无动于衷，瞬间愤怒。
于是做了一个人性化的举动，一口咬在雪球上，再用大耳朵拍了拍少年的脸。
少年一脸懵逼，
‘这兔子成精了？’
雪兔指了指被它咬出的那个洞，发出婴儿的声音。
少年凑过去一看，诧异万分。
雪球中，流淌着酒红色的液体，光洁透亮，清澈诱人。
伸出手指轻轻一沾，入口。
少年双目圆睁，不可置信。
“这是，酒？还有这味道，竟如此透彻人心，沁人心扉，比起秋露白亦不差分毫！”
一股阴气上涌，顺着少年的四肢游动，再被内力同化，回到丹田。
少年更加诧异，惊呼。
“这酒，竟然是天材地宝！有没有搞错！一群兔子竟然会酿酒！”
看到少年脸上丰富的表情，雪兔发出轻轻嘶鸣，耳朵摆的飞快，显然它很满意少年的惊讶。
轻轻捧起，酒液流入咽喉，一股冰凉侵入心扉，片刻后又一股热流自腹部上涌。
少年放下雪球，发出一声舒畅的声音。
看了还剩下三分之二的酒液，抓起一把雪塞住。
他，舍不得一次性喝完。
“谢了”
胖雪兔摇摇耳朵，转身，刚要离开。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
“等等，这个，喝你们的酒怪不好意思的，你们吃蘑菇吗？我正好剩了几朵，要不要试试？”
拿出剩余的雪松菇，少年一脸歉意。
他感觉到出这个酒肯定不一般，雪兔应该也没有多少。
“轰隆”，一声音爆传来，少年手中的雪松菇陡然消失。
旁边。
胖兔子咬着雪松菇一脸惬意，闻闻，舔舔，咬一口，眼神眯起。
再次音爆。
胖兔子来到母兔子旁边，将雪松菇放在它的怀中，两只兔子窃窃私语，也不知道说什么。
过了片刻。
胖兔子回到少年面前，指了指雪松菇，又指了指雪球，做出一个交叉的动作。
少年疑惑道。
“你要交换？”
雪兔点头。
少年指了指山崖下面，
“那里很多，你们可以自己去取。”
雪兔看了一眼，嘴角口水留下，但疯狂摇头，不敢靠近一步。
少年略一思考，立刻明白其中关键。
雪兔不会飞！
“那你们下次来，我给你们摘！”
雪兔大耳朵晃晃，转身。
一声长啸，巨大的音爆传来，雪兔群瞬间消失不见。
原地的刨坑，证明它们曾经来过。
少年起身，看向天空遮天蔽日的雪霾。
风雪交加，漫天飞舞。
少年微微眯起双眼，
“吃饱喝足，练剑吧！第一剑，风消！”
拔剑一闪，风骤止。
剑气横空，雪飘摇。
风消失了，唯有雪花飘落。
少年伸出手，一朵雪花落在他的手上，
“这一剑还算凑合。”
过了半响，狂风再次呼啸而过。
少年站于峰顶，紧闭双眼，当风吹起他的头巾，他再次睁开眼睛。
“风逆！”
剑光一闪，携带剑意的剑气划破长空。
这次，风不仅停了，还倒转吹出。
漫天的雪倒转回去与冲来的撞击在一起，天空出现一颗颗下坠的雪球，令人叹为观止。
狂风的对冲，使空气发出一声声低沉的空鼓声。
片刻后。
少年面无表情。
倒转的风在消失。
风，再次吹过少年脸庞。
这就是他要练的第一剑，风逆。
逆自然之风，以剑之名，风止，风消，继而风逆。
此后半月。
昆仑山玉虚峰。
少年练剑的声音不绝于耳。
其声如雷，其音如渊。
风逆这两个字在玉虚峰不断徘徊，哪怕在山脚的众人亦是经常听到，并为之深深震撼。
因为，少年的剑，越来越慢。
但，他的剑越来越可怕。
半个月前，一声风逆，风不过倒转了一个呼吸。
如今，一声风逆，却已经半天不曾有风。
五人曾怀疑自己来到的，是否是昆仑山，因为漫天风雪才是昆仑山的标配，光有雪没有风，那不是雪月城吗？
但现实告诉他们，这里的确是昆仑山，只不过多了一个练剑的少年郎而已。
峰顶。
少年再次挥出一剑后，静坐于地，闭眼沉思。
这是他半个月来，每天做的事情，练剑不是光挥剑，还要学会思考，还需要理解自己的剑缺的是什么，并且明白自己为什么挥剑。
风的锋锐，风的柔和，风的咆哮，风的无处不在，以及，什么是风。
每一次思考，他的剑意就会更强，更锋利。
剑气上，已经自然而然的带上风劲。
现在的他，哪怕仅仅拔剑，身边都会出现莫名的风场，这是他的剑意，也是他的剑心。
天空，空荡荡的一片，唯有远处那交织的风场在发出空鼓低吟。
那里，
雪球如雨下，已经堆积出好几座新的山峰。
少年拿过身后的一颗雪球，轻轻一戳，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
这酒，他喝了半个月。
每三天那群雪兔都会和他做一次交换，这也导致他的酒虽然不多，但也能过一过酒瘾。
靠着雪松菇和这酒，这半个月过的倒也潇洒。
顺便提一句，母兔子产仔了，产了两只小兔子，一天前母兔子带着小兔子过来，正好被少年看到，两只蠢萌蠢萌的，可爱至极。
他就好奇，这兔子，这么小就能出来活动？这真的是兔子？
明德五年九月二十四
霜降刚过，立冬将至。
昆仑山越发的寒冷，隔壁的玉珠峰上早已荒无人烟，人迹罕至。
但玉虚峰今年却一反常态，除了有些冷，大部分的时间竟然都没有风雪。
“风逆”
剑气横空，剑意凌秋，充斥这片天空。
清晨
一声风逆荡群峰，玉虚风雪尽消沉。
雪霾依旧挂在天空，但玉虚峰的风却已经背叛了这自然。
原先刮向玉虚峰的风雪，如今尽皆转头刮向玉珠峰。
天空中弥漫的剑意使其不敢回头。
这里，风禁止通行！
少年微微一笑，双手撑在身后，一脸惬意。
他的剑，萦绕着清风。
他的身边，萦绕着微风。
他的手中，随时可以产生飓风！
“风已逆，雪殇临”
一剑青光剑气起，九州风云自此摇。
少年再出一剑。
这一次，风暴来袭。
天空的风仿佛发疯一样在玉虚峰上纵横，肆虐，拼命的洒落它的愤怒。
它沉寂太久了，也憋屈太久了，所以它刮起漫天风雪，它让这片天空黯淡无光。
但，唯独少年的身边没有风，风在他的面前都会戛然而止，然后转向。
所以，少年的头上仅有雪花飘过，却无风的痕迹。
不，还是有的。
少年的长发与丝带在风中飘摇，不知道是他故意为之，还是，他就是风。
明德五年十月十五
一剑雪半残，霜寒冬已至。
风中不带雪，雪落心已殇。
上一个月，玉虚峰没有风，没有雪。
这个月玉虚峰有风，没有雪。
少年来此已经一个月，带来的变化非常明显。
少了半个月的风，少了半个月的雪。
半山风月半山雪，雪落风消了无痕。
昆仑，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雪殇”
漫天的飞雪尽皆虚无，没有一片雪花是侥幸的。
半个月前，这道声音传来，不过是少了一刻的雪，众人尽皆无感。
半个月后，这道声音传来，雪已然再也看不见。
漫天的狂风在呼啸，在哀嚎，它的伴侣呢？它的雪呢？
但它，亦不敢靠近少年。
因为，少年面前，它，也会消亡。
乌天等人看着这风中无雪的玉虚峰，久久无法言语。
过了许久。
“外公，他这是成了吗？”
老者微微点头，亦是感慨，亦是佩服，更是震撼。
他没想到自己晚年竟还能看到这样的一幕。
乌天四人不知道这一幕意味着什么，但他知道，只有懂剑的人，才会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多年以后，昆仑四老谈起此事，亦是纷纷感叹，他们亲眼见证了一个传说。
玉虚山上。
雪霭落下的雪，消失了。
在漫天的剑意面前，雪消融了。
少年面朝雪霭，又想起了那个姑娘。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剑再劈出，风雪再临。
少年独坐山顶，成为了玉虚峰唯一的净土。
良久之后。
蓦然起身，干将在手，剑劈长空。
一道数十丈长的剑气劈出。
目标，雪霭。
破碎，避让，消融。
在风的逆转，雪的悲伤下，雪霭的阻拦毫无作用。
一剑劈穿了雪霭。
一缕阳光从天际射入，照射在少年身上。
他笑了，笑的很灿烂。
阴暗了千年之久的昆仑山，此刻竟迎来了曙光。
突然。
雪霭再次笼罩，剑痕再次被吞没。
在那雪霭的后面，隐隐传来风雷之声。
雪霭也由原先的白色，慢慢变成了灰色。
少年并不失望，因为这就是他要等的东西。
“来了吗？”
自古，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逆天而行，同样如此。
天地的考验，本就是修行路上的一道坎。
踏过去，剑道独尊。
踏不过去，历史笔墨。
“这一次，万里无云天碧蓝，晨曦曙光浴昆仑！”
少年眼神坚定，执剑竖劈。
漫天风雪在他剑的引领下，朝着雪霭而去。
这一剑，他要战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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