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我赶忙请求乌勇再戴上这张人皮面具让我看看。
“这面具不是俺做的,没制作者允许,有些犯忌讳!”乌勇面露为难。
“你们村的规矩是,面具不是本人做的,不许看也不许擅自修复,但没说不许戴啊!而且你只是戴,又看不到,这不算违规,犯忌讳吧?!”
“这~~”见乌勇犹豫,我赶紧继续强调规矩中没有不许戴这一条。
最终在我的一顿好说歹说下,乌勇这才同意。
在她戴上面具的那一刹那,果真如我所想的一样,这张人皮面具所展示出来的面貌,根本就不是画像中的那人。
难怪理发店老板兄妹俩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连线索也没有,原来从根上就错了!
如果真如乌勇说的,懂改头换面技法的人都默默遵守着这条规则,那显然可能性只有两个。
一是理发店老板兄妹俩找的那个村民为钱骗了他们,其实在发现人皮面具不是他做的时,就弄了张其他的面具糊弄他俩。
二是那张人皮面具根本就是那个村民做的,他在发现两人找来后,就刻意隐瞒,并戴其他的面具让画了根本不属于这张面具的画像。
当然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那就连这个面具都有可能被掉包。
但不会出现像乌勇这种情况,因为除她外的其他人是没办法钻这个规则的漏洞的。
不看就戴不上面具,可看就会违反规则!
拿出手机再次将这张面具的长相也拍下来,心中猜想得到证实的我,收回面具与乌勇告别。
临走时,我有些好奇的问乌勇,他帮我修复的那张人皮面具,当初要做这面具的人是怎么找上他的。
之所以要问这个问题,是因为我想不出,一个瞎子,还住在这偏僻的窑洞里,就算再有本事,可连本村的村长都不知道,那外面的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是乌金带来的!”说这话时,乌勇低着头,指尖轻轻摩挲着衣角,再次红了眼眶。
原来,很长一段时间,乌勇都在乌金的胁迫下帮忙做事,甚至被当做成了敛财的工具。
由于乌勇精通改头换面技法的同时还是一个瞎子,这种与生俱来的保密属性,使得很多人慕名而来,乌金也因此赚的盆满钵满。
不过,据乌勇说,来定制我给她修复的这张面具的人与其他人不同。
那人是突然找来的,而且她能明显的感觉到,乌金在面对那人时,整个人格外的畏缩,很是惧怕。
以至于在那人走后,乌金当夜还喝了很多的酒用来麻痹自己的恐惧。
听到乌勇这么说,乌金临死时的画面回现在我脑海中。
一个承受了巨大疼痛都不吭一声、甚至连死都不曾表现出畏惧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他都感觉到畏惧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我离开了窑洞,往村长家去。
一路上,我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直到突然间,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从街角的一侧冒出来。
只见那道身影迈着极为夸张的八字步,晃悠着身子,大摇大摆的走进一家卖早点的铺子里,背对着我坐下。
刚一落座,他就迫不及待地把一只鞋脱了,脚踩在凳子上开始疯狂地抖腿。
看到这一幕,我立刻认出了他,喊他的外号:“蝇头!”
想着来时是他送我们过来的,现在面具也修复了,事情也有了方向,出来好几天的我和兰老爷子也该是时候回去了。
于是我就想着提前先打个招呼,好回去用船的时候方便。
听到我的喊声,坐着抖腿那人很自然的扭转过脸来,张了张嘴想要回应。
然而四目相对间,我惊愕地发现,眼前扭转过来的这人竟不是蝇头!
他长着一张与蝇头完全没有一点关系的脸,看到是我后,他的声音卡在嗓子眼里,眼神中竟也表现出一丝慌乱,接着拔腿就跑。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我被这一幕惊的呆立在原地,心中涌出无数个疑问来。
难道是我认错人了?可如果是我认错了,那他为什么要一看见我就跑呢?
而且早上的街道虽然人还不多,但我喊出“蝇头”时,只有他回头,表情还那么自然。
那副样子,很明显就是听见有人叫他,很自然下意识的想回身打招呼。
更何况,一个人走路的姿势、习惯,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养成的。
他的动作,神态,都和载我们过来的那个蝇头太像了,可他的脸偏偏却又无比陌生,确确实实不是我所认识的蝇头。
突然间,一个被我遗忘在记忆深处、打从开始就被忽略了的事情涌上心头。
理发店老板兄妹俩的话,如同一把生锈的锯子般出现在我耳中,反复拉扯:“我和我哥在乌家村给人理发的时候从一个喝醉酒的客人那得知,他们那的每个人,都有着好几张面皮,从不以真面貌示人,从不以真面貌示人......”
“从不以真面貌示人”这句话像重锤砸在我的心口。
我只觉一阵眩晕感来袭,头皮发麻,寒意顺着张开的毛孔瞬间传遍全身。
视线里的街道开始扭曲,我僵在原地,看着周围一张张面孔从眼前来来往往的走过。
他们的脸模糊得像蒙着一层雾,五官也渐渐分辨不清楚。
而我,竟开始恍惚起来,甚至连身处何地都有些忘却了。
手扶着街边的土墙才勉强站稳,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发颤。
此时此刻,这些天在村里遇到过的人们的身影,全都如潮水般一股脑在记忆里翻涌。
村长、佳僮、佳僮娘、村长的小媳妇、乌金、乌银、乌玉、乌印、乌勇......
他们一个个在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我想要停住仔细看看,但每一个都是那么的模糊,那么的虚而不实,就仿佛跟他们从未真正清晰过一样。
这些人到底是谁?这么多天了,我竟然连他们的真实面容都没见过!
这地方太可怕了,这个村子太可怕了,这种被“虚假”紧紧包裹住的窒息感,攥的我连呼吸都带着滞涩的慌乱。
我现在,只想远离,远离这片迷雾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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