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辞一步行止,只听那吟唱的嗓音何等魂牵梦萦,却绕在这烟尘俗檐里,令他听来肝肠寸断。
屋里打理此方官方的大监正坐椅中品茗细听,嘴角撇到了下巴,深叹里却漫着玩味的笑意,听得唱罢才将细眼撩起,拖着尾音哼笑了一声。
“荣主这等嗓音真也是个上品,咱都不必费神儿再给您调教什么了。”
沈穆秋闻言莞尔,“大监真是客气了,都到了这里哪还有什么荣主?”
大监便将茶盏摆在手边的小几,扯得皮笑肉不笑的又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倒是个懂事的主儿,晓得这点,日后也就好办了。”
说着,他便起身来到沈穆秋身前,矮短的身躯只抵人胸口,便抬手来拈了他的下巴微微压低了些,好叫他垂下头来给自己看清模样,“当真是个尤物呢~”
“您今儿进来可就得记着了,往后得给咱的贵人们伺候好了才有好日子……”
却不待他说完,门外就闯进来个小监,便见大监脸上细挑的眉一拧,便扬着锐尖的嗓音斥道:“谁许你进来了?没见我正训着新主儿吗?”
那小监哪敢多说话,连忙就上前来凑在大监耳边低语了状况。
“这……怎么也没个声儿就来了?”
“您快去吧,人就在庭下等着呢!”
听得催促,这识人眼色的大监示意了小的在屋里看着沈穆秋,自己便贴上一脸满笑迎了出去。
“殿下驾到,小的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恕罪。”
慕辞看着这个满脸谄媚着似狗一样趴在自己面前的阉人,冰冷的态色里压着隐怒。
“知道今日来的人是谁吗?”
趴在地上的大监两眼轱辘一转,心下会意忐忑,于是连忙恳应:“奴才有眼无珠,言语冒犯了贵人……今日既见了殿下,奴才日后定当好生侍奉,绝不敢有半点怠慢!”
慕辞细细压住心中满腔积怒,“起来吧。”
“谢殿下!谢殿下!”
大监唯唯站起身来,一眼不敢窃窥亲王冷眉,却见王爷将沉甸甸的一块金锭递了过来,便连忙双手捧住。
“本王晚些时候再过来。若叫我瞧见荣主有半点不悦,唯你是问。”
“是是是!奴才一定好生照料!一定好生照料!”
沈穆秋静在屋中也能听得外头对话,慕辞如此吩咐过便离去了。
随后那大监再入屋来,脸色便已转了一面体贴,笑嘻嘻的就迎了过来。
“方才多有失礼,还请荣主恕罪。早说您有贵主,咱哪还有那多言再给您惹得不快。”
听言委婉,沈穆秋只浅浅应之一笑,“大监此后可还有其他吩咐?”
“没有没有,您可真是折煞我了。”说着,大监便挥手吩咐旁边的闱人:“还不赶紧带这位主子回去休息,愣着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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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燕早打发了人去宫里询问,便知慕辞早在一个时辰前就出了宫,却迟迟不见回到王府。
慕辞今日晨间方归朝临,披甲入京,却受皇命就在宫中更衣登堂,便是一步也未曾踏入王府,元燕即便频频留意着状况,也难明知今日宫中具体状况。
却也隐约听闻,慕辞此番胜战归来带回的那位荣主乃是先昭宁帝的胞弟。
这可是个不妙的苗头。
元燕久在前庭焦急等候,终于听见门外马蹄声来,便与牟颖一同迎出府门,果然是慕辞回来了。
“恭迎殿下!”
元燕俯首问礼,牟颖则上前去牵过银鬣,慕辞便入王府,眉头紧锁着,瞧来情绪低沉极了。
“殿下劳久而归,今日方入京城,臣还以为殿下会早些回来呢。”
走进书房里,慕辞在案前坐下时实觉一身疲惫,然而心烦意乱的也根本没法静神休息。
“晚些随我去一趟南坊。”
元燕先是诧异,却旋即便明白了过来,小心问道:“莫非……那位荣主被送去了坊中?”
慕辞阖眼,意即颔首。
元燕缓将折扇摊开,也静而思索了片刻,便作试探而劝道:“荣主在坊中,总比被关在禁围中要好,臣可为殿下筹谋,设法搭救。”
“没那么容易。”
慕辞侧身靠着凭几,手扶眉间沉愁不已,“父皇亲下的命令,差人将他从堂上带下,且父皇对此态度十分强硬,绝难含糊。”
如此一听,元燕已可猜知慕辞今日在堂上一定求情了,且极有可能还触恼了皇上。
想来此事再问也是徒惹愁恼,于是元燕便转言而议此番行军之事:“方才殿下回府前,有宫里使者送来宴函,五日之后皇上将在宫中设宴,一酬此番出征众将。”
“知道了。”
“此番出征众将中,白曻既是陛下亲点,又本为太子与左丞之党,而今却受罚而落薄功而归,届时宴上左丞必将挑言于殿下。”
“且不言那白曻是否为太子党羽,此将出于大选,前于昭国一战大展锋芒,而今随殿下出征却只得尺寸之功,若经其巧舌之辩,难保不会陷殿下于拥庇近臣而打压贤良之名。”
“此事不必担忧。”
听得如此,元燕便知自己是时候该闭嘴了。
想来当下于殿下而言,已经没有其他什么事能比那位被没入花坊的荣主更要紧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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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年余,乔庆终于随军归来,贺云殊便一早就在自己独居的小院里备下了茶水点心。
乔庆回府无事便来这小院里闲坐,贺云殊自然就问起了月舒之况,却是才听得“昀熹”一名便惊了。
“那位荣主,可是……?”
乔庆点了点头。
贺云殊难掩喜色,“竟然真的找到了!”
然而乔庆却叹了口气,“然而如今,荣主被关进了坊里,以后也没了自由身……”
听了此言,贺云殊方才那一惊喜也转瞬沉了哀愁。
“那殿下……”
“即便是殿下,又如何能与皇命相抗?”说着,乔庆也低落的稍稍俯身靠在桌沿,“何况朝中还有太子与左丞都不是善茬,殿下若是露了软肋,日后更是不利。”
“……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那方交谈之时,元燕也来到此间小院,却没走进月洞门里露脸。
从慕辞书房出来后,元燕便有意来寻乔庆,也想询问有关那位荣主之况,却才走到门前就听分明了答案。
元燕心下不禁隐隐成惊。
岂能想到那位众皆以为早已辞世的先帝,竟当真还在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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