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莫里茨的清晨,阿尔卑斯山的冷冽空气如同被洗涤过般纯净。
坐落在山麓背阴处的瓦尔登疗养院静悄悄的,哥特式的尖顶在薄雾中若隐若现,仿佛是中世纪遗存的城堡,隔绝了尘世的喧嚣。
疗养院三楼的一间套房内,暖气和加湿器维持着令人舒适的温湿度。
代号灰衣教主的吴忠贤虽然顶着一个华族名字,却是个典型的白人。只是他从小在新加坡长大,所以操着一口流利的华语,英语口音也带着点马来或者咖喱味道。
此刻他正坐在轮椅上,膝盖上盖着厚厚的羊绒毯。面前摆放着一副未完成的围棋残局,黑白子交错,看似平和,实则杀机四伏。
他的斜对面坐着前dGSE非洲司司长贝尔特朗·拉丰。拉丰脸色苍白,眼窝深陷,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但那双曾经锐利的眼睛,偶尔会闪过一丝精光,大多数时候却是混沌一片。
“贝尔特朗,你的气色比上周好多了。”吴忠贤落下一枚白子,声音温和。
拉丰扯动嘴角,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多亏了这里的清净和……您的关照。”他刻意加重了“关照”二字,语气复杂。
他可不是自愿来到这里疗养的,某种程度上,他是被吴忠贤背后的组织软禁于此,以确保他不再对非洲事务,特别是针对马岛的行动,构成任何不确定的干扰。
他知道得太多了,而失败者没有资格掌握秘密。
“清净有助于思考。”吴忠贤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意味,目光依旧停留在棋盘上,“就像这棋局,纷乱中需觅得一线生机。李安然……他就是一个很擅长在混乱中寻找生机的人。”
提到这个名字,拉丰的呼吸明显急促了一些,眼中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怨恨。正是这个马岛的暗夜君王,让他在非洲多年的经营毁于一旦,甚至差点身败名裂。
“他不会得逞的……”拉丰声音沙哑,“他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欧美……不会允许一个黄种人在非洲建立起一个不受控制的王国。”
“欧美?”吴忠贤轻轻摇头,落子无声,“贝尔特朗,你还在用旧的思维看问题。欧美本身,也只是一盘更大的棋局上的棋子。真正下棋的人,不在乎棋子的颜色,只在乎它是否听话,是否有用。”
他抬起眼,看向窗外皑皑的雪山:“李安然现在是一颗不听话的棋子,而且……他试图看清执棋者的手。这很危险,所以需要被规训,或者……被清除。”
“你们打算怎么做?”拉丰忍不住追问。
吴忠贤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了指棋盘:“你看,李安然就像这条即将成型的大龙,看似气势汹汹,但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根基太浅,摊子铺得太大。金融、能源、情报、地缘……他每一条线都想抓住,这就意味着,只要我们在任何一点上施加足够的压力,他的整个体系就可能因为应力过于集中而崩塌。”
他拿起一枚黑子,点在白龙看似坚固的腹部:“比如他在喀麦隆的铁矿项目,法国人的反弹只是表象。更深层次的是,当地部落对mdmG承诺的现代化和利益分配开始产生怀疑,这种不信任的种子,只需要一点点水和阳光,就能长成参天大树。”
拉丰若有所思:“你们想煽动部落的不满?”
“不是煽动,是引导。”吴忠贤纠正道,“让人们看到他们想看到的,听到他们想听到的。mdGm带来的真的是发展和繁荣吗?还是只是换了一拨掠夺者?当怀疑滋生,恐惧蔓延,比亚总统为了稳定局面,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他很清楚,谁才能真正保证他的权位。”
就在这时,套房的内部通讯器响了起来。吴忠贤按下接听键,里面传来一个恭敬的声音:“先生,客人到了。”
“请他到书房等候。”
吴忠贤推动轮椅,对拉丰笑了笑:“看,为我们提供阳光和养料的园丁来了。你好好休息,贝尔特朗先生,好戏才刚刚拉开序幕。”
拉丰看着吴忠贤消失在门口,心中涌起一股寒意。
他发现自己虽然曾是dGSE的高官,接触过无数阴暗面,但与吴忠贤以及他背后的组织相比,自己仿佛只是一个在浅水区嬉戏的孩子。这些人玩弄的不是枪炮和间谍,而是人心、舆论和金融,其手段更加隐蔽,也更加致命。
在疗养院另一侧,一间可以俯瞰雪山全景的书房里,一个穿着考究、气质精明的中年男人正有些焦躁地踱步。
他是让-皮埃尔·杜邦,一家总部设在布鲁塞尔的可持续发展与人权观察非政府组织(NGo)的负责人。这个NGo表面上是独立的,实际上其大部分资金来源于一些背景复杂的欧洲基金会。嗯,实际上背景单纯的基金会,压根就不存在。
书房门被推开,吴忠贤的轮椅无声地滑入。
“杜邦先生,抱歉让你久等了。”吴忠贤微笑着示意对方坐下。
“吴先生,您的召唤我岂敢怠慢。”杜邦连忙坐下,身体微微前倾,姿态放得很低,“不知道这次有什么需要我们去做的?”
吴忠贤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推到杜邦面前:“看看这个……”
杜邦翻开文件,里面是大量关于mdmG在喀麦隆南部矿区活动的照片和报告,角度选取极其刁钻,着重突出了重型机械对植被的破坏、当地居民面对镜头时茫然无助的表情,以及一些经过裁剪和模糊处理的、暗示mdmG安保人员与当地居民发生冲突的画面。
“这是……”杜邦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mdGm在喀麦隆南部的活动,对当地脆弱的生态系统和土着文化构成了严重威胁。”吴忠贤的声音依旧平和,但话语内容却如同冰冷的刀锋,“我认为,作为致力于保护非洲环境和原住民权益的组织,你们有责任将真相公之于众。”
杜邦迅速浏览着文件,心里已经在盘算如何利用这些材料制造最大的舆论风暴。他精通此道,知道如何用看似客观的报告和煽情的故事,引导公众情绪。
“材料很充分,吴先生。我们可以立即组织一个专家小组前往调查,同时联系国际主流媒体,特别是那些对新殖民主义话题敏感的媒体。还可以发动我们在欧洲议会的朋友,提出质询,施加政治压力。”
“很好。”吴忠贤满意地点点头,“资金会照常打到你们在列支敦士登的账户。记住,要突出mdmG的伪善,他们口口声声说着发展和合作,实际上进行的却是破坏性的掠夺。更要强调,这种模式如果扩散,将对整个非洲的可持续发展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我明白。”杜邦郑重地收起文件,“我们会让mdGm在喀麦隆,乃至在整个非洲的形象,沾上洗不掉的污点。”
“不仅仅是污点……”吴忠贤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我要的是让马岛这艘看似坚固的船,在非洲的泥沼里搁浅,最后沉没。”
杜邦离开后,吴忠贤独自留在书房,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的雪山。阳光照射在雪顶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但他感受到的,只有布局落子后的冰冷。
他拿起卫星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说了几句。对方沉默地听完,只回了一个简短的音节,便挂断了电话。
几乎在同一时间,远在马岛塔那那利佛的李安然,接到了安娜的汇报。
“老板,我们监测到那个代号传教士的NGo负责人杜邦,在消失两天后,出现在瑞士圣莫里茨,与吴忠贤有过接触。随后,该NGo的加密通讯频率显着增加,内容涉及喀麦隆南部和……环境评估、原住民权益等关键词。”
“舆论战的刀子要递过来了。”李安然冷哼一声,“通知艾丽卡,让她准备好应对环保和人权方面的指控。把我们之前收集的,关于法国欧安诺集团在尼日尔铀矿污染、以及当地儿童畸形率上升的数据整理出来。另外,让戴安娜王妃的基金会,准备发布一份关于负责任矿业投资与社区共赢的倡议书,邀请几家有分量的国际媒体随行采访她在喀麦隆的援助项目。”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安娜会意。
“不止如此……”李安然眼神锐利,“肯特那边有消息了吗?”
“cIA提供了部分幽灵舰队的动向,其中三艘隶属于同一家匿名注册公司、载有疑似敏感物资的巨型油轮,正改变航向,似乎打算绕过好望角,进入印度洋。其最终目的地不明,但航线和时间点……与我们从海影号数据中分析出的那个海底异常信号活跃期,有某种程度的重合。”
海底异常信号,幽灵舰队,舆论攻击,金融阻击……李安然感觉这些分散的线索之间,那根无形的线正变得越来越清晰。
“……你们到底在海底隐藏了什么?又需要这些船运送什么?”李安然喃喃自语。
他接通了与韩立芳的专线:“立芳,我们在北美和欧洲的资产减持进行得怎么样了?”
“进展顺利,但很谨慎,避免引起市场恐慌。”韩立芳回答,“目前已经回笼了约二千四百亿美元现金。另外,王叔发现,近期有几家欧洲的老牌资产管理公司,在悄悄吸纳房地产抵押债券(mbS)的次级部分,动作很隐蔽,但规模不小。”
“次级mbS?”李安然眉头一挑,“在这种时候?看来有些人不仅想引发危机,还想在危机中精准地捞取好处,或者……掩护真正的目的。继续监视,记录下所有参与方的信息。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这些记录会成为非常有价值的筹码。”
“另外……全力做空全世界股市和大宗商品交易,注意力度,不要提前引发恐慌。”李安然继续命令。
“啊?您的意思是……提前了吗?”韩立芳有些惊讶起来,因为她完全没有看出市场立刻有崩盘迹象,反而市场还在大热,甚至有些热过了头。
“不,出现了一个意外机会……你和王叔都准备好就是,最大杠杆,不用留力。”
听到李安然话里的自信和笃定,韩立芳不再纠结,立刻回应:“是,我明白了。”
结束通讯,李安然感到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对手的进攻是多维度的,看似无关的金融操作、舆论抹黑、地缘博弈,甚至可能包括深海之下的秘密行动,都指向同一个目标,削弱乃至摧毁马岛和他这个不受控制的变量。
他也不是毫无准备,与俄罗斯的雷达合作,与c国的量子通信和芯片技术交换,以及刚刚与cIA达成的同盟,都是他布下的应对当下之局的手段。
“周杰……”他转身对一直沉默站在身后的周杰说道,“准备一下,我们也该去欧洲走一趟了。伯施和肯特给了我们一些筹码,是时候去会会那些藏在古堡和银行金库里的绅士们了。第一站……瑞士巴塞尔。”
周杰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巴塞尔?国际清算银行(bIS)的总部?”
“没错。”李安然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既然他们喜欢在金融的心脏地带玩游戏,那我们就去那里把桌子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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