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娟这辈子最骄傲的,就是自己“硬气”。
她嘴里的硬气,不是那种行得正、坐得端的硬气,而是那种能把别人气个半死的硬气。六十五岁的年纪,皱纹爬满了眼角,但那双眼睛依然锐利得像刀子,随时准备在言语上给人一刀。
这天下午,儿媳周晓雯刚下班回家,就看见婆婆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拿着邻居王阿姨的手机,嗓门大得能穿透墙壁:
“哎哟,王姐你这手机可真好!屏幕这么大,字儿看得清清楚楚!不像我那破手机,眼都看花了!”
周晓雯放下包,装作没听见,径直往厨房走。林秀娟的声音却追了上来:
“王姐说这手机才一千多,现在做活动呢!多划算啊!咱们村东头李婶、西头张姨,人手一个了!”
厨房里,周晓雯叹了口气。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第一次是说电饭煲,第二次是说羽绒服,现在轮到手机。
晚饭时,林秀娟一边扒拉饭一边念叨:“现在这世道,没个智能手机真不行。连村口卖菜的老刘都开始用微信收钱了。前两天我去买菜,人家说没零钱找,让我扫码,我这破手机扫不了,多丢人啊!”
丈夫李建军闷头吃饭,一言不发。周晓雯看了看婆婆,又看了看丈夫,终于开口:“妈,明天周末,我带您去买个新的吧。”
林秀娟立刻板起脸:“买什么买?我又没说我要!我就是说说现在这世道!你们年轻人啊,就知道乱花钱!”
周晓雯已经摸清了这套路,不再接话。第二天一早,她还是带着婆婆去了县城最大的手机店。
柜台前,林秀娟眼睛发亮,指着最新款的中老年智能机:“这个屏幕大,字儿能调大,好!”又指着旁边那款:“这个声音响,我听得到!”
销售员热情介绍,林秀娟听得仔细,摸了又摸,看了又看。最后周晓雯付了钱,买下了那款屏幕最大、声音最响的。
回家的路上,林秀娟一路沉默。周晓雯以为婆婆终于满意了,心里还松了口气。
一进家门,林秀娟的脸色就变了。
她把手机盒子往茶几上一扔,声音冷得像腊月的冰:“这什么破手机!重得跟砖头似的!外壳塑料感这么强,一看就是便宜货!”
周晓雯愣住了:“妈,这不是您刚才挑的那款吗?您说屏幕大、声音响...”
“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林秀娟打断她,“我说天上的月亮好,你也给我摘下来?这手机肯定有问题,不然怎么会打折?便宜没好货!”
李建军从书房出来,皱眉道:“妈,晓雯好心给您买手机,您怎么这么说?”
“我怎么说?”林秀娟声音拔高,“我说的是事实!你们看看这做工,这材质!肯定是别人挑剩下的!不然怎么会轮到我来用?”
她拿起手机,挨个问:“建军,你要不要?你拿去用吧!”
李建军摇头。
“晓雯,你要不要?给你用!”
周晓雯咬着嘴唇不说话。
“看吧!看吧!”林秀娟突然把手机重重摔在茶几上,发出“砰”的一声,“我就知道!不是别人不要的破烂货,怎么会轮到我?我就是这个家的老丫鬟!用你们剩下的!”
周晓雯眼圈红了,转身进了卧室。李建军叹了口气,捡起手机检查有没有摔坏。
卧室里,周晓雯的眼泪终于掉下来。这不是第一次了。上次买电饭煲,婆婆说现在的电饭煲能做蛋糕、能煲汤,多功能。买回来后,她说这电饭煲费电、占地方,最后硬是塞给了邻居。上上次买羽绒服,她说今年冬天冷,要买件厚的。买回来后,她说这衣服颜色老气、款式过时,最后“勉强”收下,但每次穿都要念叨是儿子媳妇舍不得买好的给她。
最让周晓雯寒心的是,就连李建军给婆婆买东西,也一样落不着好。
三个月前,李建军出差回来,给母亲带了条真丝围巾。林秀娟第一反应是:“这得多少钱?你又乱花钱!”
李建军说没多少钱,商场打折。林秀娟不信,非要打电话给在商场工作的远房表侄女求证。表侄女查了记录,确实打折,还是最后一条。
证据确凿了,林秀娟又开始赌咒发誓:“我要是想要围巾,我就是小狗!我就是随口说了句脖子冷,你就瞎买!这颜色这么艳,我怎么戴得出去?”
最后围巾被塞进了衣柜最深处,再没见婆婆戴过。
周晓雯曾经以为,婆婆只是针对她这个儿媳。后来发现,对亲生儿子也一样。公公去世得早,李建军是林秀娟一手带大的,按理说母子感情应该很深。可在这件事上,婆婆对谁都不留情面。
李建军推门进来,看见妻子在哭,走过去搂住她的肩膀:“别往心里去,妈就那样。”
“就那样?就哪样?”周晓雯推开他,“每次都是这样!明明是她想要,我们买了,她不但不领情,还要把东西说得一文不值!最后弄得好像我们对不起她似的!”
“我知道,我知道。”李建军疲惫地揉着太阳穴,“可她能怎么办?从小穷惯了,一辈子要强。让她开口说‘我想要’,比登天还难。买了,她又觉得自己欠了人情,心里不舒坦,非得闹这么一出,才能平衡。”
“这是什么歪理?”周晓雯不解,“我们做儿女的,给父母买东西不是天经地义吗?怎么就成了欠人情?”
李建军沉默了一会儿,说起了往事。
林秀娟出生在五十年代,家里七个孩子,她排中间。那个年代,中间的孩子最容易被忽视。衣服是姐姐穿剩下的,好吃的要留给弟弟妹妹。她从小就学会了一件事:想要什么,不能直接说,得绕着弯子来。
十六岁那年,她看中了一条红围巾。不敢跟父母要,就跟母亲说村东头的姑娘围红围巾真好看。母亲瞪她一眼:“好看能当饭吃?”她不死心,又说那围巾肯定暖和。母亲说:“暖和?家里破被子多盖两层一样暖和。”
后来她省了三个月的早饭钱,终于买下了那条围巾。戴上的第一天,母亲看见了,第一句话是:“哪来的钱买的?”第二句话是:“颜色这么艳,像什么样子!”第三句话是:“有钱不知道给家里买点米!”
那条围巾,她再也没戴过。但她记住了:想要什么,不能说;得到了,也不能表现得太高兴,否则就是不懂事、乱花钱。
“妈这辈子,”李建军总结道,“从来不会正大光明地说‘我想要’,也不会坦然地接受别人的给予。她觉得那样是‘没骨气’。她的‘硬气’,就是永远不承认自己需要,永远不欠人情。”
周晓雯听完了,心里那股气消了些,但更多是悲哀:“可这样活着,不累吗?”
“累啊,怎么不累。”李建军苦笑,“可这是她一辈子的生存之道,改不了了。”
第二天,林秀娟像没事人一样,早早起来做好了早饭。周晓雯和丈夫坐下时,她突然从兜里掏出那个新手机,别扭地说:“我试了试,字儿确实能调大。”
周晓雯和李建军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林秀娟见没人接话,又补了一句:“不过也就那样,将就能用。”
早饭在沉默中吃完。周晓雯收拾碗筷时,看见婆婆偷偷拿着新手机,在厨房窗口的光线下,眯着眼看屏幕,手指笨拙地划拉着。
那一刻,周晓雯突然明白了:婆婆其实喜欢这个手机。但她不能说喜欢,不能表现得太高兴。她必须贬低它,必须闹一场,才能在心理上“平衡”——这不是你们施舍给我的,是我“将就”用的。
周晓雯想起自己母亲。母亲也是这样,给她买件衣服,总要先说“太贵了”“颜色太艳了”,但转头就穿着去跳广场舞,逢人就说“女儿买的”。虽然也挑剔,但挑剔里带着炫耀。
而婆婆的挑剔,是带着刺的,要把给予者的好意扎出血来。
几天后,村里组织老人体检,需要填电子表格。林秀娟拿着旧手机捣鼓半天,怎么也弄不好。周晓雯看见了,轻声说:“妈,用新手机吧,那个屏幕大,好操作。”
林秀娟顿了顿,终于掏出了新手机。周晓雯教她怎么打开表格,怎么填写。林秀娟学得很认真,但嘴里依然不饶人:“这什么破软件,设计得这么复杂...”
填完了,周晓雯要拿回手机,林秀娟却握紧了:“我再看看。”
这一看,就是半小时。周晓雯从厨房出来时,看见婆婆戴着老花镜,正用新手机看养生文章,神情专注。
周晓雯悄悄退回去,没有打扰。
晚上,李建军的姐姐李建华打来视频电话。林秀娟接了,姐姐在那边问:“妈,听说晓雯给你买新手机了?”
林秀娟立刻说:“别提了!买了个破手机,又重又难看!我说不要不要,非买!”
周晓雯在旁听着,心里一沉。
但林秀娟接着说了下去:“不过晓雯这孩子啊,就是实心眼。我说现在没智能手机不方便,她就记心里了。昨天还教我填电子表格呢,教得可耐心了。”
周晓雯愣住了。这是婆婆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夸”她,虽然是拐弯抹角的。
挂了电话,林秀娟像是自言自语:“建华说下周回来看我,带什么不好,非要带什么保健品。我又没病,吃什么保健品...”
周晓雯和李建军又对视一眼。得,下周姐姐又要经历一番“你想要-我给你-你骂我-最后勉强收下”的流程了。
李建军悄悄对妻子说:“你看,这就是妈。她不会直接说‘女儿要回来了,我高兴’,也不会直接说‘女儿带礼物,我期待’。她得先贬低,先拒绝,才能安心接受。”
周晓雯突然问:“那你小时候,妈对你也是这样吗?”
李建军想了想,笑了:“记得我上初中时,想要一双白球鞋。同学们都有,就我没有。我不敢说,但每天擦我那双破布鞋擦得特别亮。妈看见了,说‘布鞋怎么了?布鞋养脚!’但一个星期后,她加班加点给人缝衣服,攒钱给我买了双白球鞋。买回来扔给我,说‘别人穿什么你就穿什么?没出息!’”
“可我穿上后,”李建军眼神柔软,“她看了又看,最后说‘还行,比你那双破布鞋强点。’”
周晓雯明白了。婆婆的爱,就像裹着石头的。外面是硬的,会硌人,但里面是软的、甜的。只是很多人被石头硌疼了,就再没耐心去尝里面的甜。
转眼到了春节。周晓雯母亲从城里来过年,两个亲家母碰面,免不了比较。
周晓雯母亲带来一大堆年货,还有给林秀娟的羊毛衫。林秀娟照例推辞:“这么贵的东西,我不能要!”
周晓雯母亲笑:“亲家母客气什么,晓雯在这边,多亏你照顾。”
“我照顾什么,我老了,不拖累他们就不错了。”林秀娟嘴上这么说,手却摸着羊毛衫的料子。
年夜饭上,两家人围坐一桌。林秀娟做了十二个菜,每个都是李建军和周晓雯爱吃的。周晓雯母亲夸菜做得好,林秀娟说:“好什么好,随便做的,比不上你们城里人讲究。”
但周晓雯看见,婆婆说这话时,腰板挺得笔直。
饭后,周晓雯母亲拿出一个红包给林秀娟:“亲家母,一点心意。”
林秀娟像被烫了手似的推开:“不要不要!我有钱!”
“过年图个吉利嘛。”周晓雯母亲硬塞。
林秀娟推辞不过,收下了,但转头就包了个更大的红包给周晓雯母亲:“我们农村人没别的,就讲究个礼尚往来。”
周晓雯看着两个老人你来我往,突然想笑。她看见婆婆在“硬气”地维持自己的尊严,用这种方式告诉所有人:我不欠你们的,我和你们是对等的。
夜深了,客人散去。周晓雯在厨房洗碗,林秀娟走进来,递给她一个苹果:“今天累了吧?”
周晓雯接过:“不累,妈您才累,做那么多菜。”
林秀娟摆摆手:“几个菜而已。”她站了一会儿,突然说,“你妈带来的那个羊毛衫...料子确实不错。”
周晓雯心里一动:“那您明天穿上试试?今年春晚好看,咱们一起看。”
“再说吧。”林秀娟转身要走,到门口又回头,“那个...你妈什么时候走?”
“初五。”
“哦。”林秀娟顿了顿,“那让她多住几天,咱们这儿虽然比不上城里,但空气好。”
周晓雯笑了:“好,我跟她说。”
林秀娟点点头,出去了。周晓雯继续洗碗,水声哗哗中,她想起李建军的话:“妈这辈子,学不会直接表达。你得学会听她没说出来的话。”
那件羊毛衫,第二天就出现在了林秀娟身上。她穿着它去村里串门,有人夸好看,她说:“我儿媳她妈买的,非让我穿。城里人就是瞎讲究。”
但一整天,她都没换下来。
春节过后,周晓雯怀孕了。消息公布那天,林秀娟愣了好一会儿,然后说:“现在养孩子可费钱了,你们想清楚了吗?”
李建军笑:“妈,您要当奶奶了,不高兴吗?”
“高兴什么,又多张嘴吃饭。”林秀娟转身进了厨房。
但那天晚饭,桌上多了道清蒸鱼。李建军和周晓雯对视一笑——这是婆婆最高兴时的表现。
孕期里,林秀娟的变化肉眼可见。她不再念叨手机不好用,反而学会了用手机查孕期注意事项。她不再说电饭煲费电,而是每天变着花样给周晓雯煲汤。她甚至破天荒地去县城买了毛线,说要给未来的孙子织毛衣。
周晓雯孕吐严重时,林秀娟一边给她拍背一边说:“我怀建军时,吐到五个月。女人啊,就是受罪的命。”
这是抱怨,但手是温柔的。
孩子出生那天,是个女孩。周晓雯有些忐忑,怕婆婆重男轻女。林秀娟抱着孙女,看了又看,最后说:“女孩好,女孩贴心。建军小时候皮得不行,还是女孩好。”
虽然又捎带贬低了儿子,但周晓雯松了口气。
月子里,林秀娟搬进了主卧旁边的房间,方便照顾。她每天起早贪黑,带孩子、做饭、洗尿布,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但嘴里从不饶人:
“这孩子随她爸,能闹!”
“现在的小孩就是娇气,我们那会儿哪有什么尿不湿?”
“你这奶水不够,得喝汤!”
周晓雯有时被说得委屈,但看看婆婆黑眼圈,又气不起来。她发现,婆婆的“硬气”里,其实藏着深深的付出和不求回报的爱——或者说,是不敢求回报的爱。因为她怕一旦承认自己付出了、爱了,就会暴露自己的需要,就会变得“不硬气”。
孩子百天时,周晓雯给婆婆买了件新外套。林秀娟照例推辞:“买什么买,我有衣服穿!”
周晓雯这次没像以前那样直接给,而是说:“妈,这不是给您买的。是给您这个奶奶买的。您天天带孩子,穿得体面点,孩子也有面子不是?”
林秀娟愣住了。这个理由,她没法反驳——不是为了她,是为了孩子。
她接过外套,摸了摸料子,破天荒地说:“料子...还行。”
周晓雯笑了:“那您试试?”
林秀娟试了,很合身。她在镜子前转了转,周晓雯适时说:“真好看,妈您穿这个显年轻。”
林秀娟嘴角动了动,没说什么,但整个下午都穿着那件外套。
晚上,李建军悄悄对妻子说:“你今天这招高啊。”
周晓雯轻声说:“我发现了,妈不是不能接受好意,是不能接受‘施舍’。你得把给她东西的理由,包装成‘为了别人’或者‘不得已’,她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
孩子一天天长大,叫了第一声“奶奶”。林秀娟抱着孩子,眼睛红了,嘴里却说:“叫这么早干什么,又不好听。”
但转身就抱着孩子满村转悠,逢人就让孩子叫“奶奶”。
周晓雯看着婆婆的背影,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两个老人,表达爱的方式如此不同:一个用甜言蜜语包裹爱,一个用冷言冷语掩盖爱。但剥开外壳,内核都是柔软的。
孩子两岁那年,林秀娟病了,需要住院。做手术前,她拉着周晓雯的手,第一次露出了脆弱:“要是我下不来手术台...”
“妈,您别瞎说。”周晓雯握紧她的手。
“我是说真的。”林秀娟看着她,“晓雯,这些年...委屈你了。我这张嘴,不饶人。”
周晓雯眼泪掉下来:“妈,我不委屈。”
“我知道我脾气怪。”林秀娟声音很低,“我就是...就是不会好好说话。建军他爸走得早,我一个人拉扯孩子,要是嘴不硬点,心不硬点,早就被人欺负死了。这一硬,就硬了一辈子,改不了了。”
“不用改。”周晓雯擦擦眼泪,“妈,您这样就很好。”
手术很成功。出院那天,周晓雯和李建军去接。林秀娟坐在病床上,看着儿子儿媳忙前忙后收拾东西,突然说:“这次住院,花了不少钱吧?”
李建军说:“妈,钱的事您别操心。”
“怎么能不操心?”林秀娟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存折,“这是我这些年攒的,你们拿去。”
周晓雯和李建军都愣住了。那个存折,他们都知道,是婆婆的“棺材本”,谁都不能动。
“妈,这我们不能要。”李建军推回去。
“让你拿你就拿!”林秀娟硬塞,“我住院你们花的钱,我得还。我林秀娟这辈子,不欠人情。”
又是这套。但这次,周晓雯接过存折,翻开看了看,又塞回婆婆手里:“妈,这钱我们不能要。但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这钱是您给孙女攒的嫁妆。您现在给了我们,以后孙女结婚,我们拿什么给她?”
林秀娟愣住了。这个理由,再次让她无法反驳。
她收回存折,沉默了一会儿,说:“那...先放我这。等孙女大了,直接给她。”
回家的车上,林秀娟看着窗外,突然说:“晓雯,你比我会做人。”
周晓雯心里一酸:“妈,您别这么说。”
“我说真的。”林秀娟转过头看她,“我这辈子,嘴硬了一辈子,气了一辈子人。到老了才发现,有些话,得软着说。可我学不会了。”
“您不用学。”周晓雯握住婆婆的手,“我们都懂。”
是啊,都懂了。懂了她坚硬外壳下的柔软,懂了她刻薄言语下的关心,懂了她拒绝背后的渴望,懂了她“硬气”背后的脆弱。
车窗外,夕阳西下,金色的光洒在婆婆脸上,那些皱纹在光里变得柔和。周晓雯突然觉得,婆婆的“硬气”,其实是一种生存智慧,是一种保护色。只是这颜色涂得太久,太厚,以至于她自己都忘了原本的底色。
但没关系,现在有人懂了。懂得的人,会穿过那些坚硬的言语,触碰到下面那颗同样渴望爱与温暖的心。
而这份懂得,或许就是化解一切“硬气”的最好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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