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完茶退去后,房间内独留爷孙二人,甚至于还未曾行出多远,房屋内便传来模糊不清的争吵声……
屋内老爷子半坐于床榻之上,看着眼前的怒兽。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嘶吼声中,老者的眼神更显寂寥。
“呵呵,铭恩啊!要是我说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孙家,你信吗?”老爷子似乎也觉得憋闷的难受,开口道。
“老老实实地做一方富家翁,做凡人中的顶点有何不好?为什么非得求那虚无缥缈的仙道?”
“你不懂,看的多了,野心也就大了,人总是不满足的,特别是见证了仙人的手段,遨游天地的本事,怎能不让人心动!”老爷子情绪也激动了许多。
“可,我们明明有了贤武学宫的名额,孙家的后辈子孙是有希望的啊~~”
“我知道,但我也听闻,贤武学宫更像是一方会馆,只是预选学子罢了,每年送往各个书院的名额少之又少,我不能赌!!!”老爷子像是说到了什么恢宏的计划,带着几分疯狂:“我们孙家没有灵根,想要再往上机会少之又少,可若是你与仙人结合,那所生后代,便有了五成,五成啊,不少了!!”
“所以,你便要坏了人家的清白!!我的名字是孙铭恩,铭的是恩公的恩,对恩公的同伴出手,忘恩负义之举,便是你口中的知恩图报?!!!”
“铭恩!!!!”老者大喝一声抓紧了被子:“我是为了孙家的未来!好不容易没了法力,好不容易用酒水灌倒,也好不容易看到了成功的希望!”
自暴喝中回过神来,老者苦笑着回到了现实:“可~就算千载难逢的机会,就算老天都站在我们这边又能如何?我明悟了,仙人,依旧是仙人,哪怕我们再周密,也不可能达成了,还招惹了天大的祸事,孙家完了,一切都完了!”
话语似乎牵动了老爷子的心气,疯狂地咳嗽起来,到了最后,点点殷红血渍自嘴角浮现。
“爷爷!你……”孙铭恩急了,连忙上前,关切地问。
“这是我应有的代价,算是活该,昨夜一场,手脚又开始发冰了~~~”
“我们去找恩人……”孙铭恩的手猛地停下,眼中矛盾又显决绝:“就算,就算用我的命来抵,我……”
悲痛之色爬上脸颊,就连孙铭恩都不知以何等面目去见恩人。这是他孙家的罪!
老者颤颤巍巍地拉住孙铭恩的手:“铭恩,你还不懂吗?这是惩戒,拿走了原本便不属于我的,她放过我一马,还是看在了你的面子上!”
拉着孙铭恩的手一点都未曾放松:“你是个好孩子,不该被我连累,走吧,带着孙媳妇走吧,走的越远越好,走到天涯海角,留住孙家!待他们一苏醒便是我孙家的末日!”
听闻,孙铭恩痛苦地坐在地上,空洞无比的眼中难以掩盖的悲伤流转。
一刻后,孙铭恩站起身来,却摇摇头:“我不会走,更不会去躲避,若是恩人真有意杀我,我也认了!”
“爷爷,你先休息,我去求药!”孙铭恩心中没底,恩人失忆前治疗都是那般费劲,更别提如今记忆全无,此途应是绝了。
出了府门,孙铭恩看着越来越近的药铺,正欲踏入,却只听闻一声‘滚’自心间炸响,那声音乃是解新语。
让他迈入的步子僵住,面色难看,看向近在咫尺的柜台,那里的抓药的长青似乎完全无视了孙铭恩,他也不知为何,但昨夜之后,一种本能的反感不断被附加在孙家之人身上。故而见孙铭恩前来,并不想理会。
此刻药堂前就差立一个牌子:孙家与狗不得入内。
孙铭恩收回脚掌,苦涩异常,转身向着镇口远去,李约素未管,长青只是抬抬眼皮,未加理会。
镇口,粥棚依在,只是暂时不再施粥,反倒是摊位前,一个个小布玩偶活灵活现或是雕刻地极好木钗,不知何时摆起了摊。
可很快孙铭恩满怀的期待化作了幻梦,三道目光看向他满是警惕,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以及嘲弄已然说明了一切,是啊,这些人连恩人他们都谨慎对待,定然不是简单之辈,可能他们也察觉到了爷爷的做法。
一时间进退两难,无奈之下,自行驾马,去往镇外,寻找医者。
有些事变了,便没有后悔药吃,时间仍旧在流淌,未出两月,封芊儿怀上身孕的消息传遍整个小镇,行人无不欢喜。
可孙家却一片愁容,新的侍女,新的厨娘,孙家已然由封芊儿开始操持,明明是换了副气象,可孙老爷子自大婚之后便卧床不起,日日咳嗽,时不时咳出血来,颇为吓人。
可能是对于老爷子的关心,亦或是对于未出世孩子的担忧,孙铭恩已然将商队的操持之任放到了小镇之上,窑炉初成,玻璃开始制作,售往周边。
小镇居民悉数被镇堂动员,事业颇为红火。
药堂依旧,商队依旧,醉仙楼依旧,韩家兄妹在长大,似乎也读懂了众人之中这种微妙的感受,关系之间,隔着一堵看不见的墙。
时常看得见孙铭恩带着一个个郎中往返家中,可离去时,皆是愁云满面,甚至于有一两次,解新语看到几道流光没入孙府,又晃晃悠悠远去,顿生嘲笑,长青没有看到,以为越发慵懒的解老板做了美梦,不过日日都是自己准备几人饭菜,解老板吃的理所应当,还不涨半点月钱,长青想要罢工!
直至时不时出门遛弯的封芊儿肚子肉眼可见的变大,与门前大树下与众人闲聊的时间减少,他们才皆是恍然,等不到明年夏季,孙家便要添丁了。
只是孙老爷子的病似乎越发重了,以至于足足半年都未曾露面。不少人都在猜测老爷子能不能熬到明年。
冬季,又是一批流民前来,似乎年年如此,这一年冬,再无流民被冻死,小镇欣欣向荣。
长青的平凡渐渐深入人心,那个素朴的药郎似乎成为了小镇之人生活的依仗,不忙时,药堂闭门,药郎与店主会消失半月,有人打猎看到了他们二人于深山村落布医,与偏远之地除疫,甚至是亲力亲为挖取草药。平淡而和谐,他们议论起,许是小两口也说不定,镇上好几位给长青推举女子的媒婆却并不见少,皆是一一回绝,难怪他们有此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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