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义王!!”
“大武皇帝万岁!!!”
“顺义王千岁!!!”
呼喊声此起彼伏,他们用自己最朴素的方式,表达着内心的喜悦。
许多年老的族人,更是激动得老泪纵横。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部族从此摆脱贫困与战乱,走向安宁与富强的未来......
高台之上,新晋的顺义王完颜宗翰缓缓转过身。
他看着台下跪倒一片的族人,听着那山呼海啸般的拥戴声,虎目之中,泪光闪动。
他猛地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自己的所有子民。
这是他一生中,最荣耀的时刻......
也是最屈辱的时刻。
荣耀在于......自己用没啥用也不能当饭吃的名头,给百姓换来了安乐的生活。
屈辱是因为自己真是对不起女真先祖,屈居于人下。
顾凉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宏大的场面。
他知道,从今天起,大武的北境,将迎来至少数十年的长久和平......
他所做的一切,都值得了。
夜幕降临,平州城外的草原上燃起了上百堆巨大的篝火。
白日里册封大典的庄严肃穆,此刻却热闹的很。
女真人在跳舞。
空气中弥漫着烤全羊的浓郁香气和马奶酒的醇厚甜香。
豪迈的祝酒声、粗犷的歌声与欢笑声交织在一起。
完颜宗翰已经换下了那身华贵的王袍,穿上了一件同样精致但更便于活动的深色女真服饰。
他高举酒杯,在各个篝火之间穿梭,与自己的族人、前来道贺的其他部族首领以及大武的官员们一一痛饮!
顾凉和白露作为贵客,被安排在主篝火旁最尊贵的位置。
两人都显得有些拘谨。
顾凉不习惯,大武人都很内敛。
而白露虽然熟悉,但此刻的身份......让她必须保持一定的仪态。
几轮祝酒下来,几名胆大的女真姑娘笑着围了过来,用她们还不甚熟练的汉话,热情地邀请顾凉和白露去篝火旁跳舞。
“顾大人,安国侯,来呀,一起跳!”
白露看了看顾凉,只见他面露难色,显然对这种奔放的舞蹈敬谢不敏。
她不由得莞尔一笑,主动起身解围:“顾大人不胜酒力,我陪你们跳吧。”
说着,她便大方地走入人群,随着鼓点和音乐,与女真姑娘们一同跳起了欢快的舞蹈。
白露的舞姿虽然不如女真姑娘那般狂野,却另有一番飒爽与优雅,立刻引来一片叫好声。
顾凉坐在原位,目光追随着白露的身影。
看着她在火光中明媚的笑脸,也笑了。
跳了几曲,白露微微有些出汗,便退了出来,回到顾凉身边。
“怎么不一起?难得放松一下。”白露笑着递给他一杯温水。
顾凉摇了摇头,轻声道:“我若下场,恐怕只会踩到别人的脚。”
两人相视一笑,没有再回到座位,而是并肩离开了最喧闹的篝火堆,缓步走向宴会外围相对安静的草地。
脚下的草很柔软,但踩上去却感觉有些虚浮。
白露借着火光,下意识地弯腰,从地上拔起一株草,又抓起一把泥土,放在手心捻了捻。
“怎么了?”顾凉察觉到她的动作。
白露的眉头微微蹙起,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去。
她将手中的泥土递到顾凉面前。
“顾凉,你看看这个。”
顾凉接过来,那是一捧黑褐色的土,看起来很肥沃。
但他仔细捻了捻,却发现这土质疏松,里面混杂着大量的沙砾,抓在手里几乎攥不成团。
一瞬间,两人都沉默了。
“这土......不太妙。”顾凉的声音沉了下来。
“何止是不太妙。”白露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忧虑,“这是典型的黑钙土,土层很薄。”
“你看,这里的草长得这么茂盛,是因为草的根系浅,适应这种土壤。”
“长草还行,但要种庄稼,恐怕......”
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顾凉的心猛地一沉。
他想起了自己在谈判中对完颜宗翰的承诺,想起了自己在礼单上亲笔增加的那些农具。
他的初衷,是希望女真人能通过耕种,获得稳定的食物来源,从而彻底摆脱对游牧和劫掠的依赖,真正地安定下来。
这是他为北境设计的长治久安之策中最重要的一环。
可现在,一个最根本、最致命的问题摆在了眼前——土地。
“你是说,这里种不了庄稼?”顾凉追问道。
“不是完全不能种。”白露摇了摇头,分析道,“但想种我们中原常见的小麦,根本就不可能。”
“小麦对地力要求高,这片土地贫瘠的沙土层,根本无法供给它足够的养分,产量会低得令人绝望。”
顾凉的眉头紧紧锁起。
如果无法大规模种植粮食,那么女真人就依然要靠天吃饭,他们依然会陷入饥荒。
到那时,这份靠优厚条件换来的盟约,还能否约束住饥肠辘辘的牧民?
他描绘的安定生活,就会变成一个无法兑现的泡影。
这可怎么办呢?
“只能种点别的东西。”白露似乎看穿了他的忧虑,轻声说道,“一些耐贫瘠、不怎么需要水的作物。”
“但具体是什么,我一时也想不出来。”
顾凉望着远处篝火旁载歌载舞、对未来充满无限憧憬的女真人,心中涌起一股沉重的压力。
顾凉说,“我既已承诺让他们安居乐业,就必须找到解决之法。”
白露点了点头,她完全理解这份承诺的分量。
这不仅仅是对完颜宗翰的承诺,更是对大武北境未来数十年的承诺。
她沉吟片刻,说道:“我认识一些在女真部族附近耕种多年的汉人老农,他们世代在这里生活,或许对改良沙土地有些经验。”
“明日一早,我带你去找他们问问。”
顾凉同意了。
同时,他也做了另一手准备。
当晚,他回到官邸,连夜写了一封详细的奏报,通过加急驿站快马送往京都。
在奏报中,他详细描述了女真属地的土壤状况,并恳请朝中司农寺(负责农业的部门)的官员能提供耐贫瘠作物的种子或改良土壤的方略。
他知道,远水解不了近渴,但他必须让朝廷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顾凉和白露便轻车简从,离开了平州城,走了很远很远,前往城外几处零星的汉人屯垦点。
这些屯垦点大多选择在靠近水源、地势相对平缓的河谷地带,是这片贫瘠土地上为数不多的可耕种区域。
他们找到了一位姓赵的老农。
赵老汉已经年过花甲,头发花白,皮肤被风霜侵蚀得如同老树皮。
当他听完白露的来意,并捻了捻他们从女真草场带来的土壤样本后,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侯爷,顾大人,”赵老汉的声音沙哑,“这土,俺们叫它‘跑水土’。”
“看着黑,不存水,不存肥。”
“种草放羊还成,想让它长出麦子,比登天还难呐!”
“那可有改良的法子?”顾凉急切地追问,“譬如多施肥,或者掺入河泥?”
赵老汉摇了摇头,指着自己那几亩可怜的田地:“大人您看,俺们这几亩薄田,是祖辈几代人,一担一担从河边挑来河泥,又混了不知多少牛羊粪,才勉强养熟的。”
“就这点地,还得多浇水,收成也只够糊口。”
”女真人那片草场有多大?漫山遍野的,怎么改?改不过来的!”
老农的话朴实而残酷,像一盆冷水,将顾凉心中燃起的希望之火浇灭了一半。
接下来的几天,顾凉和白露几乎跑遍了平州附近所有的汉人村落。
他们拜访了十几位经验最丰富的庄稼好手,得到的答案却大同小异。
有人建议可以试试种些耐旱的豆子或者谷子,但产量极低,根本无法作为主粮满足数万人的需求。
有人提议开垦河边的滩涂地,但这工程浩大,且可开垦的面积相对于庞大的人口基数而言,只是杯水车薪。
他们也曾寄希望于某种传说中的“奇人”。
白露动用安国侯商行的情报网,四处打探是否有精通农学、见识广博的隐士高人。
然而,得到的消息都令人失望。
在这个时代,大多数读书人专注于经史子集以求功名,真正潜心研究农桑之术的人凤毛麟角,更不用说在北境这种苦寒之地了。
这天傍晚,两人骑着马,从最后一个村落返回平州。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气氛沉默而压抑。
一路上,他们看到了成群结队的女真牧民,赶着牛羊,在广袤的草原上游荡。
“我们看了一圈,问了一圈,”白露勒住缰绳,停在一处高坡上,眺望着远方的草原,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结果是......根本什么办法都没有。”
顾凉站在她身边,沉默不语。
他博览群书,自诩为治世之才,可面对这片广袤而贫瘠的土地,他的一切学识、智谋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或许......我从一开始就错了。”顾凉低声说道,话语中透着深深的自我怀疑,“安居乐业,说起来容易。”
“可没有粮食,何来安居?没有安居,又何来乐业?”
白露转头看着他。
她看到顾凉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茫然与挫败。
她心中一痛,伸出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想要给他一些安慰。
“不,你没有错。”白露的语气坚定了起来,“你的方向是对的。
顾凉抬起头,看着白露清澈而坚定的眼眸,心中的纷乱稍微平复了一些。
但问题依然摆在眼前,冷酷而现实。
如果连司农寺的官员都束手无策,那又该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和平,在未来可预见的饥荒面前,一点点分崩离析吗?
“顾凉,你听我说。”白露的声音清晰而有力,打破了傍晚的沉寂,“或许我们都想错了。”
“我们一直在想,如何让这片土地长出粮食。”
“但如果......它天生就不是用来长粮食的呢?”
顾凉闻言一怔,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她。
白露迎着他的目光,眼神明亮。
“你还记得赵老汉的话吗?他说这土‘种草放羊还成’。”白露一字一句地说道,“既然它适合长草,那为何非要逼着它长庄稼?”
“就像你不能强迫一只鹰去学游水一样。”
顾凉的眉心微动,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白露继续道:“所以,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分区治理!”
“分区治理?”顾凉重复着这个词。
“对!”白露的思路豁然开朗,语速也快了起来,“女真人世世代代都是优秀的牧民,他们的土地最适合放牧。”
“那就不种了!”
“让他们干脆就集中精力,扩大牛、羊、马匹的养殖规模!”
“他们产出优质的皮毛、肉食和战马,这些都是我们大武急需的物资!”
她顿了顿,指向南方,那是平州城的方向。
“而平州,虽然整体土地也不算顶好,但至少比女真草场强得多。”
“这里的汉人有耕种的传统和技术,我们可以在这里集中资源,开垦良田,扩大粮食生产。”
她转回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顾凉,抛出了整个计划的核心:
“然后,我们让平州和女真进行互换贸易!”
“女真人用他们富余的牛羊皮毛,来换取平州产出的粮食、布匹和铁器。”
“我们甚至可以由官府出面,制定一个长期、稳定、且对双方都有利的兑换比率。”
顾凉彻底被白露的这番话给震撼了。
他之前所有的思路,都局限在如何让女真人自给自足上。
可白露却跳出了这个框架,提出了一个分工协作,互通有无的宏大构想!
“如此一来......”顾凉顺着她的思路往下想,越想越是心惊,越想越是兴奋,“女真人有了稳定的粮食来源,就不会因为饥荒而生乱。”
“而我们大武,也能用粮食这种最基础的物资,换取到急需的战马和战略资源。”
“这不仅解决了女真人的生存问题,还极大地增强了我们的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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