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智勇对“蒲公英”、也就是“播种”计划的感觉不好,但就像我从前那些莫名其妙的“不祥预感”一样,他现在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所以至少在目前的阶段,我们只能把那当成一种“没把握”产生的心理映射,毕竟这个计划要到四年后才算正式执行,现在考虑那么多也没什么用。
再之后就是办正事了。
李智勇重新帮我贴好电极片、又让我暂时保密那件事情之后,便带着唯一的光源离开了主卧,而这也涉及到了这次“入梦”的第二个不同。
使用“入梦芯片”进行常规“入梦”的时候,需要在入梦仪上启动程序,利用特定频率的电流让大脑失去意识,再根据芯片数据、重新刺激大脑以产生“梦境”。
但模拟感受“蒙蒂塞洛”的操控体验不是这样,而是用入梦仪按照数据转换成的电流模式,由浅入深、由轻到重的、持续刺激身体、以及大脑的特定区域。
像深度催眠前的心理诱导一样,在体验者还未进入到那个场景之前、就先体验到场景内的感受,进而降低从“人体”到“飞船”的过渡阶段、所产生的违和感。
当然,这仅仅只是理论上的理想状态,而整个过程中所用到的所有理论,目前都还仅仅只是理论而已。
至少在我完成这次实验之前,没人能确定这个办法是否成功,所以在我问李智勇、自己该做什么的时候,他只给了我“放松、深呼吸、闭上眼睛”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
而这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我独自躺在入梦仪上的时候,莫名有种被整蛊的荒诞感觉——不过这种感觉没有持续太久。
也不知道是房间太安静、还是那些电极片的刺激起了作用,总之在黑暗中躺了五六分钟之后,我渐渐感到了一种类似高烧时的眩晕。
不是疲惫的困意,而是意识清醒、但身体不足以支撑这种“清醒”的眩晕,我记得有些比较文艺、或者说比较中二的人,会将这种感觉称为“仿佛灵魂被渐渐抽离身体”。
我不知道自己的“灵魂”有没有被抽离,但杨佩宁的“灵魂”似乎被抽离了,因为我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还躺在主卧里的入梦仪上,但我们的灵魂又再一次的纠缠在了一起。
不过这次的“纠缠”、明显和从前的“双向量子信道”不太一样。
如果说“双向量子信道”的体验是互动式剧场、可以设身处地的感受到所有信息,那么我现在的感觉,就像是科幻电影里的VR游戏体验舱。
我可以通过VR头盔去看到和听到、可以通过体验舱的模拟去感受环境,但那些设备的重量和触感,总会像一个冷漠的局外人一样、冷冰冰的时刻提醒它们的存在。
不过幸运的是,我依然可以和杨佩宁进行交流,而且这种依靠设备进行的“交流”,不会受到我们双方身体、或是精神状态的影响。
“你的心情很压抑。”
短暂的寒暄后,杨佩宁就直接说起了重点:“看来你已经知道月球发生的事了,不过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我在离开月球之间,带走了存放在月球的、所有的意识数据。”
“真好啊,他们有机会能活了。”
我声音平静的回道,但其实比起回答、更像是一种让话题继续的礼貌:“不过这个希望可能不会很大——你知道‘瞬态消移’的情况吗?”
“知道一点。”
杨佩宁给了我一个肯定的回答:“地球方面给我发送了一些信息,他们怀疑‘瞬态消移’是【大灾难】、也就是‘维度退耦’的前期征兆。”
“对,就像开胃菜一样。”
我回想着先前在高维空间、看到过的那些细碎的“膜”:“你可以理解为,有两张‘空间膜’正在相互靠近,并且它们的个体在发生不规则的随机形变。”
“随着两张‘空间膜’的越来越近,形变所产生的凸起部分会相互接触,而这个接触的点位、就是发生‘瞬态消移’的地方——实际情况更复杂一点,不过基本原理就是这样。”
“还真是活到老学到老。”
杨佩宁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但不是那种贬低式的恶意调侃,而是一种发生问题后、胸有成竹的长辈想要逗弄晚辈的故弄玄虚。
这让我感到一丝意外,因为“瞬态消移”的发生时间和位置完全随机,除非发现周围、甚至自己的身体消失了,否则连发生了“瞬态消移”都不知道。
面对这样一个棘手到堪称无解的问题,我想不通杨佩宁为什么会“胸有成竹”,同时这也让我发现了“入梦体验”的第二个不同——读心。
在通过“双向量子信道”进行交流时,我和杨佩宁可以即时“感受”到对方的想法,就好像我们在共用一个大脑。
而在“入梦体验”的过程中,我们依然可以进行“心灵上的交流”,但却几乎感受不到对方的想法。
也是因为这种“无从感受”,杨佩宁并不知道我在琢磨什么,短暂的停顿后,便接着调侃的语气继续道:“你知道,为什么要选择‘人’的意识,来作为这艘飞船的操控系统吗?”
“……因为它的主体是生物?”
“有这个原因,但不是全部。”
杨佩宁的语气平和起来,像是又回到了课堂上:“还记得那个叫刘晓星的姑娘吗?她也可以作为操作系统,但在她的‘意识’中,有相当一部分是预先编写好的程序。”
“那些程序给她提供了更强大的算力、还有更高的思考效率,但同时也限制了她的行为、甚至是她作为‘人’的想法——这不是优越感,但人类的大脑在某些方面,确实比程序更加优越。”
“……所以呢?”
我沉默了一下疑惑问道:“我理解、也支持你的想法,但我不明白,这和解决‘瞬态消移’有什么关系?”
“如果是‘解决’,那当然没有什么关系,但我可以做到‘规避’。”
“规避?可是‘瞬态消移’的发生完全没有任何……”
“不需要规律。”
杨佩宁平静回道,但这次的平静中透着满满的底气:“如果是完全的电子程序控制飞船,就只能依靠探测器了解周围、再基于底层协议做出框架内的选择——但人不用。”
“‘人类’这个物种能在地球繁衍生息几十万年,除了我们所拥有的‘智慧’之外,那种即便没有发现任何迹象、也能提前察觉到危险的直觉,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
我在心里皱了皱眉,又把那些话重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后得出一个让我哭笑不得的答案:“碰运气啊?”
“别人可能是碰运气,但我不是。”
杨佩宁从容笑道,自信的甚至让我不敢相信:“我可以凭借直觉,规避掉沿途所有的危险,你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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