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佩宁说他可以凭借直觉,规避掉时间和位置都毫无规律的“瞬态消移”。
四年,2.8亿公里,每一米、甚至每一厘米的下一秒都有可能出现“瞬态消移”,可杨佩宁居然说他全部都能顺利躲过。
这已经不是“口出狂言”的范畴了,我就算是重度精神疾病、再加上喝多了说梦话,都未必敢像他这么狂。
但奇怪的是,这话从杨佩宁的嘴里说出来,偏偏还就有一种让人信服的感觉。
我不知道这种信任是从哪儿来的,甚至不知道这该算是“信任”、还是一种美好的“愿望”——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
无论我信或不信,这个话题进行到现在这种程度,都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所以我干脆没回答他,转而说起了李智勇和索菲娅的“播种”计划。
其实我这个时候还抱了一点私心,我觉得以杨佩宁的理智,应该能发现这个计划的风险,想办法把那些“RNA种子”处理掉。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杨佩宁对这个计划的反应很平淡,只是对他们两个的胆子表示了一点惊讶,随后就开始琢磨起了“泛种论”的逻辑是否成立。
不过这种几十亿年前、哪怕只涉及人类也是几十万年前的事,不是我们随便聊几句就能定论的,所以这次的讨论,其实更多是为了打发无聊。
转眼十天过去了,我这边没受到“瞬态消移”的侵扰,杨佩宁那边也一直是风平浪静,又或者是他遇到“瞬态消移”、但他真的躲过去了,总之我们的联系一直还算稳固。
等到我估算着时间、差不多要暂时离开的时候,终于还是忍不住叫了一声:“老师,我的精神状态可能出问题了。”
“……”
这次杨佩宁没有马上回应,足足沉默了近一分钟才道:“做过心理评估吗?具体是什么样的情况?”
杨佩宁问的直接,我自然也就没隐瞒,边回想着最近的状态,边把我和刘祈做的评估,还有他给我做的判断都说了一遍。
在听到“解离型人格障碍”这个诊断结果的时候,杨佩宁意味不明的“啧”了一声,可还没等我问他怎么回事,他就抢先问我道:“你觉得自己是什么症状?”
“我自己的判断?”
我听到这个问题怔了一下,因为如果我真的患有某种精神疾病的话,我的判断就已经不满足“医生诊断”的条件了。
但杨佩宁不像随口一问,所以我还是仔细的想了一下:“其实我不觉得自己是人格分裂,但我确实有明显的记忆断层,并且被刘祈用‘愧疚’诱发过第二人格……”
“先不要把它叫做第二人格。”
杨佩宁打断我的分析,又变得像个循循善诱的老师:“先把所有的评估和判断都忘掉,从你自身的主观感受出发,你觉得自己是什么症状?”
“忘掉评估和判断的话……”
我按照杨佩宁的要求,尝试着重新构建自己的认知:“记忆断层和行为习惯改变,是我现在可以确定发生的症状……哦对了,还有‘愧疚’的诱因……”
“不要把那叫做‘诱因’。”
杨佩宁再次出声纠正:“刘祈是在做‘锚点’的时候,和我的‘伪意识’学习过心理学,后来我们也聊过几次,但他从没有在学校里、正式的做过我的学生。”
“你的意思是……”
我顺着杨佩宁的思路继续往下推测,隐约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刘祈向你讨教过心理学,但那不是系统性的学习,所以他的诊断有误?”
“不算‘有误’,只是他的职业,让他的学习更倾向于交互式的心理技巧,在病症诊断方面有所缺失。”
杨佩宁先给了刘祈一个台阶,紧跟着又话锋一转:“但你在这方面应该比他强——虽然你不算是我真正的学生,不过在你作为人类的记忆中,应该有完整的系统性学习。”
“啊……是应该有……”
我突然开始心虚起来,因为在我作为人类的记忆里,自己已经走出大学校园好多年了……
“会想起来的,你的记忆方式和人类不太一样。”
杨佩宁先给了我一点信心,接着又给了我一点提示:“解离型人格障碍的发病率,大约是1-1.5%,另外还有一种症状与它相似、但发病率只有0.2%的疾病。”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病症应该是在研究生阶段才会正式学到,涉及到的相关文献有《创伤心理学》、《心理病理学》、《认知心理学》、还有《变态心理学》……”
“创伤、病理、认知、变态……”
我咀嚼着这几个词刺激记忆,大约三四秒钟之后,居然真的有一个答案慢慢浮现出来:“解离性漫游症?”
“解离性漫游症的患者,会突然无计划的离开住所、工作场所、甚至是居留城市,去到一个新的地方,给自己构建一个新的身份,忘记从前的一切并开始新的生活。”
杨佩宁用症状描述肯定了我的猜测,接着又意味不明的“啧”了一声:“漫游症的发作时间通常会比较长,几个月甚至几年都有可能,但它同时也是一个脆弱的‘心理气泡’。”
“例如在发病期间遇到熟人,或是看到有关家乡的新闻、听到一首儿时的童谣,患者都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清醒化’、并丧失发病期间的相关记忆。”
“……不对。”
我细想了一下还是感觉不对:“虽然在症状的体现上,确实很像解离性漫游症,但我的记忆断层是被‘愧疚’诱发的,而且还是两次!”
“如果导致漫游症的心理负担没有纾解,这种病症也是很有可能复发……”
“我纾解了!”
我不等杨佩宁说完就连忙道,像是急着想要证明什么:“我记得很清楚!这两次的症状发作之前,我的情绪波动都很大,但在‘记忆断层’之后就会变得平缓,这说明……”
“‘记忆断层’之后的平缓,并不代表你痊愈了,你只是回到了你习以为常的、现在的这个状态。”
杨佩宁的声音依然平和,可是给我的感觉却不再亲切:“解离性漫游症的患者,大多会给自己构建一个新的身份、去新的地方展开新的生活——”
说到这里,杨佩宁做了一个短暂的停顿,就像暴风雨来临之前、那最后的一抹平静:“漫游症患者在发病期间,会忘记自己从前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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