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狸的这一声叹息，让一旁的李平颇有感触。
李平从小到大，还从未离开过京畿一带，就是日常和叶长砚交流中，聊到愉州那边的风土人情，他都是一脸兴趣满满的模样，更别提桑狸向往的大海、草原和雪山了。
叶长砚见桑狸情绪有些低落，便招呼一声，大家一起干了一杯，几人闲聊一阵，就听李平提起了前日发生的一件事。
“前日，有一位披头散发的女子，敲响了长安门外的登闻鼓，当日值守登闻鼓旁的除了一名百骑司的校尉和一名监察院的监察御史外，还有一名刑科给事中。”
叶长砚和梁靖程瞬间被李平这话题给吸引住了，桑狸因是外邦学子，对于这登闻鼓并不了解，有些疑惑的看看李平，又转头看看一脸兴趣的叶长砚和梁靖程。
见叶长砚和梁靖程都很感兴趣的模样，李平便放下手中的筷子，接着说道。
“在我印象中，这登闻鼓上一次敲响，还是前年一起官匪勾结，屠戮整个山庄，将一个河西布政司一户富有的乡绅家，洗劫一空的案件，当时乡绅的小儿子去府城求学，才躲过一劫，后来这乡绅的小儿子隐忍三年，终于是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并历经千辛万苦，才来到盛京，敲响了登闻鼓。”
李平并没有急于讲述前日登闻鼓被敲响的事情，反倒是提起了两年前因敲登闻鼓，而曝光在大众眼前的一桩血案。
“这桩案子，当时我们也听说了，只可惜当时我们在国子监内，没能出去看看，只是听说，这桩案子影响颇大，当时涉案的人员，全部都被押解到了京城，单是被判斩首的就有十几人。”
叶长砚的记忆很清晰，当时这件事在国子监内也传得沸沸扬扬，听叶长砚这么说，桑狸也想了起来，当时他是打算去凑凑热闹的，可他的管事尤信拦着，没让他去。
李平见几人都对这件事有印象，便接着说道。
“虽然匪首和勾结的官吏，最终都被枭首示众，但那乡绅的一家的悲剧却是怎么也抹不去了。”
李平叹息一声，这才把话题转了回来。
“自那桩血案后，这登闻鼓便再无人敲响，即便是去年遭遇如此天灾，其中还夹杂了不知凡几的人祸，也没有听到登闻鼓被敲响，听说前日那女子敲响登闻鼓后，百骑司、监察院和刑科给事中，便立即受理了。”
李平见大家一脸好奇的模样，故意停顿了一下，面露一笑，端起酒杯，朝三人举了举酒杯，叶长砚瞪了一眼嬉皮笑脸的李平，还在他的后背拍了一把，但还是端起了酒杯，跟他碰了一下。
李平一饮而尽，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好似把大家的胃口吊足了，这才接着说道。
“听说三司的人，经初步询问，便察觉了案件的严重性和急迫性，三司的人便立马上奏陛下，而陛下接到奏报后，便立即下令刑部、大理寺和监察院彻查此案。”
“知道这案件的所涉何事吗？”
叶长砚语气有些急切的追问，却见李平收敛起了笑容，神色有些沉重的说道。
“目前这个案件具体所涉何事，并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但是昨晚那敲登闻鼓的女子，死在了刑部大牢。”
三人一听，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随即梁靖程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就听他朝李平追问，但语气中却透露出叶长砚从未感受到的冰冷。
“这女子是怎么死的？”
李平也感受到了梁靖程语气中的凌冽，面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听说是刑部的一名狱卒，在给这女子送饭的时候，在饭菜里面下了毒，而这名下毒的狱卒，见这女子毒发后，便也服毒自尽了。”
“砰！”
梁靖程听到这个答案，顿时胸中那股怒火便爆发了，他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把在座的众人都惊了一跳，梁靖程这突然的发火，就连正埋头吃得正香的幸忘，都被惊得差点没端稳手中的碗。
“真是太无法无天了，一个女子能敲响登闻鼓，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艰难险阻，只为申述自己的冤屈，却还没等到案件开始审理，便在刑部大牢里面被残害了，这真是天大的讽刺，简直是太无法无天了！”
梁靖程情绪激动，一时竟有些面红耳赤了起来。
叶长砚忙倒了杯茶，递给梁靖程，然后出言安慰道。
“人在刑部大牢，竟能被狱卒毒害，而狱卒也服毒自尽了，此案幕后的黑手必然来头不小，既然这桩案子起源于敲登闻鼓，而陛下又已经下令三司彻查此案了，如今原告离奇死亡，想必此事必定震惊朝堂，相信陛下和朝中诸公，一定会彻查此案，并将凶手绳之以法，还那女子一个公道。”
梁靖程喝了叶长砚倒的那杯茶，自己又倒了一杯，再听了叶长砚这话，心绪这才稍微平静了些。
叶长砚见状，又忙伸手去帮梁靖程抚背，片刻，梁靖程的心绪才算是彻底平复了下来。
“抱歉，刚才我听到那女子的悲惨遭遇，一时情绪激动，失态了。”
梁靖程情绪平复下来，也察觉到了刚才自己的失态，双手抱拳，朝李平和桑狸拱了拱手。
李平还是第一次见到梁靖程如此激动，不过梁靖程这嫉恶如仇的血性，倒是让李平很是钦佩，李平摆摆手，开口说道。
“靖程，你完全不必觉得失态，更没必要向我们道歉，其实我才该好好反省自身，虽然我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觉得惋惜，但我却远没有你所表现出来的那股嫉恶如仇与愤世嫉俗的血性。”
李平的话，叶长砚和桑狸也表示赞同的点点头，然后就听李平接着说道。
“或许每个人在情感的表达和情绪的宣泄上，存在这很大的差异，但我觉得，像你我这般的年轻人，就应该更有血性一些，若是 年轻人遇到这样的事情，都麻木不仁的话，那这天下将变成死水一潭，毫无生气和希望可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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