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出这里了”。
这轻飘飘的几个字,满满的都是威胁。
合作的生,与拒绝的死,选项如此分明,如此残酷。
说完这最后一重威胁,魏展宏并没有立刻退开。
他维持着这个极具侵略性的姿势,目光死死锁住兰生剧烈收缩的瞳孔,看着他苍白的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看着他紧抿的嘴唇微微颤抖。
空气凝固了,只有尘埃在光束中无声飞舞,以及远处那规律得令人心慌的滴水声,像是在为这最后的抉择进行倒计时。
几秒钟的死寂,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终于,魏展宏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他从牙缝里,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吐出了最终的问题。
“所以呢——”
“请问,你是选择当我的——朋友?”
他微微停顿,眼中寒光爆射。
“还是——敌人!”
SId的休息室,静得只剩下中央空调低沉的送风声。
裴溯是在骆为昭和陶泽离开后不久醒来的,门被轻轻带上的咔哒声,像是一把钥匙,微妙地触醒了他潜意识的警觉。
他并没有立刻睁眼,而是在一片昏沉与肢体的酸痛中,先捕捉着外界的动静——确认脚步声确实远去,周围再无他人的呼吸,他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视野先是模糊,继而清晰,定格在天花板单调的白色上。
他没有动,只是静静地躺了几秒,仿佛在重新加载这个世界的运行程序。
前天晚上……云雪霁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风暴却始终平静的眼眸还在眼前,那句“随时做好计划开始的准备”言犹在耳。
却没想到,这“开始”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如此……惨烈。
想到现场看到的景象,即便心中存疑,那视觉冲击带来的寒意依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呼吸一窒。
他猛地坐起身,这个动作牵动了不知哪根疲惫的神经,一阵眩晕袭来。
他扶住额头,指尖冰凉。
缓了片刻,他才下床,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一杯冷水。
冰凉液体滑过喉咙,落入胃袋,那冰冷的刺激感才让他真正意义上“缓过气来”。
理智回笼,细节便如同暗夜中的萤火,逐一浮现。
是了,手表。
那具与云雪霁长得一模一样,被所有人认定为“云雪霁”的尸体手腕上,没有那块表。
那块他无比熟悉的,由他亲自参与设计,云雪霁承诺会永不离身的特制手表。
那是身份的象征,是某种隐秘的连接,更是一种旁人难以察觉的标识。
云雪霁曾半开玩笑地说过:“只要这块表不在我尸体上,那我就一定没死。”
这成了裴溯在滔天巨浪中抓住的唯一浮木。
可是……那尸体,未免做得太真了。
不仅仅是外貌身形的高度相似,那种被残酷折磨后的惨状,那种毫无生命气息的僵直……裴溯虽然不是法医,但也见过不少场面,那具尸体带给他的感觉,是无限接近于真实的死亡。
这需要何等精密的设计,何等冷酷的执行?
小舅舅……你究竟布下了一个怎样的局?
这局中的每一步,又需要踏着多少荆棘而行?
他放下水杯,指尖按上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试图将那惊心动魄的画面和纷乱的思绪一并按压下去。
然而忧虑如同藤蔓,缠绕不休。
他下意识地抬起左手,右手手指开始一遍又一遍,有些焦躁地划拉着那块与云雪霁同款的手表屏幕。
冰冷的蓝光映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瞳孔深处是化不开的担忧。
他在定位。
定位云雪霁那块手表的位置。
当代表位置的光点清晰地稳定在SId附近,几乎与自己重合时,裴溯划动屏幕的手指猛地顿住了。
他微怔地看着那闪烁的光标,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在这里?
小舅舅的手表信号,就在SId附近?
一种荒谬而又带着某种预示的感觉攫住了他。
他几乎是立刻起身,几步走到窗边,修长的手指撩开百叶窗的一角,目光锐利地投向楼下。
SId门口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车辆零星停靠。
他的视线快速扫过,最终,定格在一辆看似普通的黑色轿车上。
那车型,那车牌……裴溯的瞳孔微微收缩。
不会错,那是他亲自分配给杜佳,用于执行一些特殊、隐秘任务的专用车之一。
杜佳?
小舅舅的手表信号在杜佳的车上?
这怎么可能?
杜佳是他裴溯的心腹,直接听命于他,负责的是他这一条线上的事务,与云雪霁虽有交集,但绝无可能越过他直接参与到云雪霁如此核心的计划中,更别提在这种“假死”的关键时刻保管云雪霁的信物。
除非……
无数的念头如同潮水般涌上大脑。
是云雪霁主动联系了杜佳?
是计划中本就安排了杜佳这一环而自己不知情?
还是……出现了什么意想不到的变故,迫使云雪霁不得不通过杜佳来传递信息?
自家小舅舅什么时候和杜佳混到一块儿去了?
这种关键信息被屏蔽在外的感觉,像是一脚踩空,让人心慌意乱。
这种对事情走向茫然无措,只能被动等待的感觉,简直糟糕透顶,比直面敌人更让他感到焦躁和无力。
他讨厌这种失控感,尤其是在涉及云雪霁安危的事情上。
就在他心绪纷乱如麻,各种猜测相互碰撞之际,左手手腕上的表盘屏幕,突然主动亮了起来,发出轻微的震动。
裴溯低头看去。
那不是来电提示,也不是普通的通知,而是直接显示在表盘上的几行简洁文字,来自一个他熟悉无比的加密信道——
“两个小时后,杜佳来接。”
没有署名,但裴溯知道是谁。
这简洁、直接、不容置疑的风格,属于云雪霁。
他还活着,并且在主动联系他,给出了明确的指示。
高度紧绷的神经,在看到这行字的瞬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松开了一些。
至少,他得到了一个确定的信号,一个短暂的时间节点。
两个小时。
精神一旦从极度的紧张和焦虑中稍有缓解,被强行压制的疲惫便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反噬上来。
这一天,经历了大惊、大悲、大疑,心力交瘁远超负荷。
裴溯揉了揉眉心,看了一眼休息室内简陋却干净的床铺。
还有两个小时。
干等着也无济于事,反而会消耗所剩无几的精力。
他需要休息,哪怕只是片刻的浅眠,也能为接下来未知的一切积蓄一点力量。
他重新躺回床上,身体的疲惫很快将他拖入了意识的深层。
睡眠并不安稳,纷乱的思绪在脑海中沉淀,最终勾勒出一个朦胧而温暖的梦境。
他梦见了母亲,石楠。
梦中没有具体的地点,只是一片柔和的白光。
母亲穿着一身素雅洁净的白裙,如同他记忆中最初、最美好的模样,长发温婉地披在肩头。
她的面容有些模糊,看不真切,但那份温柔和慈爱却清晰地传递过来,如同阳光般包裹着他。
她站在那里,对着他,轻轻地招手,声音如同最悦耳的音乐,带着能抚平一切创伤的魔力,一声声地呼唤——
“裴溯,到妈妈这儿来。”
那声音如此真实,仿佛穿透了时空的隔阂,直接响在他的心底。
在梦里,他似乎还是那个年幼的、需要庇护的孩子,本能地想要向那温暖的源泉靠近……
然而,就在他几乎要触碰到那片白光时,一种更深层的、源于现实磨砺出的警觉,像一根细刺,轻轻扎破了这美好的幻境。
他知道这是梦,知道母亲早已逝去。
可还是忍不住的想要留恋。
他在梦与醒的边缘挣扎,休息室墙上所挂着的钟表,指针不停的停摆着,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这声音混入了他紊乱的梦境,有时像是母亲温柔的脚步声,有时又像是某种不祥的倒计时。
SId休息室的寂静,被门轴转动的一声轻微“咔哒”打破。
一股属于走廊的、带着凉意的空气悄然涌入。
浅眠中的裴溯眉头微蹙,无意识地打了个寒噤。
真正将他从纷乱梦境中温柔而坚定唤醒的,是肩膀上落下的一道触碰。
那力道、角度,甚至指尖微妙的温度,都熟悉到刻入骨髓。
他睁开眼,视野尚未完全清晰,但已经足够他辨认出近在咫尺的那张脸——是杜佳惯常带着恭敬和谨慎的面容。
可四目相对的瞬间,裴溯在那双看似平静的眼眸深处,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独属于云雪霁的深邃与冷静。
心中那块自案发起就高悬的巨石,在这一刻轰然落地,激起无声的巨浪。
是他。
小舅舅真的没事。
所有的担忧、恐惧、强撑的镇定,在这一刻找到了锚点。
但他立刻意识到环境——这里是SId,门外很可能还有范思渊的耳目。
几乎是本能,他脸上刚刚因为确认对方身份而闪过一丝极细微放松的肌肉,迅速重新绷紧,被一种恰到好处的、混合着悲伤与依赖的脆弱所取代。
他挣扎着要坐起,动作间刻意流露出重伤员般的虚弱。
“怎么是你?”他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一丝仿佛期待落空的失望,目光扫过“杜佳”,又似无意地望向空荡荡的门口,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与担忧,“兰生呢?”
“杜佳”——或者说,云雪霁——立刻伸手稳稳扶住他的手臂。
他脸上露出符合“杜佳”身份的、带着些许焦急的恭敬:“裴总,兰秘书……从今天早上开始就联系不上了,集团那边、还有他常去的几个地方都找过了,都没有人影。像是……凭空消失了。”
裴溯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兰生失踪了?
他记得没错的话,这应该是计划的一部分。
看来是魏展宏那边动手了?
疑问瞬间闪过,但他面上只是表现得更加疲惫和茫然。
他抬手,轻轻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用指尖用力按压着眉心,仿佛不堪重负。
这个动作巧妙地遮掩了他眼中飞速闪过的思量。
片刻后,他重新戴好眼镜,目光落在“杜佳”身上,带着询问。
“那你是来……?”
云雪霁迎着他的目光,语气平稳,带着提醒的意味。
“小裴总,您忘了吗?是您让我来的。是您之前吩咐过,如果……如果遇到突发情况,或者您身体不适时,让我务必来接您回家。”
“回家?”裴溯在心中默念。
他清晰地捕捉到云雪霁在说出这两个字时,指尖在他手臂上极其轻微地加重了一丝力道。
他沉默了几秒,仿佛在积攒力气,然后才轻轻吐出一个字,带着浓浓的倦意。
“走吧。”
在云雪霁的搀扶下,裴溯脚步虚浮地朝门口走去。
果然,刚走出休息室,骆为昭与陶泽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走廊那头。
骆为昭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立刻锁定过来,带着审视。
裴溯下意识地更紧地抓住了云雪霁的手臂,既是表演,也有一丝真实的紧张——他担心云雪霁的伪装是否能骗过这位直觉超群的骆队长。
“等一下。”骆为昭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
裴溯的心提了起来。
骆为昭几步走到云雪霁面前,锐利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带着探究。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云雪霁——扮演着杜佳——脸上立刻浮现出恰到好处的、带着三分疏离七分无奈的笑容。
“骆队长,您这话说的。谁愿意和你们SId的人‘见过’啊?跟你们熟悉的,不是通缉犯,就是受害者家属。要不是为了我们裴总,如果可以,我情愿这一辈子都不要和你们有任何瓜葛。”
回答得天衣无缝,语气、神态,都完美复刻了一个普通民众对警方的敬而远之。
骆为昭被这话噎了一下,但眼神中的怀疑并未散去,他显然还想追问。
云雪霁却抢先一步,语气变得略显生硬,甚至带上了一丝被刻意压抑的怨愤。
“我说了,我这是第一次见骆队长您本人。至于您有没有在别的地方‘见过’我,那我可真不知道了。或许……是在某份积了灰的案卷上呢?”
他顿了顿,目光直视骆为昭,一字一句道,“毕竟,我可是十六年前,‘三·二七案’国道连环杀人案中,其中一名受害者的家属。这么多年过去了,凶手逍遥法外,你们SId……呵,还真是好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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