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在宫内留到半下午才出宫。
她走后，太后娘娘再次封宫，闭门不出，也让人与皇上说了，今年除夕宫宴，她不会参加。
皇上手中捧着奏折，却一直没有看。
他问：“已经出宫了？”
乌公公答：“禀陛下，县主已经离宫了。”
皇上扔下折子，竟觉得索然无味。
乌公公小心翼翼问：“陛下，贵妃娘娘差遣人过来，想请陛下去一趟，应该是商量开春小选的事情。”
“商量？”皇上沉了脸。
他今天见到小妹，就想起追着二妹不放的二皇子，气不打一处来。哪里还愿意给贵妃好脸色？
“你跑一趟，明年的小选，改成大选，让内务府早做准备。”
乌公公吓一跳，没有想到，皇上会这么突然。
皇上不好女色，这么多年都不广选后宫。后宫那些妃嫔，他去得也少。
现在……
乌公公眼睛转了转，就明白是因为司家三小姐的缘故。
司家小姐的确貌美，只可惜身份摆在那儿。
乌公公领命去了。
皇上要大选的事情，后宫知道得最快。贵妃惊讶得不行，但还算正常，她已经四十了，而且一直不得宠，早就没了争宠的心。
如今后宫是蓉嫔一家独大，可蓉嫔失了孩子，而且太医说不可能再有孕，那就不成威胁。
至于将来入宫的妹妹们……
贵妃可不觉得，依着皇上的岁数，若是再有妃嫔折腾出孩子，那孩子还能翻出什么花样。
与其想这些还没发生的事情，不如想一想，怎么扳倒太子。
蓉嫔失了孩子之后，一直在休养。
她揽镜自照，看见那西洋镜里头，自己原本白皙如玉的面庞，竟然生了两片斑痕。她气得差点将西洋镜给砸了。
“义父做这么大的动作，只是想让他的亲生女儿嫁入东宫！可现在呢？逼着我怀孕，失了孩子，我也失去了一切！”
失去孩子开始，皇上倒是体贴安慰过好多日。可那是帝王，哪里有那么多情谊？
很快就去别的宫妃院子里了。
而她不敢闹，因为没有资格。
她为了练得这柔软身段，早就不能生了。强行有孕，让她吃尽了苦头，失去孩子之后，她身形走样，也不再能伺候人了。
这些时日，她催着人给义父送信，让义父赶紧派能人送药进来。
她要赶紧出小月子，继续笼络皇上的心。
只可惜还没等到帮她解决身形与那儿的药，她的面庞就开始长斑了。这种斑痕多是年长妇人，有了身孕之后特别容易生长的。
长出来想要消下去，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但若放任不管，那一片片的斑会越来越大，颜色越来越深，而后整张脸都是黑的。
她是靠着一张脸和身段才能得宠，绝不能毁了。
小妹还不知皇上打算大选。
她回家就有丫鬟过来，说是大小姐喊她过去。
小妹心中一个咯噔，她知道大姐猜到了。
本想回去卸妆更换常服，想了想，小妹还是这么去了大姐的院子里。
司沐颜在暖阁内，给她新种的菜蔬浇水。
她最近都在研究，冬日怎么种菜最合适。时下自然也有暖棚种出来的菜蔬，但费时费力而且费钱，只供富贵之人食用。
普通百姓吃不起。
要是能研究出来，更简单而且不费钱的法子，冬日里大家也都能吃到水灵灵的菜蔬，那才好。
本来想在暖棚上着手，后来司沐颜拿着商城里的书籍仔细研究，发现可以从培育菜籽上着手。
如果培育出抗冻的菜蔬，将这种菜籽普及，就更方便了。
但尚且还没有太大的成效。
小妹进来就皱眉，主要是种菜有肥料，暖阁为了保暖，门窗都没有开，味道更重了。
司沐颜见她这样，倒是没有强求。小妹喜洁，从来如此。
而她在里头待久了，倒是不觉得味道重。
带着小妹回了正屋，司沐颜屏退左右，才问：“你今日去见太后了？太后娘娘一切可好？”
“太后娘娘年迈，入了冬之后打扮时日都在休息。不过太医说她精神尚可，并没有大问题。”
司沐颜点头问：“所以，太后娘娘知不知道你的心思？”
“……”小妹佯装不懂，“大姐，你在说什么啊？”
“你休要与我装！”司沐颜已经很生气了，说，“从前我以为，你是打算入东宫，与太子的那些女人斗一斗。没想到你倒是心大，你的目标，竟然不是太子，而是天子？”
小妹见她如此，干脆承认了：“不错，我从未考虑过太子。皇上龙体安康，将来的事情谁又说得准？我既然要嫁人，自然要嫁权利最上面的那个！太子根本不配。”
“你！”司沐颜更气，“你可知皇上他已经四十开外，比父亲小不了几岁。”
“我当然知道，不过四十开外。”小妹笑道，“太后七十有三尚且康健，这么算下来，皇上足足还有三十年好活呢。”
司沐颜瞪圆了眼：“你是为了侯府，是吗？可是侯府如今隆宠，并不需要你牺牲自己。”
“从前，外祖邵家不是隆宠吗？帝王之心难测啊。我们仰仗的，是皇上的那点怜悯，何其可怜？瞬息万变的心思，我们如何能把握？除非，天子卧榻有旁人，或许能探得一二生机。”
司沐颜目瞪口呆：“你将来，会后悔的。”
“为何要后悔？”小妹展开双臂，将自己今日这番打扮让司沐颜瞧仔细，“我这样的荣华富贵，是皇上所赐，天下都是皇上的。有了这些，我怎会后悔？而且，待得我入宫后，父亲且不论，小安他再也不必苦心藏拙了。”
“小安若是知道你这般为他，他怎会甘心接受？”
小妹哈哈笑起来：“我们是姐弟，我好，他自然也就好了，如何不能接受？我是为了家族不假，更是为了我自己的将来啊。中宫空悬，我的目标，是那个位置，姐姐，你懂吗？”
司沐颜怎可能懂，她良久才说：“小妹，你变了。”
“我没有变，从来都没有变过。大姐，从小到大我都是这样，我不甘俯首称臣，也懂什么叫做良禽择木而栖。大姐，真正变了的，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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