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幕降临,另一种更隐秘的改造在篝火旁展开。
首先被剥夺的是语言。任何倭语的音节都会招来惩罚——可能是鞭刑,可能是饿饭,更可能是当众羞辱。
他们被迫用生硬的语调重复着“起立”、“杀”、“大夏”、“恩赐”,当母语被封印在喉咙深处,一种文化上的流放便悄然完成。
晚炊后的篝火会上,那些面无表情的文官开始每日的“教诲”。
他们的声音平稳却带着诡异的穿透力,在夜色中慢慢侵蚀着每个人的内心。
“还记得在故土挨饿的日子吗?”声音在火光中飘荡,“那些武士老爷吃着你们种的米,住着你们建的屋,却把你们当牲口使唤,你们的苦难,都是这些权贵造成的”。
接着是救赎的许诺:“看看你们手里的饭碗!这白米饭,这肉汤,在倭国是你们敢想的吗?是大夏把你们从地狱里捞出来的!”。
仇恨被精心引导,指向了遥远的故土:“你们的仇人不是我们,是那些还在倭国作威作福的领主!大夏给你们力量,就是要让你们有朝一日能亲手报仇!”。
最后是身份的重构:“忘掉你们卑贱的过去!现在你们是大夏的战士!忠诚,才能换来新生!”。
这些话语如毒液般慢慢渗透。那个叫健二的青年,父母都死在沉重的租税下,如今在日复一日的灌输中,眼神渐渐变了——恐惧被一种混杂着怨恨与狂热的情绪取代。
他开始在对抗中格外凶狠,开始用生硬的汉语喊出口号,开始在深夜默念那些被灌输的誓言。
像他这样的人越来越多。尽管训练场上依旧残酷,尽管每天都有人倒下,但幸存者的眼神都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凶狠中带着驯服,迷茫中透着狂热。
当秦二和卢之焕远远观望时,他们看到的已不再是一群俘虏,而是一把正在淬火的毒刃。
这些被剥夺过去、断绝未来的人,正被锻造成最完美的武器,只待时机成熟,这把利刃就会指向它的来处,用敌人的鲜血完成它最后的开刃。
而这一切的代价,是数百个被彻底碾碎又重铸的灵魂,在历史的暗处发出无声的哀嚎。
基隆营地那套将人碾碎再重铸的“成熟”模式,很快被卢之焕复制到了更广阔的区域。
在接下来的数月间,他麾下的舰队如同散布瘟疫的幽灵船,频繁穿梭于对马、壹岐乃至九州沿海那些被战火蹂躏或势力薄弱的角落。
每一次靠岸,都伴随着精心策划的“交易”与无情的扫荡。
宗家这把已然尝到甜头的刀,在雷丁的暗中引导和更多大夏装备的武装下,越发疯狂地挥向一个又一个目标。
村庄在烈焰中化为废墟,幸存者如同牲畜般被驱赶上船。同样的剧本在不同岛屿上一次又一次上演,只是规模越来越大,效率越来越高。
基隆那座原本只容纳数百人的海岸营地,在源源不断的“人力”补充下,如同贪婪的巨兽般急速膨胀。
短短几个月,灰色的营房向外蔓延,占据了更大片的沿海林地,营内的人数突破了三千,训练场的尘土几乎不曾落下,日夜回荡着不同口音的喊杀声与呵斥声。
而最早那批经历了最残酷淘汰、存活下来的近三百人,如今已完成了身份的蜕变。
他们被授予了象征“忠诚”与“功绩”的、带有大夏标记的号衣,佩戴上了区别等级的简陋标志。
他们不再睡大通铺,拥有了相对独立的、虽然依旧简陋但属于自己的宿舍空间。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饭食里,每隔几日便能见到实实在在的肉块,这是区别于普通“学员”的特权,是“自己人”的象征。
他们彻底脱离了奴隶的身份,成为了这座血肉熔炉里的“助教”,成为了大夏意志在最基层的执行者。
然而,最令人心悸的转变也发生在他们身上。
这些曾经的受害者,在掌握了微小的权力后,对待后来者——那些与他们出身相同、命运相似的同胞,展现出的残酷与冷血,有时甚至连那些见惯了生死、心硬如铁的夏人教官都为之侧目。
他们似乎急于证明自己的“忠诚”与“价值”,将过去承受的所有痛苦、屈辱和恐惧,变本加厉地倾泻到新来的俘虏身上。
鞭打更狠,呵斥更毒,惩罚手段更是花样百出,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创新”欲望。一个眼神的不驯,一个动作的迟缓,都可能招致他们疯狂的报复。
他们熟悉同胞的弱点,懂得如何用最侮辱性的语言,混合着生硬汉语和倭语脏话,击溃对方的心理防线,也深知怎样的肉体折磨最能让人崩溃却又不敢反抗。
那个名叫健二的青年,如今已是小队长,他曾因饥饿亲眼目睹父母死去,如今却可以面无表情地克扣手下俘虏的口粮,看着对方在饥饿中挣扎,并冷冷地告诫:“记住,这饭是大夏赏的,不听话,连屎都没得吃!” 。
他在对抗训练中,会专门命令手下往死里殴打那些尚存一丝傲气的原武士,直到对方像狗一样趴在地上求饶。
这种现象并非个例,仿佛只有通过对后来者施加更甚于己的苦难,他们才能确认自己已然“脱离苦海”的新身份,才能向主子证明他们与“过去”、与“故土”的彻底决裂。
这是一种扭曲的忠诚,也是一种更深层次的精神奴化。
训练场上,三千多人在口令与鞭影中整齐划一地操练,杀气冲天,而维系这庞大机器底层运转的,正是那些最早被改造、如今已彻底异化的“自己人”。
卢之焕的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他知道,这把尖刀已经彻底成型。
它不仅锋利,而且淬满了自我仇恨的剧毒。刀柄牢牢握在大夏手中,而刀锋,则将由那些最痛恨倭国旧秩序的人来挥舞。
这把刀,不再需要夏人士兵过多地驱使。它内部已经形成了一套自我驱动的、基于恐惧、利益和扭曲荣誉的残酷逻辑。
一旦将它投回倭国那片土地,它就会像病毒一样自我复制,疯狂地撕裂一切旧有的社会结构,在毁灭他人的同时,也完成自我的最终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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