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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百草堂之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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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风卷着山雾,把百草堂的药香吹得满街都是。王宁正蹲在柜台后翻检药材,青布长衫的下摆沾了些苍术粉末,他浑然不觉,指尖捻着颗饱满的枸杞,对着窗棂透进的光仔细看——这是他从父亲那里学来的习惯,辨药得瞧、摸、闻、尝,少一步都可能出差错。

“王掌柜,王掌柜!” 急促的呼喊撞开木门,带进来一串细碎的脚步声。药铺里正在抓药的张娜抬起头,围裙上绣的那株半开的桔梗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她看见村口的李婶抱着孩子,裤脚沾着泥,孩子的小脸皱成一团,捂着肚子直哼哼。

“张药师在吗?您快瞧瞧我家柱子!” 李婶声音发颤,怀里的孩子突然“哇”地哭出来,哭声尖利得像被针扎了似的。王宁站起身,袖口的药粉簌簌落在柜台的算盘上,他刚要开口,里间的门帘被拨开,张阳拄着那根雕榧叶的木杖走出来,须发在晨光里泛着银白,杖头的榧叶纹路被摩挲得发亮。

“莫慌。” 老药师声音慢悠悠的,却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他示意李婶把孩子放在诊脉的小榻上,枯瘦的手指搭上孩子的腕脉,眼睛微眯着,像是在听脉里的动静。片刻后,他松开手,又掀开孩子的衣襟看了看肚皮,眉头轻轻蹙起:“夜里是不是总哭?还说肚脐周围疼?”

李婶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昨晚哭了半宿,今早还吐了,我瞅着他裤裆里……好像有小白虫子爬出来!”

“是蛔虫积腹。” 张阳转身走向药柜,木杖在青砖地上敲出笃笃声,“这节气山里湿气重,孩子贪凉吃了生冷,最易招虫。得用新采的榧子为主药,配伍使君子、槟榔,连服三日才能打下来。” 他说着,从药斗里抓出一把使君子,圆滚滚的像小橄榄,“光有这个不够,榧子是君药,少不得。”

王宁心里“咯噔”一下。他转头对张娜道:“去后库把去年收的榧子取来。” 张娜应声去了,药铺里只剩下孩子压抑的哭声和李婶的叹息。王宁瞥见柜台角那盆文竹,叶片尖上凝着颗露珠,像极了父亲临终前浑浊的眼泪——那年父亲也是闹虫积,村里的游医给了包发霉的榧子,吃了不仅没好,反倒上吐下泻,没几天就去了。从那时起,王宁就认准了,做药先做真,半点假不得。

“哥,我来帮你!” 后院传来王雪清脆的声音,紧接着是竹篓落地的轻响。十六岁的姑娘扎着双环髻,髻绳是去年榧子成熟时染的褐绿色,她背着半篓刚采的苍耳,鼻尖沾着点泥,看见李婶抱着孩子,脚步顿时停住:“是柱子哥病了?”

王宁还没来得及答话,张娜捧着个小陶罐从后库出来,脸色有些发白:“当家的,榧子……只剩最后一小把了,还是去年的陈货,外皮都发皱了。” 她揭开陶罐,里面的榧子果然瘦小,假种皮的紫褐色发暗,不像新货那样油亮。

张阳凑近闻了闻,摇了摇头:“陈榧子油性减了,驱虫力道不足,给孩子用怕是耽误事。” 李婶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那可咋整?总不能看着孩子遭罪啊!”

“后山不是有几株野生榧树吗?” 王雪突然插话,她把竹篓往墙角一放,双手在粗布衣裳上蹭了蹭,“去年我还摘过,结的果子又大又香!我现在就去采,保准能赶回来!” 她说着就要去拿墙角的采药锄,那锄柄被她磨得光滑,还缠着圈防滑的麻绳。

“等等。” 王宁拉住妹妹的胳膊,目光掠过窗外——街对面的济生堂门口,刘二狗正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见王宁望过去,慌忙缩了回去。王宁眉头皱得更紧:“孙玉国最近总盯着咱们,你一个人去不安全。”

“怕他不成?” 王雪扬起下巴,眼里闪着倔劲,“我从小在山里转,闭着眼都能摸到榧树。再说我认得榧子,青的不摘,只拣紫褐色、摸着光溜的,保证没错!” 她幼时得过蛔虫病,脸黄肌瘦的,是父亲背着她翻了三座山采来榧子,炒得喷香让她每天吃十颗,硬是把虫打了下来。自那时起,她就觉得榧树是救命的树,比什么都亲。

王宁看着妹妹眼里的光,想起了父亲。他松开手,从柜台下拿出个油纸包:“这里面是你嫂子刚炒的南瓜子,路上饿了吃。记住,别爬太高,采够就回。” 张娜又往王雪的竹篓里塞了个水囊,叮嘱道:“山路滑,脚底下留神。”

王雪应着,背上竹篓就往外跑,粗布裙摆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风,把药铺里的薄荷香卷得四散。王宁站在门口望着她的背影,看见刘二狗鬼鬼祟祟地跟了上去,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安。

日头爬到头顶时,药铺里又来了几个带孩子来看病的村民,都说症状和柱子差不多。张阳一一诊脉开方,却都卡在榧子上,只能先给些缓解疼痛的药,让他们先回去等着。王宁守在柜台后,手里摩挲着那本翻卷的《本草备要》,书页上“榧子”那条被父亲用朱笔圈过:“味甘平,杀三虫,润肠胃,去积气”,墨迹已经有些发暗,像沉淀了多年的心事。

“当家的,你看谁来了?” 张娜的声音带着警惕。王宁抬头,看见钱多多背着个鼓囊囊的钱袋,摇摇晃晃地走进来,脸上的肉随着脚步一颤一颤的。他刚跨过门槛就嚷嚷起来:“王掌柜,听说你这儿缺榧子?巧了,我刚从玉山收了一筐新货,个个饱满,要不要看看?”

他说着解开随身的布包,露出里面的榧子——果然紫褐发亮,比寻常榧子略大些,在阳光下泛着油光。张娜伸手想拿一颗,钱多多却往后一缩,嘿嘿笑道:“张嫂子别急啊,这可是好东西,玉山深处采的,孙老板刚才还来问价呢,我想着你家先用药,特意留着的。”

王宁没说话,伸手从布包里拈起一颗。指尖触到假种皮时,他微微一顿——真榧子的假种皮该有层细细的绒毛,摸起来带点涩感,可这颗却滑溜溜的,像抹了层油。他用指甲轻轻掐开假种皮,里面的种仁露了出来,不是该有的黄白色,反倒泛着青灰,凑近闻了闻,没有榧子该有的松脂香,倒有股淡淡的涩味,像没成熟的野果。

“这榧子……” 王宁话没说完,门外突然传来喧哗声。孙玉国穿着件绣金线的绸缎长衫,带着两个村民闯了进来,手里扬着个纸包:“王宁!你卖的什么假药?我这儿有真榧子,比你家的强十倍!”

他把纸包往柜台上一拍,里面的榧子滚出来几颗,看着竟和钱多多的差不多。有个村民急道:“王掌柜,我家娃也病了,要是你这儿药不行,我就买孙掌柜的了!”

王宁还没来得及分辩,药铺的门又被撞开。王雪背着空竹篓冲进来,双环髻散了一个,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上,眼眶红得像山里的红果:“哥!后山的榧树……被人摘光了!地上全是青果,还有断枝,像是被人硬打下来的!” 她喘着气,手心里还攥着半颗没成熟的榧子,青绿色的果皮上带着齿痕——那是她急得咬了一口,想尝尝是不是被人换了品种。

王宁心里那点不安瞬间落了地。他看着孙玉国得意的脸,再看看钱多多布包里那些滑溜溜的“榧子”,突然明白了什么。指尖的那颗“榧子”还在散发着淡淡的涩味,像根细针,扎得他心口发疼。

“孙掌柜的榧子,怕是也从钱老板这儿来的吧?” 王宁把手里的榧子放回布包,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山溪,“只是不知这‘玉山新货’,敢不敢让张药师验验?”

孙玉国脸色一变,刚要说话,张阳突然咳嗽了一声。老药师慢悠悠地拄着木杖走过来,浑浊的眼睛在那些榧子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王雪攥着的半颗青果上,忽然叹了口气:“苦榧子虽像榧实,却带小毒,若是给虫积的孩子吃了……” 他话没说完,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喊:“柱子娘!柱子又吐了!还说肚子疼得更厉害了!”

李婶脸色煞白,拔腿就往外跑。孙玉国却眼珠一转,喊道:“定是吃了王宁的陈药!大家快买我的真榧子,再晚就来不及了!” 村民们顿时乱了起来,有几个已经伸手去拿钱多多的布包。

王宁猛地一拍柜台,青布长衫的下摆被震得扬起:“谁也别买!这些不是榧子,是苦榧!” 他指着钱多多的布包,声音陡然拔高,“真榧子种仁黄白,嚼着甘甜;苦榧仁带青,味涩有毒!孙玉国,你为了抢生意,竟摘光后山的榧树,还想用苦榧害人?”

孙玉国脸色铁青:“你胡说!我这就是真榧子!”

“是不是真的,炒炒就知道了。” 张娜突然开口,她系紧围裙走向灶台,“榧子性温,炒到外壳开裂,仁会泛油光;苦榧一炒就焦,还会发苦。” 她说着,从钱多多的布包里抓了几颗,又从自家陶罐里捏出最后那点陈榧子,分别倒进两个砂锅里。

药铺里顿时安静下来,只有柴火噼啪声和村民们紧张的呼吸声。王宁看着灶台边妻子的背影,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药是死的,人是活的,可人心要是歪了,再好的药也救不了人。” 他摸了摸柜台下那本《本草备要》,书页边缘被父亲的指腹磨得发亮,其中“榧实”那条下,父亲用朱笔写了四个字:“真者救人”。

砂锅里渐渐飘出香味,先是陈榧子那边传来淡淡的甘香,像秋日晒过的松子;而另一边,很快就冒出一股焦糊味,还夹杂着涩气,闻着就让人皱眉。张娜熄了火,用筷子夹起两颗炒好的榧子,陈榧子的外壳裂开,露出黄白的仁,泛着油光;而钱多多的“榧子”已经焦黑,掰开一看,里面的仁缩成一团,呈暗青色。

“这……这是怎么回事?” 有村民愣住了。张阳拄着木杖走上前,指着焦黑的“榧子”:“《本草图经》上说,榧实‘其仁甘美’,苦榧则‘味涩不堪食’,这分明是用没成熟的苦榧冒充的!孩子吃了,轻则呕吐腹泻,重则伤了脾胃,往后更难调理!”

孙玉国的脸瞬间变得惨白,钱多多背着钱袋想溜,却被王宁一把抓住手腕。就在这时,门外又传来脚步声,林婉儿披着蓑衣站在门口,斗笠的边缘还滴着水,她没看任何人,只对王宁道:“玉山南坡有老榧树,只是……去晚了怕是要被硫磺污了。” 她说完,转身消失在山雾里,腰间的榧子锦囊轻轻晃了晃,留下一缕清苦的药香。

王宁松开钱多多的手,抓起墙角的采药锄:“张娜,看好药铺。张药师,您照看村民。小雪,跟我上山。” 他把那把陈榧子塞进怀里,青布长衫在风里一扬,像只展翅的山鸟,朝着玉山的方向走去。身后,孙玉国瘫坐在地上,绸缎长衫上的金线在药香里显得格外刺眼。

玉山的晨雾浓得像化不开的药汁,王宁踩着露水往南坡走,青布长衫的下摆很快就被打湿,沾了些带刺的苍耳。王雪跟在后面,手里攥着把小锄,时不时拨开挡路的灌丛,竹篓在背上晃悠,发出竹片碰撞的轻响。

“哥,林药师说的硫磺,会不会是猎人用来熏野兽的?” 王雪喘着气问,她的鞋尖沾着泥,裤脚还勾着片榧树叶——那是她从后山被毁坏的榧树上揪下来的,叶片条形,螺旋状的纹路被露水浸得发亮。

王宁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妹妹。她另一个没散的环髻上,还别着去年用榧子壳串的小坠子,紫褐色的壳被摩挲得光滑。“不好说。” 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雾水,指尖触到眉骨处的疤痕——那是小时候跟着父亲采药,被榧树枝划的,“硫磺能熏白药材,也能让陈货看起来新鲜,孙玉国干得出来。”

说话间,雾里传来“咔嚓”一声轻响,像是有人踩断了枯枝。王宁立刻按住妹妹的肩膀,示意她蹲下,自己则猫着腰躲到一棵老松树后。松脂的香味混在雾里,他眯着眼望去,只见两个模糊的身影在前面的榧树林里晃动,一个粗胖,一个精瘦,正是刘二狗和郑钦文。

“快点快点,孙老板说了,这南坡的老榧树结的果子最像模像样,喷了这硫磺水,颜色亮得能晃瞎眼!” 郑钦文的声音带着尖细的得意,他手里提着个陶罐,正往榧树上泼着什么,一股刺鼻的硫磺味随着雾气飘过来,呛得王宁忍不住皱眉。

刘二狗笨手笨脚地摘着果子,粗声粗气地抱怨:“摘这么多干啥?孙老板说只要让王宁找不到药就行,犯得着把树都泼臭了?”

“你懂个屁!” 郑钦文啐了一口,“这硫磺水喷了,明年这树能不能结果都难说。断了他的根,往后济生堂才能独一份卖榧子!” 他说着,又狠狠地往树干上泼了半罐水,褐色的树皮被浇得泛起白渍,像生了霉斑。

王雪在后面听得牙痒痒,攥着小锄的手都泛白了,刚要站起来,被王宁死死按住。他对着妹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出声,自己则悄悄往后退了两步,往更深的山林里走——他记得父亲说过,玉山南坡最深处有几株百年老榧树,长在悬崖边上,地势险峻,寻常人不敢去,或许能躲过一劫。

雾气渐渐散了些,露出青灰色的岩石。王宁带着王雪沿着一条隐蔽的石缝往上爬,石缝里长满了青苔,湿滑难行。他在前头开路,手指抠着岩石上的凹坑,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长衫的肘部被磨出了毛边。王雪跟在后面,竹篓磕在石壁上,发出“咚咚”的轻响,她忽然“哎呀”一声,脚下一滑,幸好王宁及时回头拉住她的手腕,才没摔下去。

“抓稳了。” 王宁的声音有些发紧,他低头看了眼妹妹,她的手被拉得发红,却咬着牙没吭声,只是把另一只手里的榧树叶攥得更紧了。他忽然想起妹妹小时候,也是这样跟着父亲上山,摔了跤从不哭,爬起来拍掉泥继续走,那时父亲总说:“我们雪丫头,比山里的野榧树还韧。”

爬了约莫半个时辰,眼前突然开阔起来。几株高大的榧树挺立在悬崖边,树冠像撑开的巨伞,枝叶间挂着串串紫褐色的果实,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像是谁在树上挂满了小灯笼。王雪眼睛一亮,刚要喊出声,被王宁用眼神制止了。

两人轻手轻脚地走近,王宁伸手摘下一颗榧子,假种皮上果然覆着层细细的绒毛,摸起来带点涩感。他用指甲小心地剥开,里面的种仁饱满,呈黄白色,凑近一闻,一股清冽的松脂香混着淡淡的甘甜,正是新采榧子该有的味道。“太好了!” 王雪压低声音欢呼,立刻放下竹篓,拿出小锄开始清理树下的杂草——父亲教过,采榧子不能硬拽,得先松动果实周围的枝条,顺着长势轻轻摘,免得伤了树。她踮着脚,手指捏住一颗成熟的榧子,手腕轻轻一转,果实就落进了竹篓里,发出“咚”的轻响,像颗小石子掉进水里。

王宁也跟着采摘,他的动作更慢些,时不时停下来查看果实的成色,遇到半青半紫的就留着,只摘那些紫褐色、沉甸甸的。阳光透过榧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他沾满泥土的手上跳跃,他忽然想起父亲曾说,榧树要长三十年才能结果,一年开花,三年成熟,所以古人叫它“玉山果”,说它“集三年日月精华”。

“哥,你看这颗!” 王雪举起一颗格外大的榧子,比寻常的要长些,像个小小的橄榄,“是不是老寿星果?” 她记得父亲说过,百年榧树偶尔会结出这种长形果实,药效最好。

王宁刚要答话,突然听见远处传来郑钦文的声音:“这边!我看见他们了!” 他心里一紧,抬头望去,只见郑钦文和刘二狗正沿着石缝往上爬,手里还拿着木棍,显然是追过来了。

“快装!” 王宁加快了动作,把摘好的榧子往竹篓里塞。王雪也急了,不管青红皂白地乱摘,有几颗没成熟的青果也掉了进去。王宁刚要提醒她,刘二狗已经爬了上来,看见竹篓里的榧子,咧着嘴就扑过来:“好啊!果然在这儿偷摘孙老板的榧子!”

王宁把王雪护在身后,自己迎上去,抬脚踹在刘二狗的膝盖上。那壮汉“哎哟”一声跪倒在地,郑钦文却绕到侧面,举起手里的木棍就往竹篓上砸:“让你抢生意!”

“别碰我的榧子!” 王雪尖叫着扑过去,用后背护住竹篓。木棍结结实实地打在她背上,她疼得闷哼一声,却死死抱着竹篓不放。王宁眼都红了,抓起身边一块石头就朝郑钦文扔过去,正砸在他胳膊上,木棍“哐当”掉在地上。

就在这时,悬崖边的雾气突然翻涌起来,一个披着蓑衣的身影从雾里走出来,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利落的下颌。她手里握着根长鞭,鞭梢缠着几片榧树叶,没等郑钦文反应过来,长鞭“啪”地抽在他脚边的岩石上,溅起一串火星。

“林药师!” 王雪又惊又喜。林婉儿没看她,斗笠下的目光落在郑钦文身上,声音像山涧的冰泉:“硫磺熏树,断人生路,就不怕遭报应?”

郑钦文认出是护着百草堂的女药师,顿时矮了半截,却还嘴硬:“关你屁事!这是我们和王宁的恩怨!”

“药人恩怨,不该拿药材撒气。” 林婉儿的长鞭又往前送了送,鞭梢几乎碰到郑钦文的鼻尖,“榧树生在玉山,是给百姓救命的,不是你们争利的工具。” 她说着,突然手腕一扬,长鞭卷住郑钦文的脚踝,轻轻一拽,那精瘦的汉子就顺着石缝滚了下去,只听见一路“哎哟”的惨叫。

刘二狗见状,连滚带爬地跟了下去,转眼就没了踪影。

林婉儿这才转向王宁,斗笠微微倾斜,露出双清亮的眼睛:“这些榧子没被硫磺熏过,能用药。” 她弯腰捡起一颗从竹篓里滚出来的榧子,用指尖捻开假种皮,黄白的种仁在阳光下泛着油光,“只是得赶紧回去,孙玉国怕是要在村里散布谣言了。”

王宁看着她手里的榧子,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玉山深处有贵人,护药如护命。” 他以前总当是父亲糊涂了,现在才明白,说的就是林婉儿这样的人。

“多谢。” 王宁背起装满榧子的竹篓,沉甸甸的分量压在肩上,却让他心里格外踏实。王雪揉着发疼的后背,偷偷往林婉儿手里塞了颗最大的榧子:“这个给你,治肺燥的,我听张药师说的。”

林婉儿的指尖碰了碰她的手,微微一顿,把榧子放进腰间的锦囊里,转身走进雾中,只留下一句:“炒的时候用慢火,别焦了。”

王宁带着王雪往山下走,竹篓里的榧子互相碰撞,发出“咕噜咕噜”的轻响,像串会跑的算盘。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榧树上,那些没被摘走的果实挂在枝头,在风里轻轻摇晃,王宁忽然觉得,它们像极了父亲留在药铺里的那串佛珠,每一颗都藏着光阴的重量。

快到山脚时,王雪突然停下脚步,指着路边的草丛:“哥,你看那是什么?” 王宁低头一看,只见几株不起眼的小草长在硫磺水冲刷过的泥土里,叶片卷曲发黄,根部却结着几颗绿豆大的果实。

“是榧子苗。” 王宁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泥土,“被硫磺伤了根,却还没死。” 他从怀里掏出块油纸,把小苗连土包起来,放进竹篓的缝隙里,“带回去种在后院,说不定能活。”

王雪看着那株蔫巴巴的小苗,突然笑了:“就像我,被打了也没松手。” 王宁摸了摸她的头,兄妹俩的笑声混着榧子的清香,顺着山风飘向山脚下的村落——那里,百草堂的药香正等着他们回去续上。

日头爬到中天时,王宁背着沉甸甸的竹篓踏进百草堂,榧子的清香混着汗味漫开来,惊得檐下的药铃叮当作响。张娜正踮脚往药柜最高层摆药包,听见动静回头,围裙上的桔梗绣样随着动作轻轻起伏,看见王雪背上的红痕,手里的药包“啪”地掉在柜台上。

“这是咋了?” 她快步迎上去,手指刚触到王雪的后背,姑娘就疼得瑟缩了一下。王宁把竹篓往地上一放,榧子在里面滚得“咕噜”响:“路上遇着孙玉国的人了,小雪为了护榧子……” 话没说完,张娜已经转身去取药油,眼圈红得像刚熬好的枸杞汤。

张阳拄着木杖从里间出来,看见竹篓里饱满的榧子,浑浊的眼睛亮了亮,枯瘦的手指捻起一颗,假种皮上的细绒毛蹭得他指尖发痒。“好东西,” 老药师凑近闻了闻,松脂香混着日光的暖味直往鼻尖钻,“南坡老榧树的果子,仁里带油星儿,驱虫最有力道。” 他转头看向王宁,“赶紧炮制,孩子们等不起。”

王娜已经烧起了小泥炉,砂锅里的清水正冒着细泡。她把王雪按在小榻上涂药油,指尖揉过姑娘青紫的脊背,声音发颤:“下次再这么莽撞,我就不让你跟着上山了。” 王雪咬着唇没吭声,眼睛却直勾勾盯着竹篓里的榧子,像护着宝贝的小兽。

王宁蹲在炉边挑拣榧子,先把混在里面的青果拣出来,放在一边——青果涩味重,得用甘草水浸过才能入药。再把饱满的果实摊在竹筛里,借着窗棂透进的光仔细看,剔除那些被虫蛀过的、壳上带黑斑的。他的指尖在紫褐色的假种皮上摩挲,触到那些细密的绒毛,忽然想起林婉儿说的“榧子三年一熟”,指腹下的果实仿佛还带着玉山悬崖的晨露,沉甸甸的都是光阴的分量。

“炒榧子得用慢火。” 张娜走过来,手里拿着个黑陶炒锅,锅沿被常年翻炒磨得发亮。她往锅里垫了层细沙,说这样受热均匀,榧子不容易焦。“去年你爹教我的时候说,榧子性温,炒太急了会窜火,吃了让人燥得慌;火太缓又出不来油,润肠的力道就弱了。” 她说着,把挑好的榧子倒进锅,沙粒“沙沙”地裹住果实,像给它们盖了层暖被。

王宁坐在小板凳上拉风箱,火光映得他脸颊发红,青布长衫的前襟被热气熏得发潮。张娜握着长柄竹铲,手腕轻巧地翻动,榧子在沙粒里滚来滚去,渐渐透出更浓郁的香气,开始是青涩的草木气,慢慢变成醇厚的坚果香,最后竟泛出点奶香来,像山民熬的松子糖。

“差不多了。” 张娜把炒好的榧子倒进竹筛,用筷子拨开沙粒。只见那些果实的外壳裂开细缝,露出黄白的种仁,油光闪闪的,香得人直咽口水。王雪凑过来,刚想伸手抓,被张娜拍了下手背:“馋猫,这是药,得先给孩子们送去。” 她说着,取来棉纸,仔细地包成一个个小纸包,每个包里正好十颗——张阳说过,孩童驱虫,每日十颗最相宜,多一颗则伤脾胃,少一颗又力道不足。

正忙得不可开交,药铺的门被推开,李婶领着四五个村民涌进来,个个脸上带着急色。“王掌柜,孙玉国在村口说你坏话呢!” 李婶喘着气,手里还攥着片榧树叶,“他说你采的榧子是硫磺熏的,吃了要断肠,还说……还说你故意藏着真药不卖!”

王雪气得脸通红:“他胡说!我们的榧子是林药师看着采的,比他的苦榧干净一百倍!” 她抓起一个纸包就要往外冲,被王宁拉住了。老药师张阳慢悠悠地敲了敲木杖,杖头的榧叶纹路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影子:“慌什么?药香瞒不了人,药效更瞒不了人。”

他示意王宁打开药柜最底层的抽屉,里面放着个青瓷钵。王宁会意,舀了些炒好的榧子放进钵里,又加了使君子、槟榔,张阳亲自拿起药杵,一下下碾着。药杵撞击瓷钵的“笃笃”声里,榧子的油香混着使君子的微苦漫开来,村民们的议论声渐渐小了,有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忍不住问:“张药师,这药真能治好娃的病?”

“你闻这香。” 张阳停下杵,指着瓷钵里的药末,“真榧子炒透了,是松脂混着蜜的甜香;苦榧子要么焦糊,要么发涩,骗不了鼻子。” 他拿起一颗炒好的榧子,剥开壳递过去,“尝尝?性平味甘,不伤脾胃,虫积最怕这个。”

妇人犹豫着接过,掰了半颗种仁喂给怀里的孩子。那孩子刚才还哭闹不止,嚼了两口突然不哭了,小舌头舔着嘴唇,竟伸手还要。妇人又惊又喜:“娃不闹了!真的不闹了!” 这一下,村民们都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地掏钱买药,刚才的疑虑早被榧子的香气冲散了。

王宁让张娜领着村民抓药,自己背起药箱,对王雪道:“去李婶家看看柱子。” 兄妹俩刚走到门口,就见孙玉国带着郑钦文站在对面,绸缎长衫被风吹得鼓鼓的,像只发涨的河豚。“王宁,你敢不敢让官差验验你的药?” 孙玉国梗着脖子喊,声音却有些发虚——他看见村民们都往百草堂跑,心里早慌了。

王宁没理他,径直往李婶家走。刚进院就听见孩子的笑声,柱子正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颗榧子,吃得津津有味。李婶端着空药碗出来,见了王宁眼圈一红:“王掌柜,真是救命之恩!刚喝了药没多久,柱子就拉了虫子,现在也不喊疼了。”

正说着,院门外突然吵嚷起来。钱多多背着钱袋,被几个村民推搡着进来,脸上的油光被汗水冲得一道一道的。“是他!是他卖给孙玉国苦榧子的!” 有村民喊着,把钱多多往王宁面前推。那药材商人“扑通”跪下了,钱袋掉在地上,滚出几枚铜钱,混着几颗没卖出去的苦榧子。

“我不是故意的!” 钱多多哭丧着脸,“是孙玉国逼我的!他说只要弄垮百草堂,以后玉山的药材都归他收,给我三成利!” 他从怀里掏出张字条,“这是他写的凭据,说用硫磺水浸苦榧子,冒充新榧子卖,出了事我担着……”

王宁捡起那张字条,墨迹还带着硫磺的酸气。他抬头看向院外,孙玉国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绸缎长衫上的金线在日头下闪着刺眼的光,脸色白得像涂了粉。郑钦文和刘二狗缩在他身后,不敢抬头。

“孙掌柜。” 王宁的声音很平静,手里捏着那颗从后山捡来的青榧子,“你爹当年也是药农,他教过你,榧树要三十年才结果,一年开花,三年挂果,急不得。做药和种树一样,得熬,得等,得真。”

孙玉国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这时,张阳拄着木杖慢慢走来,身后跟着几个拿着药包的村民,孩子们的笑声从巷口飘过来,清脆得像山涧的泉水。老药师把木杖往地上一顿:“玉国,你爹临终前托我照看你,不是让你用苦榧子害人的。” 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些晒干的榧子叶,“这是你爹当年采的,说榧叶能明目,让你少看点账本,多看看人心。”

孙玉国看着那包枯叶,突然蹲在地上,双手捂住了脸。郑钦文和刘二狗想溜,被村民们拦住了。钱多多哭道:“王掌柜,我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吧!”

王宁没看他,转身对李婶道:“劳烦您把孙掌柜请到百草堂坐坐,我给他配副药——他这几日急火攻心,肺燥得厉害,正好用榧子配点川贝,润润气。” 他顿了顿,又道,“再炒些榧子,让他带着,也让济生堂的孩子们尝尝,啥是真榧子的味道。”

夕阳把百草堂的影子拉得很长,王宁坐在柜台后,看着张娜给孙玉国抓药。药秤的铜星在光里闪着,榧子的油香漫过柜台,混着后院新栽的榧子苗的潮气。王雪蹲在苗前,用小瓢浇水,那株被硫磺伤过的小苗,竟冒出了片新叶,嫩得像翡翠。

“哥,你看!” 王雪举着新叶欢呼。王宁抬头望去,只见林婉儿站在药铺门口,斗笠的边缘沾着夕阳的金辉,腰间的榧子锦囊轻轻晃着。她没进来,只是对着王宁点了点头,转身走进暮色里,背影融进满山的药香里,像一滴露水落回了滋养它的土地。

夜雨敲打着百草堂的青瓦,淅淅沥沥的声响里,王宁披着外衣坐在灯下翻药书。案头摊着本《本草纲目》,“榧实”那页被父亲的指腹磨得发亮,旁边放着个青瓷碟,碟里摆着三颗炒榧子,油香混着墨香漫在昏黄的灯光里。

“还没睡?” 张娜端着碗热汤进来,围裙上的桔梗绣样沾了些面粉——她刚给后院的榧子苗熬了草木灰水,据说能防虫害。她把汤碗放在案边,碗沿的热气模糊了王宁眉间的纹路,“在想孙玉国的事?”

王宁嗯了一声,指尖划过书页上“杀三虫,去积气”的字样:“白日里看他蹲在地上捂着脸,倒像是真悔了。可想起我爹……” 话没说完就卡住了,喉结动了动,像是有榧子仁卡在那里。

张娜握住他的手,他的指腹上还留着榧子壳的划痕,粗粝得像后山的岩石:“你爹若在,怕是也想让他改。” 她往窗外努了努嘴,后院那株新栽的榧子苗被雨打得微微摇晃,“就像那苗,被硫磺伤了根,咱们不也在救么?”

雨声里,药铺门板突然被轻轻敲了三下,节奏缓而轻,不像是急病求医的动静。王宁起身开门,夜风卷着雨丝扑进来,带着股熟悉的松脂香——林婉儿站在门廊下,斗笠上的水珠顺着边缘滴落,在青石板上砸出细碎的坑。

“托你办的事,成了。” 她递过一张折叠的纸,油纸包着的,雨水浸不透。王宁接过展开,借着灯光一看,竟是份药材采买的清单,上面盖着县衙的朱印,条目中特意写着“榧子需辨真伪,苦榧严禁入药”。

“这是……” 王宁又惊又喜。林婉儿抬手把斗笠往旁边挪了挪,露出半张被雨打湿的脸,睫毛上挂着水珠:“前日去了趟县衙,把孙玉国用硫磺熏榧子、钱多多以苦榧充真货的证据递了上去。县太爷的小儿子也犯了虫积,用了你送的榧子药才好,他说不能让假药害了百姓。”

檐下的药铃被风吹得轻响,王宁突然想起父亲常说的“药脉通人脉”,原来真有人把这句话刻进了骨子里。他转身想请林婉儿进屋避雨,却见她已经转身走进雨幕,只留下句“榧苗怕涝,雨后记得松松土”,蓑衣的影子很快融进夜色里,像一片被雨打落的榧树叶。

次日天刚亮,王雪就背着竹篓往后山跑。她要去采些腐叶土,张阳说新栽的榧子苗喜松润的土,腐叶混着山泥最相宜。刚出村口,就见孙玉国蹲在老槐树下,绸缎长衫换成了件半旧的青布褂,头发乱糟糟的,手里攥着把小锄,锄头上还沾着湿泥。

“你在这做什么?” 王雪把竹篓往身后藏了藏,警惕地盯着他——后背的伤还在隐隐作痛,那日被郑钦文打的地方,碰一下都龇牙。

孙玉国抬起头,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像是熬了夜。他往旁边挪了挪,露出身后的小土坑,坑里埋着些榧子壳,壳上还留着被虫蛀过的小孔:“张药师说,榧子壳埋在土里能驱虫……我想着,后山的榧树被我手下糟蹋了,埋点壳,或许能让树舒服些。” 他说话时眼神躲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王雪愣住了。她想起哥说的“药能医病,也能医心”,突然觉得手里的竹篓沉了些。她从篓里抓出把刚采的腐叶土,往孙玉国的土坑里倒了些:“这个比壳管用,能肥土。”

孙玉国的手猛地抖了一下,锄柄上的泥蹭到了袖口。他看着王雪背上隐约露出的红痕,喉结动了动:“那日……对不住。” 声音轻得像风吹过榧树叶,“郑钦文和刘二狗,我已经赶跑了。济生堂的药,我让账房重新核了,但凡有假的,全烧了。”

王雪没接话,转身往山上走,脚步却慢了些。她听见身后传来锄地的声音,一下下,笨笨的,却很认真,像在给土地赔罪。

日头爬到半空时,王雪背着满篓腐叶土回来,刚进百草堂就喊:“哥!你看我带啥了?” 王宁正帮张阳晒药,听见声音回头,看见妹妹篓里还躺着颗圆滚滚的野山楂,红得像颗小灯笼。

“山里摘的?” 他笑着接过山楂,指尖刚碰到果皮,就见孙玉国站在药铺门口,手里捧着个陶盆,盆里栽着株榧子苗,苗叶虽有些蔫,根须却裹着厚实的泥团。

“张药师说,这是从玉山北坡挖的,那边没被硫磺污过。” 孙玉国把陶盆往柜台上放,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我……我不会种,听说你后院有株,能不能一起养着?” 他的耳朵红了,眼神瞟着后院的方向,那里隐约能看见王宁新栽的小苗在风里晃。

张阳拄着木杖走出来,枯瘦的手指在两株苗上各碰了碰,老药师的指甲缝里还留着药渣,带着榧子的清苦:“榧树喜伴生,两株在一处,长得更旺。” 他转向孙玉国,杖头轻轻敲了敲陶盆边缘,“种树和做人一样,得常松土,多照太阳,藏不得私心,也急不得。”

孙玉国的头垂得更低了。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些碎银子:“这是……那日卖假榧子赚的钱,我知道不够赔后山的树,先放你这,以后我上山采药卖,慢慢还。” 王宁刚要推回去,张阳却摇了摇头:“收下吧。让他记着,药钱得赶紧挣,才睡得安稳。”

午后,钱多多背着个空钱袋来了。他脸上的油光没了,眼眶陷着,见了王宁就作揖:“王掌柜,你看这行,玉山南坡的老李头,他家的榧子熟了,我去看过,颗颗饱满,没沾过硫磺。”

王宁接过账册,见“老李头”三个字旁边画了个小小的榧树叶,墨迹是新的。钱多多挠挠头,脸上的油光淡了些:“我按你说的,亲自去山里盯着采的,没让孙玉国那套歪门邪道沾边。” 他从袖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些榧子仁,“炒了点,你尝尝?这次火候准没错。”

王雪凑过来捏了颗放进嘴里,嚼得咯吱响:“比上次的香!没涩味了!” 钱多多的脸一下子亮了,像被阳光照透的榧子仁:“真的?那我这就给老李头送钱去,让他多留些好的。” 他转身要走,又停住脚,从钱袋里摸出枚铜钱放在柜台上,“这是上次欠你的药钱,虽少,是个心意。”

日头偏西时,林婉儿突然出现在药铺门口。她的斗笠换成了新的,竹编的边缘更细密,腰间的榧子锦囊鼓了些,像是装了新采的果实。她没进门,只对着王宁招了招手,转身往玉山方向走。

王宁心里一动,让张娜照看药铺,自己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山道上,春风吹得榧树叶沙沙响,林婉儿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面的悬崖——去年他们采榧子的地方,如今挂满了紫褐色的果实,像串起的小灯笼。

“你看那株老榧树。” 林婉儿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斗笠下的目光落在最高处的那根枝桠,“去年被硫磺水泼过的地方,新结的果子最大。” 王宁抬头望去,果然见那处枝桠上的榧子格外饱满,阳光透过叶片照在上面,泛着温润的光。

“我祖上曾是御医,” 林婉儿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风拂过榧叶,“因给太后用了假榧子治肺燥,被罢官流放。他临终前说,药分真假,人心也分,守住真的,才能对得起那些等着救命的人。” 她从锦囊里掏出个油布包,递给王宁,“这是祖传的炒榧子方,火候、辅料都记在上面,或许对你有用。”

王宁接过布包,指尖触到里面的纸页,薄而韧,像榧树的内皮。他刚要道谢,林婉儿已经转身往深处走,蓑衣的影子渐渐融进暮色里,只留下句“后院的苗该搭棚了,怕春寒”,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却字字清晰。

回到药铺时,王雪正和孙玉国在搭竹棚,给后院的榧子苗挡春寒。孙玉国的青布褂沾了些竹屑,动作却比从前利落多了,王雪举着竹篾,两人配合得竟默契。见王宁回来,孙玉国直起身,手里还攥着根竹条:“张药师说,再过十年,这两株苗就能结果了。”

“三十年才结果呢。” 王雪撇嘴,却把竹篾递得更稳了些。孙玉国笑了,眼角的细纹里还带着点不好意思:“那我就陪它们等三十年。” 他看着王宁手里的油布包,“是林药师给的?她每年这个时候都来送榧子,说是替她祖上还当年的债。”

王宁愣住了。他想起父亲临终前模糊的呓语,说曾有位御医后人来村里收榧子,给的价钱公道,还教村民怎么分辨真假。原来那些散落的伏笔,早被岁月串成了线,一头连着过去的遗憾,一头牵着如今的圆满。

入夜后,百草堂的灯亮到很晚。王宁在灯下翻看林婉儿给的炒榧子方,字迹娟秀,记着“白露后采,去假种皮,用松针火慢炒,至壳裂露仁,覆以棉纸吸油”,末尾还画了株小小的榧树,树下写着“真者长存”。

张娜端来碗榧子粥,糯米混着榧子仁,香得人暖到心底。她指着窗外,后院的竹棚在月光下投下斑驳的影,两株榧子苗安静地立在里面,像两个守着秘密的孩子。“你看,” 张娜的声音很轻,“它们会长大的。”

王宁嗯了一声,舀起一勺粥,温热的甜香里,他仿佛看见三十年后的玉山,漫山的榧树挂满果实,紫褐色的外壳在阳光下发亮,像无数双眼睛,看着山下的村落里,百草堂的药香年复一年地飘着,混着孩子们的笑声,和着炒榧子的甜香,漫过时光,漫过人心,漫成一幅永不褪色的画。

而案头的《本草纲目》里,那片被王雪夹进去的榧树叶,早已和纸页融为一体,成了这故事最温柔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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