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王博到达伊山市。李黛玉一见他就哭，瘦削的双肩跟着颤抖。待她渐渐平静下来，王博听她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昨天，张瑰丽来伊河视察这家店，顺便发放近半年的“营业额突破奖”。像往常一样，她召集全体员工在店门前列队，先是让大家喊“卧槽！卧槽！卧槽！”声音不大，她发了一通脾气，要不是有女服务员在场，她差点骂出“男人都阳痿了”。
之后，她发放奖金，让每人把几张百元钞票放在胸前展示，还要讲话、拍照，之后发微博、微信朋友圈和企业公众号，每次都能收获不少点赞。有的“漂亮姐妹”铁杆蛙粉还夸她“既讲情怀，又发钞票”。
员工们却像张瑰丽常说的那样“呆若鸡鸡”。她厉声问道：“为什么不笑？如果我是让你们捐钱的，不笑我理解，今天我发给你们钱……”
员工不笑，原因有三：一是张瑰丽铁青着脸，笑不出来，笑是会传染的；二是钱发得不多，要是每人发一大摞像枕头厚的钞票，自然就笑了；三是几个新员工根本没份，只是拿着钱充人数，拍照完还要收回，当然笑不出来。
“都不喜欢钱吗？你们连钱都不喜欢？到底喜欢啥？”张瑰丽愈是训斥，员工愈不笑。她更生气了，真想冲上前去，把每个人的钱一一夺回来……
她最终还是控制了冲动，但忍不住狠狠撂了一句：“我终于知道你们为什么是穷鬼了！”觉得不解气，又加了句更重磅的：“你们这辈子都是穷鬼！”说完愤愤地走了。
员工们又“呆若鸡鸡。”李黛玉第一个哭起来，她受不了女老板给她和员工这辈子下的结论。
一个叫刘俊池的男孩，三下五除二脱掉工装狠狠甩在地上，说：“老子不给慈禧婆干了！”走了几步，忽然想起和张瑰丽去的是一个方向，又退回走相反的路。
另一个员工如法炮制，不同的是用力过猛，扯掉了衣服上的一只扣子。他狠狠踢了一脚，说：“老子也不干了！”
李黛玉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急忙冲上前阻止。那员工猛甩被抓的衣袖，她弱不禁风的身子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今天全体都不来上班了，”李黛玉说，“好像串通好的。”
王博无语。
张瑰丽打来电话，质问王博：“开会时你啥时候退场的？”王博说：“全体在百度里找什么‘爹’的时候离开的……”
张瑰丽本来会后要找他谈执行全员戴计步手环的事，没想到被供应商围攻。当时她非常想让王博去谈判，自己好脱身，却不见他人影。
她得知他此刻已在伊山市的直营店，问：“为啥突然去那里？”
他无言以对。
她连声说：“喂……喂……怎么不说话？”最后断定信号不好，把电话挂了。
王博让李黛玉联系员工，李黛玉说：“大早上就一一打过电话了，都说辞职……”
王博让她再打，说：“这样辞职算旷工，是没有工资的。让他们先回来上班，辞职走正常流程。”
王博进厨房，见李黛玉一个人开档，还有许多餐前准备工作没做完，赶紧下手干活。这时已快12:00了，客人随时会上来。
李黛玉打完电话，告诉王博：“早上见南建老师来商场了，说是和一个要开餐厅的老板看店铺位置。”
王博当即给南建打电话，让他忙完来漂亮姐妹店一趟。他想了解南建在上海同张瑰丽谈春节前发工资的事，最后是啥结果。
南建刚刚在电梯里接靳雪电话，信号不好，只听说张瑰丽买了一堆什么环，要让员工戴……靳雪情绪激动，反复说“戴什么环”。南建莫名其妙，心想：“啥年代了，还搞计划生育？”
南建见到王博，劈头就问：“你们公司买避孕环干嘛？买避孕套了吗？”王博一头雾水。等误会消除，南建哈哈笑起来，说自己真的老了，耳朵不好使。
王博却笑不起来，把张瑰丽骂员工“这辈子是穷鬼”的事告诉了南建。南建很生气，长叹一声，使劲拿拐杖捣地，楼下一个服装店的女老板上来，嗷嗷叫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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