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尚空谈,直指吏治腐败和效率低下这两个治理水患乃至所有政务的核心顽疾,提出的方法虽新颖,却步步为营,极具可行性。
“好!甚好!”赵珩合上条陈,难掩激动之色,“澜儿,你真是……总是能给朕带来惊喜!”
他当即决定,要在下一次的小范围朝会上,将这份条陈的核心内容提出,试探一下朝臣们的反应,也为林澜正名迈出第一步。
朝会之日,紫宸殿内。
赵珩端坐龙椅,并未提及条陈出自谁手,只是以“朕近日查阅治水旧档,偶有所得”为由,将林澜提出的物料稽核、工役管理、标准图纸与远程监控等几点措施,娓娓道来。
果然,话音刚落,便引起了轩然大波。以工部尚书为首的一些守旧派大臣立刻出列反对。
“陛下,此议恐怕不妥啊!”工部尚书须发皆白,言辞激动,“治水乃百年大计,自有成法可循。
另设稽核小组,岂不是信不过地方官吏,徒增机构臃肿?
雇佣工役,更是有违祖制,耗费巨大!至于那标准图样、远程监控,更是闻所未闻,劳民伤财!”
其他几位保守派官员也纷纷附和,引经据典,无非是“祖宗之法不可变”、“女子之见误国”之类的老调重弹,虽未明指林澜,但矛头隐隐对准了后宫。
赵珩面色沉静,并未动怒,只是将目光投向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户部尚书和一位以刚正不阿着称的御史大夫。
户部尚书主管钱粮,最恨贪腐浪费;那位御史大夫则一心为公,不结党营私。
户部尚书沉吟片刻,出列道:“陛下,臣以为,此议虽新,却切中时弊。
历年治水款项,漏洞百出,臣每每痛心疾首。
若真能建立有效稽核之法,杜绝贪墨,即便多设几个官职,其所省之银,远胜所费!
至于雇佣工役,若能提高工效,确保工程质量,避免汛期堤毁人亡的惨剧,这钱,花得值!”
那位御史大夫也朗声道:“臣附议!为官者,当以实效论英雄,而非固守陈规。
此法旨在保民、省帑、增效,实乃良策!
至于其来源,无论出自何处,既有益于国计民生,便当采纳试行!
若因循守旧,坐视水患年年肆虐,百姓流离失所,才是真正的误国!”
两位重臣的表态,瞬间扭转了朝堂上的风向。
一些中间派的官员也开始仔细思索,觉得这几条措施确实言之有物,纷纷出言表示可以择地试行。
工部尚书等人见状,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还想再争辩。
赵珩却不再给他们机会,他抓住时机,一锤定音:“既然户部与御史台皆认为此法有利,那便准奏!
着工部、户部、御史台共同拟定细则,于黄河下游水患最烈的徐州段,先行试点推行!
若有成效,再推广全国。若有人阳奉阴违,或借机阻挠,朕,绝不轻饶!”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目光扫过下方众臣,尤其在工部尚书脸上停留了一瞬。
工部尚书浑身一颤,终究没敢再说什么,悻悻退下。
退朝后,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宫廷。
沈妃娘娘献上治水良策,并在朝会上得到皇帝和部分重臣认可,即将试点的消息,让所有非议之声为之一滞。
林澜在宫中得知消息时,正站在窗前,看着雪后初晴的天空。
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她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而又充满成就感的微笑。
她终于用自己的方式,回击了那些污名化的攻击,向所有人证明了她的价值,绝不止于容貌。
赵珩下朝后,第一时间来到她这里,眉宇间的郁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意气风发。
他紧紧握住林澜的手,笑道:“澜儿,你看到了吗?你做到了!
今日朝堂之上,你那几条策略,说得那帮老顽固哑口无言!”
林澜看着他高兴的样子,心中也充满了暖意。
然而,她并没有被这初步的胜利冲昏头脑。
她轻声提醒道:“皇上,试点才刚刚开始。
徐州地方势力盘根错节,工部那边恐怕也并非真心配合。
此法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他们明面上不敢反对,暗地里的阻挠,恐怕才刚刚开始。”
赵珩的笑容收敛了些,点了点头:“朕明白。这是一场硬仗。
不过,”他看着她,眼神坚定,“有朕在,有你在,我们联手,何惧之有?”
两人相视一笑。
时序流转,秋去冬来,几场寒雪落下,将紫禁城装点得银装素裹,肃穆而洁净。
这一日,天空放晴,积雪在冬日暖阳下闪烁着细碎的金光。
赵珩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林澜则在一旁的小几上,翻阅着内务府关于年后宫中用度节俭的新章程,不时提笔批注几句。
殿内暖意融融,气氛宁静而温馨。
然而,这份宁静被一份来自镇北王府的奏章打破了。
太监躬身将奏章呈上,赵珩展开一看,神色微动。
奏章是镇北王赵瑾所上,言辞恳切,言及边关冬日虽暂无大战事,但各部族动向需得时时警惕,他身为镇北王,职责所在,不宜长久离镇。
故请求即日返回北境,戍守边关,保境安民。
奏章写得冠冕堂皇,合情合理,任谁也挑不出错处。
但赵珩和林澜都心知肚明,这封奏章背后更深层的含义。
赵瑾这是在主动选择远离京城这个权力与情感的中心,以一种体面而决绝的方式,为他与林澜之间那一段尚未开始便已结束的缘分,画上一个句号。
赵珩放下奏章,目光复杂地看向林澜。他将奏章递了过去,声音平稳:“瑾王上书,请旨返回北境。”
林澜接过奏章,快速浏览了一遍,心中亦是百感交集。
她对赵瑾,始终存着一份感激。
在她初出冷宫、步履维艰之时,他是少数给予她善意和轻松氛围的人。
诗会上的维护,平日里的风趣谈吐,都曾是她压抑宫廷生活中的一抹亮色。
即便后来因赵珩的醋意引发风波,她也从未真正责怪过赵瑾。
她清楚,他并未有过任何越矩的实际行动,那份好感发于情,止于礼。
如今,他选择主动离开,既是为了避免三人之间可能持续的尴尬,更是因为他看清了林澜与皇兄之间那不容旁人置喙的深刻情谊,他选择了成全与放手。
这份胸襟与气度,让林澜由衷地敬佩。
她轻轻放下奏章,迎上赵珩探究的目光,坦然道:“王爷深明大义,心系社稷,是朝廷之福,边关将士之幸。”
赵珩凝视着她,见她眼神清澈,神色平静,并无丝毫留恋或不舍,心中最后一丝因赵瑾而起的微小芥蒂也彻底烟消云散。
他点了点头,提笔在那份奏章上批了一个苍劲有力的“准”字,并附加朱批,嘉奖其忠勇,嘱其保重。
圣旨下达的当日下午,赵瑾入宫辞行。
他先去觐见了皇帝赵珩,兄弟二人在御书房内闭门谈了近一个时辰。
无人知晓他们具体谈了什么,只知赵珩再出来时,眼神中少了几分帝王的审视,多了几分属于兄长的复杂情愫。
而赵瑾,依旧是那副潇洒不羁的模样,只是眉宇间沉淀了些许边关风霜磨砺出的坚毅。
辞别皇兄后,赵瑾并未立刻出宫,而是请旨,想向太后和沈妃娘娘辞行。
太后那边自是依礼相见,说了些勉励的话。
随后,他在宫人的引路下,来到了林澜所居的宫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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