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澜已在正殿等候。
她今日穿着一身素雅的湖蓝色宫装,未施过多粉黛,气质沉静如水。
殿内熏着淡淡的梅花香,与窗外积雪遥相呼应。
赵瑾步入殿内,依旧是锦衣玉带,风采夺目,只是嘴角那惯常带着的玩世不恭的笑意,收敛了几分,变得郑重而温和。
他依礼向林澜行礼:“臣,赵瑾,拜见沈妃娘娘。”
“王爷不必多礼,请坐。”林澜抬手虚扶,声音温和。
宫人奉上热茶后,便被林澜挥退。
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气氛有片刻的凝滞。
最终还是赵瑾率先开口,他端起茶盏,并未饮用,只是借着氤氲的热气掩去眼底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笑道:“北境苦寒,不比京城繁华,但天地广阔,别有一番气象。
此去一别,不知何日再能回京,聆听娘娘那些新奇有趣的见解了。”
他的语气轻松,仿佛只是好友话别。林澜微微一笑,道:“王爷雄才大略,定能在北境建功立业,护我朝百姓安宁。
京城虽好,终究是方寸之地,比不得边关的明月浩瀚,长河落日。”
赵瑾闻言,眼中掠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欣赏。她懂他。
她知道他选择离开,并非全然是为了避嫌,更是因为他骨子里向往的,本就是那份无拘无束、金戈铁马的沙场生涯。
京城里的锦衣玉食、诗酒风流,于他而言,反而是一种束缚。
“娘娘知我。”他放下茶盏,笑容变得真诚而释然,那最后一点不甘,也在这份懂得面前,化为了乌有。
他站起身,走到殿中,对着林澜,郑重地行了一礼。
这一礼,不同于方才的官样文章,带着十足的敬重。
林澜并未避开,她知道,这一礼,她受得起。
这并非妃嫔与亲王之礼,而是两个独立灵魂之间的告别与致敬。
“娘娘,”赵瑾直起身,目光清亮地看着她,声音低沉而清晰,“皇兄……他虽身为帝王。
肩负天下,心思深沉,有时或许不解风情,但他待娘娘之心,臣在一旁看得分明,是真心实意,绝无虚假。”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恳切:“这深宫重重,规矩森严,日后或许仍有风雨。
万望娘娘……珍重自身,与皇兄,相互扶持,携手同心。”
这是他最后的祝福,也是他彻底的放手。
他将自己曾经欣赏、动心过的女子,郑重地托付给了他的兄长,并祝愿他们幸福。
林澜心中动容,鼻尖微微发酸。她站起身,敛衽还了一礼,郑重回道:“王爷之言,林澜铭记于心。
此去路远,关山重重,亦请王爷万事珍重。
他日若有机会,我与皇上,在京城静候王爷凯旋捷报。”
没有过多的言语,所有的感激、理解、祝福与告别,都蕴含在这寥寥数语和彼此了然的目光之中。
赵瑾深深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此刻沉静而坚韧的模样刻入心底。
然后,他洒脱一笑,恢复了那副翩翩王爷的姿态,拱手道:“臣,告辞了!”
说完,他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玄色的披风在门口带起一阵凛冽的风,身影很快消失在宫苑的白雪红墙之间,干脆利落,没有一丝回头。
林澜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许久未曾动弹。
窗外,夕阳西下,将雪地染上了一层瑰丽的橘红色。
她知道,赵瑾这一走,带走了一段可能的过往,也留下了一份弥足珍贵的知己之情。
她与赵珩之间,一个潜在的情感风波,就此彻底平息。
前路似乎变得清晰而平坦。然而,身处权力的巅峰,平静的水面之下,往往隐藏着更深的暗流。
解决了情感上的纠葛,等待着他们的,将是来自前朝后宫、关乎礼法与权势的更大考验。
立后之争,已如箭在弦,而这,远比一个王爷的倾慕,要复杂和凶险得多。
赵瑾离京后,朝堂之上似乎短暂地平静了一段时日。
然而,这种平静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
后宫不可一日无主,中宫皇后之位空悬已久,如今巫蛊案风波已定,还有之前的朝堂纠葛,贵妃一党彻底倾覆,立后之事便自然而然地被提上了日程。
起初,只是一些较为边缘的官员试探性的上书,言语含糊,只言“中宫乃国本,宜早定,以安人心”。
赵珩将这些奏折留中不发,未予理会。
他心中自有考量,那个凤位,他只想留给一个人。
但他也深知,以林澜的出身——一个曾被打入冷宫、家族并无显赫权势的妃嫔,要一步登天成为皇后,必将面临巨大的阻力。
他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也需要为林澜积累更多的资本和声望。
她之前提出的水利改良方案已在部分地区试行,效果初显,赢得了不少务实派官员的私下称赞。
赵珩有意让她继续参与一些类似的事务,慢慢改变朝臣对她“以色侍人”或“机缘巧合”的片面看法。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那些盘根错节的世家大族、以及膝下育有皇子的妃嫔外家,绝不会坐视一个毫无背景的妃嫔登上后位。
很快,更具分量、目标也更明确的奏折,开始如雪片般飞向赵珩的御案。
这一日的大朝会,气氛便显得格外凝重。
在商议完几项军政要务后,一位资历颇老、门生故旧遍布朝野的御史大夫,手持玉笏,迈步出班,声音洪亮地奏道:“陛下,臣有本奏!”
赵珩端坐于龙椅之上,面容平静,看不出喜怒,只淡淡道:“讲。”
“陛下!”老御史深吸一口气,朗声道,“国不可无君,宫不可无后。
皇后母仪天下,统摄六宫,乃江山社稷之基也。
如今后位空悬,已近一载,六宫无主,非国家之福。
臣恳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早日册立皇后,定国本,安民心!”
此言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立刻引起了连锁反应。
数名官员纷纷出列附议,言辞恳切,引经据典,无非是强调立后的重要性和紧迫性。
赵珩静静听着,目光扫过底下黑压压的群臣,心中冷笑。
这些人,有多少是真正为了江山社稷?
又有多少,是为了各自家族的利益,为了将来可能出现的“太子”之位?
待附议之声稍歇,赵珩才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立后乃国之大事,朕自有考量。
需得德才兼备,堪当母仪天下重任者,方可胜任。
此事,容后再议。”
他试图将此事暂时压下。
然而,另一波攻势接踵而至。
这次出列的,是一位与已故端妃(育有皇长子)家族关系密切的吏部侍郎。
“陛下圣明!”侍郎先是一记高帽戴上,随即话锋一转,“正因立后乃国之大事,臣等才不敢不竭忠尽言。
端妃娘娘在时,温良恭俭,诞育皇长子,有功于社稷。其家族世代忠良,诗礼传家。
若论德、论贤、论功、论家世,皇长子之母,实为皇后之位的上上之选。
且立嫡立长,乃祖宗法度,可安天下臣民之心啊!”
“臣附议!”
“侍郎大人所言极是!皇长子聪慧仁孝,若得其母正位中宫,于国于民,善莫大焉!”
支持立端妃(追封)或从其家族中另选贵女为后的声浪,顿时高涨起来。
这显然是一股极其强大的势力,他们打着“祖宗法度”、“立嫡立长”的旗号,占据着礼法的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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