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路走到依玖的休息室。房间不大,却收拾得很整齐,墙上挂着一把擦得锃亮的狙击枪,桌上放着几盒拆开的弹壳,角落里还有个小小的恒温箱,里面摆着几罐牛奶。
依玖把他放在沙发上,转身去倒了杯温水,然后从身后拿出来一根锁芯,时云看着那支闪着银光的针头,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怕疼?”依玖挑眉,在他面前蹲下,视线和他平齐,“当年练跪姿射击,膝盖磨出血都没哼过一声,现在怕这个?”
时云抿着嘴不说话,只是眼圈红红的,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狗。
依玖叹了口气,把针头换成最小的,然后轻轻的扎在了时云的胳膊上,时云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就扎好了:“先喝点水,等会儿我带你去找爱因斯坦博士。你的情况,不能再拖了。”
提到自己的身体,时云的眼神暗了下去。时云慢慢的喝着温水,喉咙里滑过一丝苦涩的味道。
“老师,”他突然开口,声音还有点哑,“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依玖正在收拾东西的手顿了一下,转过身看着他:“怎么会这么想?”
“我保护不了任何人,”时云低着头,手指抠着沙发的纹路,“还总是给别人添麻烦……现在变成这副样子,连活着都像是在拖累别人……”
布洛妮娅那句“随时会坏掉的垃圾”又在耳边响起,像根毒刺,扎得他心口发疼。
依玖在他身边坐下,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很轻:“糯米团子,你知道狙击手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时云愣住,抬头看她。
“是知道自己的射程在哪里。”依玖的眼睛在灯光下很亮,“你不能要求一把狙击枪去打近战,就像不能要求一个人扛起所有事。承认自己需要帮助,不是没用,是聪明。”
依玖顿了顿,看着时云,语气沉了些:“你以为把所有事都自己扛着,就是保护?那是最笨的办法。真正的保护,是相信身边的人,是知道就算自己倒下了,也有人会替你撑着。”
时云的眼睛慢慢睁大了些。
“你以为布洛妮娅为什么发那么大火?”依玖继续说,声音很轻,“她不是嫌你麻烦,是怕抓不住你。就像你怕她难过一样,她也怕失去你。你们两个啊,都在用自己的方式钻牛角尖。”
时云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依玖没再逼他,只是拿起桌上的恒温箱,从里面拿出一罐牛奶递给他:“先喝点东西。等你有力气了,想去哪里,老师陪你。想去找布洛妮娅说清楚,还是想一个人静一静,都听你的。”
温热的牛奶握在手里,暖意顺着指尖一点点蔓延到心里。时云看着依玖的眼睛,那里没有嘲讽,没有失望,只有纯粹的关心。
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这次却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一种失而复得的温暖。他吸了吸鼻子,把脸埋进牛奶罐的热气里,闷闷地说了句:“谢谢老师……”
依玖笑了笑,伸手又揉了揉他的头发:“傻团子。”
休息室里很安静,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时云小口小口地喝着牛奶,胸口的钝痛在药物的作用下渐渐缓解,紧绷的神经也慢慢放松下来。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布洛妮娅,可心里那块被掏空的地方,好像被这杯牛奶的暖意,悄悄填满了一角。
至少,他不是真的像垃圾一样,被所有人嫌弃。
至少,还有人会叫他“糯米团子”,会在他哭到脱水的时候,把他从冰冷的储藏室里抱出来。
时云喝着喝着,眼皮又开始发沉。或许是哭了太久,或许是药物起了作用,他靠在沙发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睡着前,他感觉依玖拿了条毯子盖在他身上,动作轻得像羽毛。
“睡吧,糯米团子。”他听见依玖在耳边轻声说,“醒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次,时云没有再做噩梦。他的梦里没有冰冷的结晶,没有伤人的话语,只有靶场的风,和老师那句带着柠檬草香味的“做得好
依玖的指尖悬在半空,看着时云熟睡时微微颤动的白色狐耳。那绒毛比看上去更柔软,像初春刚融雪的草地里冒出的细芽,带着点温温的暖意。她忍不住用指腹轻轻碰了碰,狐耳倏地抖了一下,时云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的小扇子也跟着颤了颤,嘴里含糊地咕哝了句什么,像是在梦里回应。
“还是这么怕痒。”依玖低笑一声,收回手时,指尖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依玖起身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遮光帘一角,冷蓝色的光立刻涌了进来,那是第三空港的探照灯光,正透过舷窗在地板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一天还是两天前,圣芙蕾雅学院的宣战指令像惊雷般炸响在每个人的通讯器里。德丽莎院长站在指挥台后,十字架在全息屏的红光里泛着冷光:“符华叛变,把琪亚娜带走了,我们必须把她带回来。”
现在,休伯利安号就停泊在刚占领的第三空港。窗外能看见空港的钢铁支架上还在冒着黑烟,几架机甲正拖着受损的机翼降落在停机坪,维修机器人的嗡鸣混着远处零星的爆炸声,在寂静的休息室里格外清晰。
依玖的通讯器突然震动起来,是爱因斯坦博士的加密频道。她走到门口按下接听键,声音压得极低:“说。”
“时云的最新体检报告出来了。”博士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冷静,却掩不住一丝凝重,“崩坏能结晶的扩散速度比预估快了40%,已经侵蚀到他的听觉神经了....”
依玖的后背倏地绷紧了。她想起时云昨天在储藏室里,明明离她只有三米远,却没听见她推门的声音。那时她只当是少年哭得太凶失了神,原来……
“抑制剂还有效吗?”她的声音有些发哑。
“有用,但不多,只是延续一段时间的生命罢了。”爱因斯坦博士顿了顿,“依玖,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能参与任何作战任务。”
依玖望着沙发上蜷缩的身影,时云的领口滑落,露出了锁骨。一年前雪原上的狙击任务,这孩子趴在雪地里三天三夜,只为狙杀一只自己制定的目标兔子,回来时冻得嘴唇发紫,却举着兔子笑得灿烂:“老师你看,我做到了。”
那时时云还是圣芙蕾雅狙击系的神话,能在暴风雪里精准命中两公里外的移动靶,跪姿射击时膝盖磨出血泡也只是往伤口上撒点止血粉,眼里的光比狙击镜反射的阳光还亮。可现在,这束光却被身体里的寒冰一点点冻住了。
“休伯利安的航线已经确定,我们进入天命总部的防御圈和攻击圈。”博士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德丽莎让我问你,突袭小队的狙击位,要不要换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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