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吹曲辞之六二
柳宗元《铙歌鼓吹曲·高昌》赏析
麴氏雄西北，别绝臣外区。
既恃远且险，纵傲不我虞。
烈烈王者师，熊螭以为徒。
龙旗翻海浪，驲骑驰坤隅。
贲育搏婴儿，一扫不复馀。
平沙际天极，但见黄云驱。
臣靖执长缨，智勇伏囚拘。
文皇南面坐，夷狄千群趋。
咸称天子神，往古不得俱。
献号天可汗，以覆我国都。
兵戎不交害，各保性与躯。
逐联赏析
? “麴氏雄西北，别绝臣外区”
诗歌开篇如史家之笔，以凝练的语言勾勒出高昌麴氏政权的格局。“麴氏雄西北”，点明麴氏家族在西北边陲崛起，凭借军事与政治势力称雄一方，其统治根深蒂固；“别绝臣外区”则犀利指出，高昌虽名义上应臣服于唐朝，却实际断绝了与中央政权的联系，形成独立王国，公然挑战大唐权威。这两句诗以冷峻的笔触交代背景，既展现了高昌的地理特殊性，又揭示了其与唐朝的矛盾冲突，为后续战争的爆发埋下了清晰的线索，同时也奠定了全诗紧张对峙的基调。
? “既恃远且险，纵傲不我虞”
诗人进一步剖析高昌的嚣张根源，“恃远且险”四字，精准概括其地理优势——远离唐朝核心区域，且坐拥山川险阻，交通不便，易守难攻。这种得天独厚的条件助长了麴氏的傲慢，使其“纵傲不我虞”，即对唐朝毫无敬畏之心，不仅不将唐朝的威严放在眼里，甚至未对可能的军事打击做任何防备。此联通过揭示高昌的心理与战略误判，为战争的必然性提供了有力注脚，同时也从侧面烘托出唐朝出兵平叛的正义性与必要性。
? “烈烈王者师，熊螭以为徒”
笔锋一转，唐军的威武形象如惊雷般登场。“烈烈王者师”，“烈烈”二字气势磅礴，生动展现出大唐军队作为正义之师的威严与气势，彰显其师出有名、浩浩荡荡的非凡气度；“熊螭以为徒”则巧妙运用比喻，将唐军将士比作凶猛的熊和传说中的神兽螭，极言其勇猛无畏，仿佛每一位士兵都拥有足以震慑敌人的强大力量。这两句诗以雄浑的笔触，瞬间树立起唐军的强大形象，与前文高昌的傲慢形成鲜明对比，让读者对即将到来的战争充满期待。
? “龙旗翻海浪，驲骑驰坤隅”
诗人以极具画面感的描写，展现唐军进军的壮阔场景。“龙旗翻海浪”，将飘扬的龙旗比作翻涌的海浪，一方面通过夸张手法凸显旗帜数量之多、随风舞动之态，另一方面赋予龙旗以灵动的生命力，仿佛其在风中咆哮，象征着唐军的势不可挡；“驲骑驰坤隅”，描绘骑兵如疾风般驰骋在广袤的西北大地，“坤隅”点明战场位于偏远的西南角，而“驰”字则生动展现出骑兵的速度与锐气。这两句诗通过视觉上的强烈冲击，将唐军进军时的磅礴气势展现得淋漓尽致，使读者仿佛身临其境，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肃杀之气。
? “贲育搏婴儿，一扫不复馀”
此联运用夸张的比喻，将战争的结果以戏剧性的方式呈现。“贲育”指古代着名的勇士孟贲和夏育，他们以力大无穷、勇猛无畏着称。诗人将唐军与高昌军队的对抗比作“贲育搏婴儿”，意在强调双方力量的悬殊——唐军如勇猛的巨人，而高昌军队则似毫无还手之力的婴儿。“一扫不复馀”则简洁有力地表明，唐军以雷霆万钧之势，迅速、彻底地消灭了高昌势力，战争过程几乎没有悬念。这种夸张的描写，既突出了唐军的勇猛善战，也暗含对高昌自不量力的嘲讽。
? “平沙际天极，但见黄云驱”
诗人以雄浑苍茫的笔触描绘战后景象，“平沙际天极”，展现出西北大漠的广袤无垠，黄沙延伸至天际，给人以无尽的苍凉之感；“但见黄云驱”，漫天黄沙如翻滚的乌云，在狂风中疾驰，既渲染出战争结束后战场的荒芜与寂静，也象征着战争的残酷与激烈。这两句诗以景结情，通过自然景象的描写，将战争的惨烈与宏大烘托得淋漓尽致，同时也为下文歌颂胜利成果做了情感上的铺垫。
? “臣靖执长缨，智勇伏囚拘”
诗歌聚焦于关键人物李靖，展现其卓越的军事才能。“执长缨”化用“终军请缨”的典故，象征李靖主动承担重任，以必胜的决心出征；“智勇伏囚拘”则直接点明其凭借智慧与勇气，成功制服高昌首领，将敌人俘虏。“智”与“勇”二字，高度概括了李靖的军事素养，他不仅善于谋略，更能在战场上英勇作战，这两句诗以简洁有力的语言，塑造了李靖智勇双全的英雄形象，使其功绩跃然纸上。
? “文皇南面坐，夷狄千群趋”
画面转向朝堂，展现战争胜利后的政治盛况。“文皇南面坐”，描绘唐太宗端坐朝堂，威严庄重，“南面”象征着天子的至尊地位；“夷狄千群趋”，则生动刻画了四方夷狄纷纷前来归附的场景，“千群”以夸张的手法极言归附者之多，展现出唐朝强大的威慑力与影响力。这两句诗通过君臣对比的场景描写，凸显了唐太宗的统治威望，以及唐朝在平叛胜利后，对周边民族的强大吸引力。
? “咸称天子神，往古不得俱”
诗人借各国之口，盛赞唐太宗的功绩。“咸称天子神”，强调各国一致称赞唐太宗的神武英明，将其视为神明般的存在；“往古不得俱”则直接表明，唐太宗的功绩超越了以往任何一位帝王，古今无人能及。这两句诗通过侧面烘托，进一步强化了唐太宗的历史地位，同时也展现了唐朝在当时世界上的卓越地位，使诗歌的歌颂之情达到高潮。
? “献号天可汗，以覆我国都”
此联将唐朝的威望推向顶峰，“献号天可汗”，各国主动献上“天可汗”的尊号，这一称号象征着唐太宗不仅是大唐天子，更是天下共主，得到了周边民族的一致认可与臣服；“以覆我国都”，则表明唐朝的统治得到巩固，在“天可汗”的威慑下，国家得以安宁，都城得以稳固。这两句诗以简洁的语言，深刻体现了唐朝在国际政治中的崇高地位，以及平叛胜利带来的深远影响。
? “兵戎不交害，各保性与躯”
诗歌以和平的愿景收尾，“兵戎不交害”，直白地表达了战争结束后，各国不再相互征战，和平得以降临；“各保性与躯”，则描绘出人民安居乐业的美好画面，人们无需再为战争担忧，能够保全生命，享受平静的生活。这两句诗以质朴的语言，展现了战争胜利最本质的意义——带来和平与安宁，使诗歌在激昂的歌颂之后，回归到对民生的关怀，升华了诗歌的主题。
整体赏析
? 主题思想：《高昌》以唐朝平定高昌之战为脉络，通过对战争前因、过程与结果的生动描写，构建起一幅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诗歌热情歌颂了唐朝的强大威严与李靖的卓越军事才能，展现了正义之师维护国家统一、开疆拓土的豪迈气概。同时，诗中着重刻画了战争胜利后各国臣服、天下归心的盛况，以及人民安居乐业的和平景象，既彰显了唐朝在国际舞台上的霸主地位，也表达了对和平生活的向往，蕴含着对国家繁荣昌盛、民族和谐共处的美好愿景。
? 艺术特色：柳宗元在本诗中展现出超凡的艺术造诣。诗歌大量运用比喻、夸张、用典等修辞手法，如将唐军比作熊螭、以“贲育搏婴儿”形容战争悬殊等，使诗歌充满瑰丽的想象与浪漫色彩，增强了艺术感染力；句式整齐划一，且一韵到底，节奏明快有力，读来朗朗上口，富有音乐美，完美契合“铙歌鼓吹曲”的颂歌特质。在叙事上，诗人巧妙布局，从矛盾冲突的展现到战争过程的描绘，再到胜利成果的歌颂，层次分明，详略得当，使诗歌既有历史的厚重感，又不失文学的灵动性。
? 结构布局：全诗结构严谨，层次清晰，可分为三个有机部分。第一层从开篇至“纵傲不我虞”，交代高昌的割据现状与嚣张气焰，点明战争爆发的根源；第二层从“烈烈王者师”至“平沙际天极”，浓墨重彩地描绘唐军的威武出征、战斗的激烈与胜利的迅速，展现战争的核心过程；第三层从“臣靖执长缨”至结尾，着重刻画李靖的功绩、唐太宗的威望，以及战争胜利后万国来朝、天下太平的盛世景象，升华诗歌主题。这种层层递进的结构安排，使诗歌叙事完整、逻辑严密，让读者能够清晰领略历史事件的全貌与诗歌的深刻内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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