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吹曲辞之六三
柳宗元《铙歌鼓吹曲·东蛮》赏析
东蛮有谢氏，冠带理海中。
已言我异世，虽圣莫能通。
王卒如飞翰，鹏骞骇群龙。
轰然自天坠，乃信神武功。
系虏君臣人，累累来自东。
无思不服从，唐业如山崇。
百辟拜稽首，咸愿图形容。
如周王会书，永永传无穷。
睢盱万状乖，咿嗢九译重。
广轮抚四海，浩浩如皇风。
歌诗铙鼓间，以壮我元戎。
逐联赏析
? “东蛮有谢氏，冠带理海中”
诗歌开篇，以沉稳的笔触拉开历史帷幕，点明东蛮之地的特殊存在。“东蛮”一词，指明地域方位，在唐朝疆域之外的东方，有着独特的族群与文化；“有谢氏”则直接道出统治家族，谢氏世代承袭，在东蛮地区头戴冠冕、身着华服，俨然一方领主，以其独特的方式治理着这片被视为“海中”的神秘土地。“海中”并非实指海洋环绕，而是隐喻东蛮与中原相隔甚远，犹如孤悬海外，自成一体。这两句诗不仅清晰交代了东蛮的地理位置与统治阶层，更营造出一种神秘而独立的氛围，为下文东蛮与唐朝之间的碰撞埋下伏笔，使读者对这片陌生土地充满好奇与想象。
? “已言我异世，虽圣莫能通”
诗人进一步深入刻画东蛮谢氏的态度，借其口吻宣称“我异世”，强调自身与唐朝处于不同的世界，无论是文化、政治还是生活方式，都存在巨大差异。这种自我界定，不仅展现了东蛮的独立性，更透露出其对唐朝的疏离与抗拒。“虽圣莫能通”更是将这种隔阂推向极致，即便唐朝有圣贤之君，也难以与东蛮建立沟通与联系，凸显出双方之间横亘着难以跨越的鸿沟。这两句诗通过虚拟的对话，生动展现了东蛮的傲慢与封闭，同时也为后续唐朝军队的出征与东蛮的归顺，设置了强烈的戏剧冲突，使诗歌的情节发展更具张力。
? “王卒如飞翰，鹏骞骇群龙”
笔锋陡然一转，大唐军队如惊雷般登场。“王卒如飞翰”，将唐朝的军队比作高飞的鸟儿，“飞翰”即快速飞翔的羽毛，形象地描绘出唐军行动的迅猛与轻盈，仿佛转瞬之间便能跨越千里；“鹏骞骇群龙”则运用更为宏大的意象，把唐军比作展翅高飞的鹏鸟，其气势之磅礴，如巨龙腾空，令群龙惊骇。鹏与龙在古代神话中皆为强大的象征，诗人以鹏之雄健对比群龙之惊恐，生动展现出唐军的强大威慑力，以及对东蛮形成的巨大压迫感，为战争的胜利奠定了基调，让读者仿佛能感受到战场上的风云变幻与紧张气氛。
? “轰然自天坠，乃信神武功”
此联继续渲染唐军的威武之势，“轰然自天坠”，以夸张的手法描绘唐军如雷霆万钧，从天际轰然坠落，其声势之浩大，仿佛天地为之震动。这种极具画面感的描写，将唐军的突然降临与强大威力展现得淋漓尽致。“乃信神武功”则点明东蛮首领谢元深在目睹唐军的强大攻势后，终于相信唐朝军队的神勇与武力之盛。一个“信”字，生动地表现出东蛮从最初的傲慢抗拒到最终被唐军实力所震慑的心理转变，也从侧面烘托出唐朝军队战无不胜的强大实力，为下文东蛮的归顺做了自然的过渡。
? “系虏君臣人，累累来自东”
诗歌进入高潮部分，描绘战争的结果。“系虏君臣人”，简洁有力地展现出东蛮君臣被唐军俘虏的场景，他们或被绳索捆绑，或低头臣服，形象地表现出东蛮势力的溃败；“累累来自东”，“累累”一词极言人数之多，众多东蛮君臣从东方接连不断地被押解而来，这一场景不仅彰显了唐军的辉煌战果，更突出了唐朝的威严与强大，让读者深刻感受到战争胜利的震撼力，以及东蛮从独立割据到臣服于唐的巨大转变。
? “无思不服从，唐业如山崇”
诗人在此抒发感慨，“无思不服从”，强调东蛮的臣民在经历战争后，无一不心悦诚服地归顺唐朝，展现出唐朝统治的强大影响力和感召力；“唐业如山崇”则运用比喻，将唐朝的伟业比作巍峨高山，巍峨耸立，不可动摇。这两句诗通过对东蛮臣服的描写和对唐朝伟业的歌颂，进一步深化了诗歌的主题，既体现了唐朝武力征服的成功，也暗示了其在文化、政治上的强大吸引力，使读者感受到唐朝作为盛世王朝的磅礴气势和稳固根基。
? “百辟拜稽首，咸愿图形容”
画面转向更广阔的场景，“百辟”泛指各地的头目、首领，他们纷纷拜倒在唐朝脚下，行稽首大礼，以示臣服与敬意。“咸愿图形容”则表明这些人不仅愿意臣服，更渴望描绘唐朝皇帝的英武形象，将其功绩与威严记录下来。这一描写，从侧面烘托出唐朝在平定东蛮后，威望达到了新的高度，其影响力不仅局限于东蛮地区，更辐射到周边各地，使天下归心。同时，也展现了唐朝皇帝作为天下共主的崇高地位，以及唐朝文化在传播过程中的强大魅力。
? “如周王会书，永永传无穷”
诗人在此将唐朝的盛况与西周的《王会书》相类比。《王会书》记载了周成王时诸侯朝会的盛大场面，象征着天下归心、万国来朝的盛世景象。诗人认为，唐朝平定东蛮后，四方臣服的盛况丝毫不亚于当年的西周，同样值得被永远铭记与传颂。“永永传无穷”，强调唐朝的辉煌将超越时间的界限，永远流传下去。这一对比，不仅提升了唐朝的历史地位，更表达了诗人对唐朝盛世的赞美与憧憬，使诗歌的主题在历史的纵深中得到进一步升华，让读者感受到唐朝在历史长河中的重要意义。
? “睢盱万状乖，咿嗢九译重”
诗句聚焦于东蛮臣民面见唐朝皇帝时的场景，“睢盱万状乖”，细致描绘出东蛮众人神情各异、姿态万千的模样，他们或好奇张望，或紧张不安，生动展现出不同文化背景下人们的独特神态；“咿嗢九译重”则突出语言交流的困难，东蛮语言需经过多次翻译才能让唐朝君臣理解，“九译”极言翻译过程的复杂，这一描写不仅展现了东蛮与唐朝之间巨大的文化差异，也从侧面反映出唐朝作为大国的包容与开放，能够接纳不同文化、不同族群，进一步丰富了诗歌的内涵。
? “广轮抚四海，浩浩如皇风”
诗人以宏大的笔触，展现唐朝的恩泽与影响力。“广轮抚四海”，“广轮”指土地的面积，此句形容唐朝的疆域辽阔，其统治范围覆盖四海，恩泽遍及天下；“浩浩如皇风”则将唐朝的德政比作浩浩荡荡的皇风，吹拂大地，所到之处，万物受惠。这两句诗通过形象的比喻，生动地描绘出唐朝在政治、文化、经济等方面的强大影响力，以及其作为盛世王朝的恢宏气度，使读者感受到唐朝的繁荣昌盛和对天下的庇护，进一步深化了诗歌对唐朝歌颂的主题。
? “歌诗铙鼓间，以壮我元戎”
诗歌以激昂的场景收尾，“歌诗铙鼓间”，描绘出在欢庆胜利的场合，歌声、诗歌与铙鼓之声交织在一起，营造出热烈而隆重的氛围；“以壮我元戎”，则点明这些歌声与鼓乐不仅是为了庆祝胜利，更是为了壮大唐朝军队的声威，歌颂将士们的英勇无畏。“元戎”即军队的主帅，也泛指军队，这两句诗将诗歌的主题回归到对唐朝军队的赞美，强调了军队在维护国家统一、开疆拓土过程中的重要作用，同时也为全诗画上了一个激昂而有力的句号，使读者在余韵中感受到唐朝军队的威武与荣耀。
整体赏析
? 主题思想：《东蛮》围绕唐朝平定东蛮及东蛮首领谢元深归顺这一历史事件，以雄浑激昂的笔触，构建起一幅展现唐朝威严与李世民神武的壮丽画卷。诗歌通过对东蛮与唐朝从隔阂对抗到臣服归顺的过程描写，不仅歌颂了唐朝强大的军事力量和政治影响力，更展现了其文治武功带来的四海归心、天下太平的盛世景象。诗中既彰显了唐朝作为大国的威严与实力，也表达了对不同文化的包容与接纳，同时蕴含着对国家统一、民族和谐的美好愿景，体现了柳宗元对唐朝盛世的赞美以及对理想政治的向往。
? 艺术特色：柳宗元在这首诗中展现出独特而精湛的艺术风格。诗歌大量运用比喻、夸张、对比等修辞手法，如将唐军比作飞翰、鹏鸟，以“如山崇”形容唐业，与西周《王会书》对比等，使诗歌充满瑰丽的想象和强烈的感染力，生动地展现了历史场景和人物形象。句式整齐划一，且一韵到底，节奏明快，韵律和谐，读来朗朗上口，富有音乐美，符合“铙歌鼓吹曲”的颂歌特质，增强了诗歌的表现力和传播力。在叙事上，诗人巧妙地将历史事件与情感表达相结合，层次分明，情节跌宕起伏，从东蛮的独立抗拒到唐军的威武出征，再到东蛮的归顺以及唐朝盛世的展现，环环相扣，引人入胜。
? 结构布局：全诗结构严谨，层次清晰，可分为三个层次。第一层从开篇至“虽圣莫能通”，描写东蛮的地理位置、统治家族以及其与唐朝的隔阂，为故事发展设置背景和矛盾；第二层从“王卒如飞翰”至“唐业如山崇”，详细叙述唐军的平叛过程、东蛮的归顺以及唐朝伟业的崇高，展现战争的核心情节和胜利成果；第三层从“百辟拜稽首”至结尾，描绘平叛后的盛世景象，包括各地头目的臣服、文化的交流以及对唐朝军队的歌颂，升华诗歌主题。这种层层递进的结构安排，使诗歌叙事完整，逻辑严密，主题突出，让读者能够清晰地领略历史事件的全貌和诗歌所传达的深刻内涵 。
结束语
当最后一抹墨香在书页间晕染开来，《夜读全唐诗》第一册第一分册的更新之旅，也在一个个静谧的夜晚悄然抵达终点。这一路，我们沿着唐诗的脉络溯流而上，在时光长河中与古人对话，探寻千年前的盛世风华与文人墨客的心灵世界。
虽然第一册第一分册的更新已结束，但唐诗的世界广袤无垠，还有更多的精彩等待我们去发掘。愿大家在今后的日子里，继续与唐诗相伴，在那些经典的词句中，找寻心灵的慰藉，汲取前行的力量。也期待未来，我们能一起走进唐诗的更深之处，再次开启新的夜读篇章 ，让诗意永远流淌在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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