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里,铁丝冰凉的触感和盐酸瓶沉甸甸的分量,是这具疼痛躯壳里仅有的、属于“力量”的实感。它们简陋,粗鄙,与徐文祖那些锃亮精密的手术器械相比,如同石器时代的燧石对上现代枪械。
但燧石,也能点燃燎原之火。
我拖着依旧疼痛的身体,像一道灰败的影子,重新汇入东大门嘈杂的人流。病号服依旧扎眼,但在这里,怪异和狼狈似乎才是常态,偶尔投来的目光也多是漠然。阳光被密集的招牌切割得支离破碎,空气里混杂着食物、汗水和金属的浑浊气味。
不能回那个旅馆。那里只是临时巢穴,不能久留。徐文祖的能量未知,但绝不会仅限于伊甸考试院那栋破楼。他是一名牙医,有诊所,有社会关系网。警察的初步调查无功而返,反而可能打草惊蛇,让他更加警惕,行动也更加隐蔽。
我需要找到他。不是被动地等待他找来,而是主动地,在他最意想不到的地方,撕开他的伪装。
他的牙科诊所。
这是一个明确的,可以定位的目标。也是他除了考试院之外,最可能停留的“正常”面具下的据点。
我在一个卖廉价服装的摊位前停下,用身上最后一点现金,买了一件深灰色的、毫不起眼的连帽卫衣和一条宽松的黑色运动裤,换下了那身显眼的病号服。将换下的衣服塞进摊主随手给的塑料袋里,扔进了旁边的垃圾箱。
感觉……稍微隐形了一点。
接下来是交通。身无分文。步行太慢,也太消耗本就所剩无几的体力。
我的目光落在街边停放着的一排排共享单车上。需要手机扫码。我没有。
但我有那根铁丝。
走到一辆看起来半新不旧的车子旁,借着身体的遮挡,将袖中的铁丝抽出,探入锁孔。前世那些属于“她”的、关于撬锁和破坏的零碎记忆,如同生锈的齿轮,在求生欲的润滑下,艰涩地开始转动。
不是精细的活儿,靠的是一股巧劲和对手感那点模糊的残留。铁丝在锁芯里试探,摩擦。
“咔哒。”
一声轻微的响动。锁开了。
心脏在胸腔里沉闷地跳了一下。没有喜悦,只有一种冰冷的、踏入灰色地带的决绝。
骑上车,融入车流。腰侧的伤口在蹬踏时传来阵阵刺痛,脖颈的纱布被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我压低帽檐,将那张苍白憔悴的脸隐藏在阴影里。
按照记忆中和路上偶尔看到的指示牌,朝着徐文祖牙科诊所的大致方向骑去。首尔的街道错综复杂,高楼与旧巷交错。我尽量避开主干道,穿行在相对安静的后街小巷。
大约半小时后,一片看起来相对整洁、现代化的商业区出现在眼前。玻璃幕墙的大楼,装修精致的临街店铺。与刚才东大门的混乱喧嚣截然不同。
徐文祖的牙科诊所,就在这片区域的一栋五层小楼的二层。一个低调而雅致的招牌——“徐文祖牙科”。
我将单车停在隔了一条街的巷口,隐在阴影里,抬头望去。
二楼的窗户拉着百叶帘,看不清内部。门口很安静,没有病人进出。现在是下午,或许不是高峰期。
他在里面吗?
是在用那双戴着无菌手套的手,为某个一无所知的病人检查牙齿?还是在消毒器械的间隙,想着如何处置我这件逃脱的、不听话的“藏品”?
恨意像细小的电流,在神经末梢窜动。
但我不能冲动。直接闯进去是自杀。
观察。我需要更多的信息。
我在对面的咖啡店找了一个靠窗的角落位置,点了一杯最便宜的美式。咖啡的苦涩在口中蔓延,与身体内部的疼痛奇异地共鸣着。目光,却透过玻璃,牢牢锁在对街那扇紧闭的诊所大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偶尔有病人进去,出来。看起来都很正常。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年轻女人出来倒了一次垃圾。一切平静得……令人不安。
徐文祖没有出现。
难道他今天不在诊所?还是在考试院的地下“画廊”里,处理昨晚留下的烂摊子?
就在我耐心即将耗尽,考虑是否要冒险靠近侦查时——
诊所的门开了。
出来的不是病人,也不是护士。
是徐文祖。
他穿着一身熨帖的深蓝色西装,没有穿白大褂。金丝眼镜完好地架在鼻梁上,反射着下午的阳光,看不清眼神。他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步履从容地走下台阶,站在路边,似乎是在等车。
我的呼吸瞬间屏住。
他看起来……毫发无伤。
不,不对。
我的目光死死锁住他的右臂。西装袖子遮住了大部分,但他抬手看腕表的那一刻,袖口微微上缩,露出的手腕部位,似乎……缠绕着一圈与西装颜色略有差异的、类似弹性绷带的边缘!
还有他的左脸颊,靠近耳根的地方,有一道极其细微的、不仔细看几乎无法察觉的浅红色划痕!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轻轻擦过!
他掩饰了!但他没能完全掩盖!
内心的某种东西,因为确认了这一点而剧烈地躁动起来。像被困在笼中的野兽,终于嗅到了猎物的血腥气。
他站在路边,微微侧头,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街面。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咖啡店的玻璃,落在了我所在的这个角落。
心脏骤停。
但他很快又转开了目光,一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他面前。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汇入车流,消失在下个路口。
我依旧僵在座位上,手心里全是冷汗。
他看见我了吗?
不可能。我换了衣服,坐在阴影里,隔着一条街。应该是巧合。
但他那种人,对视线和危险的直觉,远超常人。
他要去哪里?回家?还是回伊甸考试院?或者……是去别的,我不知道的据点?
我猛地站起身,将几乎没动的咖啡留在桌上,冲出了咖啡店。
跑到街边,那辆黑色轿车早已不见踪影。
挫败感像冰冷的潮水涌上。
但下一秒,那股冰冷的躁动再次占据上风。
没关系。
至少,我确认了他还在活动,确认了他试图隐藏的伤口。
而且,我找到了他的一个据点。
我抬头,再次看向那家牙科诊所。百叶帘依旧低垂,像一个沉默的、守口如瓶的帮凶。
徐文祖,你的“正常”面具,我会一层一层,亲手把它剥下来。
用你最欣赏的……“解构”的方式。
我转身,重新没入人群。
口袋里,那瓶盐酸,似乎变得更加冰冷、沉重了。
喜欢综影视:过分觊觎请大家收藏:(m.shuhesw.com)综影视:过分觊觎书河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