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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零二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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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朝那些事29《单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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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二十年的秋,比往年来得格外肃杀。

吕蒙白衣渡江的消息传到陆口时,鲁肃正握着一卷《孙子兵法》在帐中踱步。竹简边缘已被磨得发亮,指腹抚过“上兵伐谋”四字时,帐外忽起一阵狂风,将案头军图卷得猎猎作响。他伸手按住竹简,目光却凝在地图上那抹朱红——关羽的荆州军,像一柄悬在江东咽喉的利剑。

“大夫,云长若肯来,怕是凶多吉少啊。”亲随陈武抱剑立在帐前,青铜剑鞘磕在旗杆上,发出细碎的声响。鲁肃抬头,见年轻校尉的眉峰拧成两股绳,不由得想起二十年前初见周瑜时,那少年将军也是这般英气勃勃,却又带着对乱世的惶惑。

“子烈可知,当年公瑾在时,总笑我太过仁厚。”鲁肃指尖划过地图上的赤壁,那里的焦土或许还埋着未燃尽的箭杆,“可如今这荆州,如骨鲠在喉。主公既要取益州,又怎能容关羽在侧?”他忽然转身,腰间玉珏撞在桌角,发出清越之音,“明日江上宴,我非去不可。”

陈武还要再劝,帐外忽报“关云长遣人下书”。鲁肃接过黄绢,见那字迹铁画银钩,“某来日必当亲赴”八字力透纸背,末笔拖出的墨痕竟似刀光一般凌厉。他指尖微颤,忽闻帐外军士议论:“关将军单刀赴会?莫不是要学当年蔺相如?”“可蔺相如有赵国大军压阵,如今...唉。”

夜长深寒,鲁肃独坐在江边礁石上。江风卷着细浪扑上石面,湿了他半幅衣袖。远处江心有渔火明灭,忽听得欸乃一声,老艄公的歌声混着桨声飘来:“大江东去浪千叠,引着这数十人,驾着这小舟一叶...”歌声苍凉,惊起几只宿雁,扑棱棱掠过他头顶,往对岸的烽火台飞去。

他摸出腰间酒囊,仰头痛饮。辛辣的酒液烧过喉管,眼前却浮现出建安十三年的赤壁——那时他与诸葛亮促膝夜谈,周瑜在中军帐掷杯为号,江面上火攻的艨艟如游龙般扑向曹军水寨。如今诸葛亮在成都运筹帷幄,周瑜已化作庐江一抔土,只剩他鲁肃,要在这风云变幻中,为江东谋一线生机。

“先生可是忧心明日?”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鲁肃回头,见诸葛亮的兄长诸葛瑾不知何时立在身后,月光为他的青衫镀上冷银,“云长公义薄云天,却也性子如烈火。先生若以礼相待,或有转机。”

鲁肃摇头,将酒囊重重砸在石上:“子瑜啊,你我都清楚,这荆州本是暂借,如今刘皇叔已得益州,却无归还之意。我非不知云长为人,只是...家国在前,忠义两难。”他望向对岸,那里的营寨火光如星,忽明忽暗,“明日席上,我备下三计。若能和平交割,自是万幸;若不然...”他按住腰间剑柄,剑鞘上的蟠螭纹硌得掌心发疼,“只怕要负了当年长坂坡下,与云长共饮的那碗酒。”

诸葛瑾默然,从袖中取出一方锦帕,轻轻展开:“临行前,舍弟托我转交先生。”鲁肃就着月光看去,见上面是诸葛亮手书的《梁父吟》,末句“力排南山三壮士,齐相杀之费二桃”被朱砂圈得通红。他心头一震,忽然想起诸葛亮初到江东时,两人在甘露寺共赏雪景,那谋士指着江心战船笑谈“愿与子敬共挽狂澜”的模样。

江风吹散了最后一点酒香。鲁肃站起身,袍角扫过礁石上的青苔。远处谯楼传来三更鼓声,他摸出怀中的青铜酒爵——那是五年前关羽所赠,爵身刻着“肝胆相照”四字,此刻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喃喃道:“云长啊云长,明日江宴,你我究竟是故人叙旧,还是...刀俎与鱼肉?”

陈武的脚步声从帐后传来,手中捧着的青瓷盘里,放着一柄寒光凛凛的匕首。鲁肃瞥了一眼,忽然伸手按住校尉的肩膀:“去传令,明日席上,只许文官带笏,武将徒手。”陈武愕然抬头,却见鲁肃目光灼灼,似要将江心的夜雾点燃,“若动刀兵,便先斩了我这主宴之人。”

卯时三刻,江面上浮着一层薄纱似的雾。

关羽立在船头,手背轻轻擦过腰间的青龙偃月刀。刀镡上的龙纹雕得极细,此刻凝着露水,像是刚从血池里捞出来的。周仓捧着大刀站在他身后,铁塔似的身躯将晨光挡去一半,只在关羽面上投下一道斜斜的阴影。

“君侯,前方就是陆口了。”秦随关平指着雾中隐约的楼船,声音里带着一丝紧绷。关羽嗯了一声,忽然伸手摘下头上的青巾,任由江风将长髯吹得飘起。他望向对岸,那里的芦苇荡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像是无数把刀在鞘中轻颤。

船行至江心,雾忽然散了。对岸的楼船清晰可见,船头站着几个锦衣文士,其中一人头戴纶巾,正是鲁肃。关羽眯起眼,看见鲁肃腰间挂着的玉珏——那是去年鲁肃母亲七十大寿时,他让人从荆州匠人处定制的寿礼,此刻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君侯,他们船舷下有黑影。”周仓忽然压低声音,手按在刀柄上。关羽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楼船两侧的阴影里,果然有几艘蒙着油布的小船,船头微微翘起,正是藏着弓箭手的模样。他轻笑一声,从袖中摸出酒葫芦,拔开塞子喝了一口——这是临行前,糜夫人亲手酿的梅子酒,酸甜里带着一丝辛辣,像极了二十年前在涿郡街头喝的酒。

楼船渐渐靠近,鲁肃亲自扶着舷梯,望向关羽的眼神里有几分复杂。“云长别来无恙?”他抬手作揖,袖口滑落,露出腕间一道疤痕——那是当年在长坂坡,为救一个幼童被乱兵划伤的。关羽目光顿了顿,还礼道:“子敬风采依旧,只是这江风,比往年冷了些。”

两人相视而笑,却都带着几分牵强。鲁肃引着关羽走上楼船,路过船舱时,关羽忽然停步:“舱中可是藏着管弦?某虽粗人,却也爱听《广陵散》。”鲁肃脸色微变,回头吩咐:“打开舱门,让关将军听听真正的江声。”舱门吱呀推开,只见里面空空如也,唯有几尾金鳞鲤鱼在木盆里泼剌作响。

宴席设在船头。两张矮几,四碟时鲜,中间的青铜酒樽里浮着几片橙皮。关羽扫过席上众人,见吕蒙抱臂坐在左侧,目光如刀;右侧的甘宁把玩着一枚酒盏,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忽然仰头大笑,声如洪钟,震得酒樽里的橙皮都晃了几晃:“子敬这宴席,可比当年鸿门宴气派多了。”

鲁肃示意仆从斟酒,酒液在爵中晃出细碎的光:“云长说笑了。某设此宴,只为与老友叙旧。”他抬手举杯,“先饮此杯,祝两家盟好如初。”关羽盯着他的眼睛,忽然伸手按住酒樽:“且慢。某闻江东有‘单刀会’之说,今日某只带一口刀、一个人,子敬可敢与某一样?”

帐中气氛骤然凝固。吕蒙的手按上了腰间剑柄,甘宁的酒盏“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鲁肃却微微一笑,解下腰间玉珏放在案上:“云长既已轻装赴会,某安敢失礼?”他转头看向众将,“今日只论风月,不论兵戈。谁若坏了规矩——”他指尖敲了敲酒樽,“便罚他饮尽这江心之水。”

关羽哈哈大笑,松开按在酒樽上的手。周仓立刻上前,为自家主公斟酒。酒液入喉的瞬间,关羽忽然想起建安五年的土山——那时他被困三日,曹操遣张辽来劝降,也是这般温着酒,说“玄德不知存亡,翼德不知生死”。他低头看着爵中晃动的倒影,自己的脸被酒光揉碎,像极了那年在许都,曹操指着青梅说“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时,他握在袖中的那把断剑。

“云长可知,如今西川的栈道,比荆州的山路难走十倍?”鲁肃忽然开口,指尖摩挲着酒樽边缘,“某近日读《史记》,见蔺相如持璧睨柱,秦王竟不敢动。今日云长单刀至此,可是将某比作秦王?”

关羽抬眼,见鲁肃眼中似有波涛翻涌。他忽然伸手按住周仓的肩膀,示意其退下,而后缓缓道:“子敬可知,某昨夜梦到了公瑾?”鲁肃握酒樽的手猛地收紧,指节发白,“他站在赤壁的火海里,笑问我‘云长何时还我荆州’。”

江风忽然转急,将鲁肃的纶巾吹得飘起。他望着关羽鬓角的白发,想起初见时那员虎将跨赤兔马而来,面如重枣,目若朗星,恍如昨日。“公瑾若在,必不会让你我走到这一步。”他低声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云长啊,当年破曹之后,你在华容道放丞相一条生路,某虽不齿曹操为人,却敬你重义。如今...为何不能念及孙刘联盟之情?”

关羽的手指重重叩在几上,酒樽里的酒溅出几滴,在案上洇成暗红的痕:“子敬岂知我心?当年借荆州,是因我家主公尚无立锥之地;如今益州已得,却非说还就还。若易地而处,江东若占了我荆州要地,子敬可肯轻让?”他忽然站起身,腰间长刀随着动作发出轻响,“且不说那长沙、桂阳本是我军血战所得,单说这江防——”他指向远处的烽火台,“若荆州尽归江东,我大哥的蜀军出川,岂不是要时时防着背后冷箭?”

鲁肃也站起身,锦袍拂过案上酒碟,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云长只道江东贪心,可曾想过我主困守江东,北有曹操虎视,西有刘璋暗弱,若不得荆州,何以图天下?当年公瑾定下二分天下之计,如今...如今却要我等与你家共享这乱世?”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手背上青筋暴起,“某已病入膏肓,不求青史留名,只望在闭眼之前,能为江东谋得这咽喉要地。”

关羽的眼神忽然软下来。他见过太多生死,却独见不得老友衰颓。鲁肃额间已沁出汗珠,往日英挺的鼻梁竟显得有些突兀,像是江边被风蚀的礁石。他想起建安五年,自己被困曹营时,鲁肃曾冒雨送来粮草;想起赤壁之战前夜,两人在江边看流星划过,鲁肃说“愿天下早定,百姓安康”时眼里的光。

“子敬,”他的声音放柔,伸手按住鲁肃的肩膀,“某非不通情理之人。这样吧,湘水为界,东属吴,西属蜀,如何?”鲁肃抬头,目光灼灼:“当真?”关羽点头,从袖中摸出一卷地图,“某已让关平画好了界址。只是——”他指尖敲了敲地图上的公安城,“此城乃屯粮要地,还望江东容我等暂驻。”

吕蒙忽然拍案而起:“关云长,你欺我江东无人吗!”他腰间佩剑已出鞘三寸,寒光映得他面色铁青,“湘水以东本就是我主之地,何须你施舍?”甘宁也跟着起身,袖中短刀滑入掌心,“今日若不答应归还三郡,休想踏出这楼船!”

周仓猛地抽出腰刀,刀光映得江水都寒了几分。关羽却抬手按住他的手腕,目光扫过群情激奋的江东将领,忽然朗声道:“此乃我与子敬私事,尔等休要放肆!”他转头看向鲁肃,“子敬若信得过某,明日便差人去荆州交割。若信不过...”他按住腰间刀柄,“某这颗头颅,便留在这江面上,权当给公瑾赔罪。”

鲁肃望着关羽眼中跳动的火光,忽然想起二十年前,自己在东城遇见孙策时,那少年将军也是这般眼神——明知前路荆棘密布,却偏要踏出一条血路来。他深吸一口气,挥手示意众将退下,而后从怀中取出一份竹简:“这是我主亲书的盟书。云长若肯签字,某愿以江东六郡为誓,永不再提荆州之争。”

关羽接过竹简,见上面“湘水划界”四字写得力透纸背,末尾孙权的印泥还未全干。他摸出腰间玉佩,往案上一放:“以此为凭。待某回营,便差人送交割文书来。”鲁肃伸手握住玉佩,触手生温,正是当年关羽在陆口养病时,他亲自去山下玉坊挑的料子。

江面上忽然传来一声鹤唳。关羽抬头,见一只丹顶鹤正掠过楼船,翅膀拍碎了满江金鳞似的阳光。他忽然想起刘备在成都寄来的信,末尾写着“望弟早归,共饮川中雪水”。指尖摩挲着盟书上的字迹,他忽然轻笑一声:“子敬可知,某昨日让人算了一卦,说今日江宴,必有贵人相助。”

鲁肃挑眉:“哦?贵人何在?”关羽抬手一指江心,那里不知何时漂来一片红叶,正顺着水流,直直漂向两人案前的酒樽:“便是这红叶了。当年赤壁火攻,靠的是东南风;今日划界,便让这红叶做个见证。”他端起酒樽,“来,敬这红叶,敬你我二十年交情。”

酒液相碰,发出清越之声。鲁肃望着关羽仰头饮酒的模样,忽然想起周瑜临终前的遗信:“鲁肃忠烈,遇事不苟,可代瑜之任。”此刻江风卷起他的长髯,竟有几分周瑜当年的英气。他忽然眼眶发热,举杯道:“愿来世...不生在这乱世。”

关羽一怔,随即仰头大笑。笑声惊起群鸥,扑棱棱掠过船头,往对岸的青山飞去。周仓在旁看得心惊,悄悄将手按在刀柄上,却见自家君侯伸手拍了拍鲁肃的肩膀,两人相视而笑,竟似回到了建安十三年那个火烧赤壁的夜晚。

日头偏西时,关羽登船告辞。鲁肃送至舷梯,忽然低声道:“云长可知,吕蒙已在下游布下二十艘艨艟?”关羽脚步顿了顿,却头也不回:“某知子敬不会让他们动手。”鲁肃望着那艘孤舟渐渐驶入雾中,直到看不见那抹丹凤眼的红光,才轻轻叹了口气。陈武从帐后转出,握着剑柄的手全是冷汗:“大夫为何不...”

“为何不扣下他?”鲁肃转身,望着江心那片随波逐流的红叶,“你没看见他腰间的玉佩?那是大嫂送给他的生辰礼。当年长坂坡,他七进七出救阿斗,怀里还护着这玉佩。”他摸出关羽留下的盟书,指腹划过“信义”二字,“这样的人,若杀了...江东的信义,也就没了。”

暮色漫上江面时,关羽的船已靠岸。关平迎上来,欲言又止。关羽却摆了摆手,望着对岸渐渐模糊的楼船,忽然对周仓道:“去取我的《春秋》来。”月光洒在书页上,“庄公二十四年”四字映入眼帘,他忽然轻笑,指尖划过“曹刿论战”的段落——“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江风带来远处的更鼓声。关羽合上书卷,抬头望向星空。织女星格外明亮,像极了甘夫人临终前,床头那盏省油灯。他摸出怀中的梅子酒葫芦,却发现酒液早已在颠簸中洒尽,只剩几滴残酒,在葫芦底映着微弱的月光。

“君侯,夜深露重。”周仓递上披风,却见自家主公望着江水,眼神忽而清明忽而混沌,竟似要将这万里长江都收进眼底。远处传来夜枭的啼叫,关羽忽然按住腰间长刀,刀鞘上的青龙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恍若活物。

“周仓,”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明日起,加强沿江烽火台。”

“是。”

“还有...”他顿了顿,喉结滚动,“派人给鲁大夫送些药材去,他咳嗽得厉害。”

江面上,那片红叶不知何时已漂到了岸边,叶脉间还凝着几滴水珠,像谁不小心落下的泪。

戌时三刻,陆口帅帐。

鲁肃斜靠在胡床上,听着帐外军医调配药材的声音,忽然剧烈咳嗽起来。陈武忙递上茶盏,却见自家大夫咳出的痰里竟有血丝,不由得脸色一变。“不妨事。”鲁肃摆了摆手,目光落在案头的盟书上,关羽的签名力透纸背,最后一笔拖出的墨痕,竟与他腰间偃月刀的弧度分毫不差。

“大夫,关云长虽签了盟书,但吕蒙将军说...”陈武欲言又止,目光瞥向帐后。鲁肃苦笑一声:“我知道仲谋的心思。他既想取荆州,又怕担上背盟的恶名。”他挣扎着坐起,从枕下摸出一卷密报,“你看,这是今早收到的,说张飞在巴西郡大败张合,刘备已亲率五万大军屯驻公安。”

陈武接过密报,扫过上面的朱砂批注,忽然握紧了拳头:“如此说来,关羽单刀赴会,竟是缓兵之计?”鲁肃摇头,指尖抚过盟书上“关羽”二字:“云长为人,一诺千金。他既签了这盟书,便断不会在湘水以东动刀兵。只是...主公和玄德公,终究都想要这荆州啊。”

帐外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吕蒙掀帘而入,甲胄上的鳞片还沾着露水:“大夫!刚接到探报,关羽的先锋营已向益阳移动!”鲁肃猛地抬头,却因动作太急又咳嗽起来,半晌才哑着嗓子问:“多少人?”“三万。”吕蒙咬牙切齿,“还有斥候回报,他们带的不是粮草,是攻城器械!”

帐中空气骤然凝固。陈武手按剑柄,望向鲁肃的眼神里带着质问。鲁肃盯着盟书,忽然抓起案上的青铜镇纸,狠狠砸在立柱上。镇纸“当啷”落地,惊飞了梁上一只宿鸟。“不可能...”他喃喃道,“云长不会...”话音未落,又一阵咳嗽袭来,他伸手按住胸口,却摸到了关羽留下的玉佩,触手仍是温热。

“大夫,”吕蒙单膝跪地,铠甲在青砖上撞出脆响,“末将请命,趁关羽主力未动,今夜奇袭其水寨!”陈武也跟着跪下:“关羽虽勇,却恃才傲物。我军若以火攻...”“够了!”鲁肃猛地起身,锦袍扫落了案上的酒樽,“你们忘了今日江宴之约吗?忘了我与云长二十年的交情吗?”

吕蒙抬头,目光如炬:“大夫可知,当年楚庄王绝缨之会,靠的是宽容;可如今这乱世,靠的是刀枪!”他忽然扯开铠甲,露出心口一道狰狞的伤疤,“这是五年前在皖城,为救大夫挡的箭!末将不怕死,但怕江东子弟的血,白流在这虚情假意的盟誓里!”

鲁肃踉跄后退,撞在胡床上。吕蒙的话像一把刀,剖开了他不愿面对的真相——在这乱世中,所谓信义,不过是强者的装饰品,弱者的遮羞布。他望向帐外,江心的秋月正圆,想起关羽饮尽那杯酒时,眼中倒映的月光,竟比青龙偃月刀还要冷。

“传我将令,”他的声音忽然低沉下去,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全军戒备。但...不可先发一箭。”吕蒙还要再说,却见鲁肃摆了摆手,转身望向墙上的地图,“去请诸葛子瑜来,我要修书给孔明。”

与此同时,关羽的帅帐里烛火通明。关平捧着军报,声音里带着疑惑:“父亲,江东并未在湘水布防,这是为何?”关羽盯着地图上的陆口,指尖敲了敲益阳的位置:“鲁肃为人,外愚内智。他若真信了盟书,便不是江东的大都督了。”他忽然转头看向周仓,“你去一趟陆口,给鲁大夫送件礼物。”

周仓领命而去,却在帐外遇见了匆匆而来的廖化。“关将军,”廖化压低声音,“属下刚从建业回来,听说孙权已拜吕蒙为大都督,白衣渡江之计...怕是箭在弦上了。”关羽握着酒樽的手顿了顿,酒液在樽中晃出细碎的波纹,像极了今日江面上的红叶。

子时,陆口江岸。

周仓抱着木匣,在月光下看见鲁肃的身影立在礁石上,像一尊被岁月侵蚀的石像。“关将军让末将送来这个。”他将匣子放在石上,退后三步。鲁肃转身,借着火折子的光打开匣子,只见里面是一副金丝楠木的棋盘,棋盒里装着半副棋子,黑子温润如墨,白子剔透似雪。

“这是...”鲁肃指尖抚过棋盘上的“楚河汉界”,忽然想起建安十四年,他与关羽在陆口对弈,两人杀得难解难分,最后关羽推枰笑道:“子敬这招‘暗度陈仓’,竟比公瑾的火攻还狠。”

“君侯说,待湘水划界事了,要与大夫再下十盘。”周仓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还说...这半副棋子,便当作信物。”鲁肃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苦涩:“信物?云长啊云长,你我都清楚,这乱世里,最不值钱的便是信物。”他拿起一枚黑子,轻轻放在“汉界”的“将”位上,“就当是我先落子了。”

周仓走后,鲁肃独自坐在礁石上,望着江心的月亮。月光洒在棋盘上,白子如霜,黑子似墨,竟像是谁撒了一把星星在人间。他摸出关羽送的玉佩,放在“楚河”边上,忽然想起《诗经》里的句子:“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已是丑时三刻。鲁肃站起身,袍角扫过棋盘,一枚白子滚入江中,惊碎了满江月影。他望着那枚棋子随波逐流,忽然轻声道:“云长,若有来生,愿你我生在太平盛世,做个闲云野鹤,可好?”

江风裹着秋露扑上他的面,带着一丝隐约的血腥气。鲁肃猛地抬头,只见东南方的天空忽然亮起几点火光,像极了当年赤壁的烽烟。他握紧腰间玉珏,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耳畔响起吕蒙临走前的话:“大夫,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关羽站在了望台上,看着东南方腾起的火光,手中的酒樽“当啷”落地。关平匆匆赶来,声音里带着惊恐:“父亲!江东水师突袭了公安城!”关羽望着那片火光,忽然想起今日江宴上,鲁肃咳嗽时颤抖的肩膀,想起他眼中那抹比月光更凉的光。

“传令,”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全军开拔,收复公安。”关平欲言又止,却见父亲转身走向兵器架,伸手抚过青龙偃月刀的刀身,“告诉廖化,让他带五百校刀手,绕后截断吴军退路。”

“可是...鲁肃大夫...”

“他是江东的大都督。”关羽握住刀柄,刀身出鞘三寸,寒光映得他瞳孔发蓝,“而我,是汉寿亭侯关羽。”

江水在月光下翻涌,像一条被激怒的巨龙。关羽翻身上马,赤兔马一声长嘶,踏碎了岸边的露珠。他望着陆口方向,那里的火光已连成一片,映红了半边天。腰间的玉佩忽然硌得生疼,他伸手扯下,用力抛向江心。玉佩划出一道银弧,“扑通”一声没入水中,惊起一圈圈涟漪。

“君侯,您的玉佩!”周仓惊呼。关羽勒住缰绳,望着玉佩沉没的地方,忽然轻笑:“身外之物,何足挂齿。”他一提缰绳,赤兔马踏水而出,溅起的水花在月光下宛如碎银,“走,去会会江东的刀兵。”

晨雾漫过江面上时,鲁肃站在楼船甲板上,望着远处杀来的荆州军。关羽的赤兔马踏碎晨雾,偃月刀在朝阳下划出一道寒芒,恍若昨日江宴上的红叶,只是此刻,那抹红不再是秋叶,而是染了血的征袍。

“大夫,我们撤吧!”陈武按住他的胳膊,眼中满是焦急。鲁肃却推开他,从袖中摸出那半副棋子,将黑子尽数撒向江面。棋子落入水中,随波逐流,像极了乱世中身不由己的人。“云长,”他轻声道,“这一局,你我都输了。”

关羽的刀劈开吴军的帅旗时,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咳嗽。他抬头望去,只见鲁肃立在楼船之巅,纶巾已被风吹走,露出斑白的鬓角。两人隔着百米江面相望,谁也没有说话,只有江风卷着血腥气,将昨日的盟书吹得粉碎。

一枚棋子漂到关羽马前,他低头一看,是枚黑子,正停在“楚河”边上。想起昨夜周仓回营时说的话,想起鲁肃放在棋盘上的玉佩,他忽然调转马头,刀光划破晨雾,在江面上留下一道血色的痕。

“退兵!”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几分疲惫。关平愕然抬头,却见父亲望着陆口方向,眼中有火光与水光交映,不知是泪,还是血。

江面上,那片红叶终于漂到了尽头,被一块礁石拦住。叶脉间的水珠落入水中,荡起一圈圈涟漪,像是谁在轻声叹息,又像是岁月在轻轻翻页,将这一段故事,永远封存在了建安二十年的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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