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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废寺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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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虎寺的庙门歪斜地挂着,朽木上裂着蛛网般的缝,风一吹就吱呀作响,像位喘不上气的老人。墙根塌了大半,露出里头的黄土,蓬蒿顺着断口往外钻,竟有半人高,把当年青石板铺就的庙道遮得只剩零星边角。

潘青山站在马车旁,望着那破败的寺门和那垮塌的院墙,低头捡起一块碎瓦,指尖捻动。瓦上还留着点模糊的青釉,是当年扩修时换上的新料——他忽然想起,这庙最初原不是这般模样。

早年间,伏虎山周边的云岳村和十里铺凑钱修这山神庙时,不过是三间土坯房,供着尊泥塑山神。

法缘和尚总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僧袍,在门前扫落叶,他那小徒弟善来才及腰高,抱着比自己手臂还粗的扫帚,踮脚够着台阶上的灰。

师徒俩把庙打理得素净,香炉里的香灰总筛得平平整整,供桌上的油灯夜夜亮着,像两粒守着山坳的星子。

变故是从那个秋雨夜开始的。过路的旅人裹着一身尘土,在庙门檐下求宿,法缘和尚给了他碗热粥。

夜里,旅人对着山神像磕头,声音压得低,却被起夜的法缘和尚听了去——求妻平安诞子,若能儿女双全,必来镀金身、扩庙宇。

谁也没把这话当真,直到三年后。那旅人从兴元府赶来,带着车马队伍,还带着十几个披袈裟的僧人。

他真的给山神像裹了层金灿灿的铜皮,又把土坯房拆了,盖起青砖大殿,连院墙都砌得齐整。原来他妻子真生了龙凤胎,这事儿像长了翅膀,飞遍了十里八乡。

打那以后,伏虎寺就变了。香客踏破了门槛,供桌上堆着红布裹的鸡蛋、新做的虎头鞋,全是求子的。

平常妇人提着篮子来,达官贵人的马车直接停在庙门口,香炉里的香烧得太旺,连梁上都熏出层黑灰。潘青山记得自己成亲那年,也攥着娘子的手挤在人群里,香炉的热气烫得人冒汗,娘子红着脸把写了俩人名字的红绸系在殿前的榕树上。

没过半年,娘子真的怀上了,他携着妻子来还愿时,庙里的钟声正撞得震天响,和尚们唱经的声音能传到山道上。

夜色渐浓,山风掠过破败的山神庙,潘青山回过神来,看着檐角的灯笼在风中摇曳,将几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陈明乾上前一步,声音在空旷的庙门前显得格外清晰:“我们赶路到此,遇到山道被堵,来此过夜。”

守在庙门两侧的镖师闻言,皆是一愣。两人身形壮实,手中的宽刀泛着冷光,此刻不约而同地交换了个眼神,眸中满是迟疑。

居左的镖师眉头微蹙,用眼神向同伴示意了一下,自己则转身快步走进了庙内的阴影里。

片刻后,庙内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那名镖师侧身让出位置,身后跟着一个中年男子。他身着短打劲装,腰间系着宽腰带,虽未佩刀,却透着一股沉稳干练的气度,一看便知是这群镖师的领头人。

“诸位兄台。” 中年镖头拱手行了一礼,脸上堆着几分客气的笑意,“我们押镖路过此地,也是见前方山路被堵,才暂且来这废寺歇脚过夜。”

他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陈明乾身后的众人,语气里带着些微歉意:“我们这些镖师都是些粗人,人多手杂难免闹腾,诸位若在此歇息,怕是要扰了清静。”

陈明乾微微颔首,语气平和如常:“山道受阻本是无奈之事,大家出门在外相互包容便是。我们人少,不求别的,只求能有间遮风挡雨的屋子落脚即可。”

那镖头闻言,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异样的光亮,却又转瞬即逝,随即笑着劝道:“这位兄台有所不知,山道往东再行七里便是十里铺,那里有家客栈,高床软枕,可比这山野废寺舒坦多了,何不往前赶赶?”

陈明乾抬眼望了望沉沉夜色,缓缓回道:“兄台必然清楚,如今天色已黑,山路崎岖难行,贸然赶路实在不妥。”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们不过是前往兴元府省亲的路人,绝非歹人,兄台大可放心。”

那镖头见他无意退去,也不好拒绝,毕竟他们也是来此歇脚的路人而已,只得点头应下,侧身让出庙门:“既然如此,诸位请进吧,庙里地方虽破,遮风挡雨还是够的。”

陈明乾向那镖头点了点头以示谢意,便带着一行车马走进寺门。那镖头借着庙门悬着的昏黄灯笼,目光不动声色地在这几位不速之客身上扫过。

只见为首的一老一少身形寻常,衣着也都是素色布衣,瞧着并无特别。唯独后面那辆马车,隐隐透着几分古怪 —— 车身木料新旧混杂,接口处还留着未打磨光滑的毛刺,显然是临时拼凑而成,连层漆都没上,在夜色里显得格外粗陋扎眼。

马车旁随行的两人,一个牵着马匹,皮肤黝黑粗糙,手上布满老茧,显然是驾车的马夫;另一个则身着长衫,面容清瘦,倒像是位文弱的中年书生。

最后走来的是一位紫衣女子,她牵着马缓步跟在马车后,身姿清丽却步履沉稳。

潘青山牵着马,不紧不慢地跟在陈明乾师徒二人身后走进院子。方才在门外还能瞥见院内火把熊熊,此刻踏入其中,却见火光已弱了下来。

那些镖师们已将马匹卸下鞍鞯,牵到了一旁。院子里原先的马厩,半边已塌成断壁残垣,剩下的半边也歪歪扭扭,木梁斜斜地支棱着,看着随时都可能散架。

无奈之下,几匹高头大马只得被拴在马厩旁的拴马桩上,时不时甩着尾巴打个响鼻,显得有些焦躁。

院子一侧那段还算完整的院墙下,整齐停放着七八辆马车,车斗里堆得满满当当,都用厚实的隔雨布盖得严严实实,看不清内里装着什么货物。

大殿旁那棵曾需数人合抱的参天榕树,两年前遭雷击劈中,连带着枝桠上挂满的香客祈福红带,都被那场大火烧得一干二净。

如今它依旧枯槁如炭,焦黑的枝干虬结伸向夜空,光秃秃的不见半片新绿,就这般萧条地立在殿侧,像一尊沉默的炭雕,衬得周遭愈发荒寂。

大殿门口站着好几个人,其中一位四十来岁的男子站在中间,身着常服,虬髯垂至胸前。

他身旁站着两个与方才门口交涉的镖头穿着同款衣裳的汉子,看样子也是镖局的头领。而在虬髯男子另一侧,却立着两个身着蓝色道袍的道士,一老一少。

老道士须发花白,手臂上搭着一柄拂尘;年轻道士瞧着懵懂青涩,众人说话时,他却只顾着低头盯着地面发呆。

这时,方才在门口交涉的那位镖头也快步走了过去,凑到虬髯男子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说话间,那几人的目光频频朝潘青山他们这边瞟来,交头接耳几句后,脸上都露出了几分客气却带着审视的笑意,眼神里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张天童师徒三人先将坐骑牵到拴马桩旁系牢,韩幼娘快步走到马车边,轻轻撩开车帘,扶着珠儿和裴婉君下了车。

陈明乾转身回来,帮着潘青山卸下马具,将马车的马匹也拴在桩上,还特意把缰绳放长了些,让马匹能低下头啃到脚边的青草。

马匹与马车都安置妥当,潘青山和通文叔各自从车厢里拎出沉甸甸的包袱背在肩上,跟着陈明乾等人的脚步,朝着大殿走去。

刚走到大殿门口,一阵风卷着枯叶从脚边滚过,潘青山忍不住抬头望去。只见大殿屋顶塌了个骇人的大洞,正中神龛积满了厚厚的灰尘 —— 当年那尊镀了金的山神像,不知被谁掀翻在地,半边脸深深埋在碎瓦砾中。

他忽然想起多年前在村里,自己拍着大腿跟邻里吹嘘 “这庙灵验得很” 时,嗓门亮得能惊飞檐下麻雀。

可如今殿内早已一片狼藉,几十个汉子在里面生起数堆篝火,就地歇脚。往日的香火鼎盛荡然无存,只有穿堂风在殿里打着旋,卷起地上的落叶与灰土。

潘青山无声地叹了口气,那些年的烟火气、往来人声、晨钟暮鼓,还有自己当年揣在怀里的虔诚与欢喜,好像都随着这庙宇的破败,一同烂在了这荒寂的尘埃里。

大殿门口那几人正朝着停妥的怪马车打量,目光又齐刷刷落在几人身上。火光忽明忽暗,将那紫衣女子的脸庞映得愈发清晰——眉如远黛,眼含秋波,秀丽中透着几分难辨的气度。

她缓步走到车旁,车帘被轻轻掀开,先跳下来的是个穿粗布衣裳的小姑娘。梳着简单的发髻,一双眼睛像浸了水的黑琉璃,懵懂地转着圈,把院子里的人和物都看了个遍,那怯生生的模样倒让周遭的疑云淡了几分。

可没等众人回过神,车里又走出一位女子。一身的锦衣绣着暗纹,裙摆扫过车辕时带起微风,身姿亭亭如荷,眉眼清丽得像晨露未曦的花。

这一下,院里的人更糊涂了——这般一看便知是金枝玉叶的小姐,怎么会屈身坐这种连漆都没有的马车?

疑惑正浓时,那几人已簇拥着锦衣女子上前。领头的年轻男子拱手而立,声音温和却沉稳:“诸位兄台,我们本是往兴元府省亲,谁知山路遇阻,实在找不到别处落脚,才冒昧来此借宿一晚。多有打扰,还望海涵。”

话音刚落,台阶上那个虬髯男子走下台阶,身后几人也连忙跟上,目光在锦衣女子和那辆怪马车之间来回打转,显然还没解开心里的疙瘩。

那虬髯男子拱手回礼,声如洪钟:“大家萍水相逢便是缘分,你我皆是在此歇脚的路人,不必多礼。”

“这位兄台想必就是镖局的总镖头吧?” 张天童忽然开口问道,目光平和地落在对方身上。

虬髯男子闻言朗声应道:“正是在下。”

张天童微微颔首,拱手问道:“我看贵镖局押着这许多货物,为何不走官道,反倒选了这崎岖山道?”

总镖头脸上掠过一丝无奈,苦笑道:“兄台说的是理,只可惜路上遇了些琐事耽搁了时日,如今离交货的约定之期越来越近,不得已才走了这条捷径。”

他摇了摇头,重重叹了口气,继续道:“谁曾想走到前头,才发现山道被滑坡堵死,瞧那样子一时半会儿根本通不了……”

张天童颔首劝慰:“兄台也不必急,正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解决的法子。”

总镖头闻言勉强笑了笑:“但愿如此吧……” 说罢他转身指向大殿后方,抬手示意道:“这大殿后面的禅房倒还保存完整,眼下还有两间空着。西侧柴房里堆的柴火也还能用,诸位只管自便。”

说罢,他抬手朝一旁的镖头示意。那镖头立刻会意,转身从一旁取过一支燃得正旺的火把,双手递到陈明乾面前。

陈明乾颔首一笑,伸手接过火把,火苗跳跃着,映得眉眼间添了几分暖意。

张天童拱手谢道:“多谢总镖头。” 其他人也纷纷拱手行了一礼,裴婉君敛衽对着几人轻轻福了一福。

珠儿站在她身侧,看着众人行礼的模样有些茫然,犹豫片刻便也跟着婉君阿姐的样子,怯生生地福了一福。

几人绕过大殿,通往后院的青石板道早已被疯长的野草侵占,半人高的草叶在晚风中簌簌作响,几乎要没到胸口。

张天童与陈明乾走在前首,两人脚步轻踏间,身旁的野草竟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道轻轻拨开,纷纷向两侧倒伏,在身后留出一条清爽的小径,让随后跟上的裴婉君等人走得省力许多。

即便如此,裴婉君仍需不时提起裙摆 —— 草叶边缘带着细齿,稍不留意便会勾住裙角。一旁的韩幼娘与珠儿见状,连忙上前一边一个帮她提着裙裾,三人并肩而行,总算避开了野草的牵绊。

这细微的一幕,恰好落在了后面不远处的一双眼睛里 —— 正是方才在寺门口与他们交涉的镖头。

他目送众人走进后院,便转身快步回到大殿前,凑到那总镖头身边低声道:“属下瞧着这几人,倒像是大户人家出行,带着仆从家眷的样子。”

旁边一个瘦脸镖头也接口道:“方才我仔细打量过了,为首的老者瞧着沉稳,像是府里的管家;那年轻后生身手利落,定是随行护卫;还有那紫衣女子,眼神清亮步伐稳健,一看就是那位娘子的贴身护院。

至于那个小姑娘,瞧着怯生生的,怕是从哪个乡野地方买来的丫鬟。”

另一个眉间浓须相连的镖头也点头附和:“不错!那赶车的汉子手上全是老茧,确是干粗活的车夫;边上那个穿长衫的中年书生,文质彬彬的样子,多半是管账的先生。”

总镖头捻着胸前的虬髯,沉吟片刻后缓缓说道:“确实,那位娘子一看便知是千金之躯,那份从容温婉的气质,寻常人怎么也伪装不来。”

他目光扫过身旁几位镖头,沉声道:“尽管如此,大家夜里还是多留个心眼,仔细些巡查,免得节外生枝。” 几个镖头齐声应道:“诺!”

总镖头又转头看向一旁的老道士,语气添了几分恭敬:“道长,那之后便全靠您了。”

老道士抬手将拂尘轻轻一挥,颔首道:“放心,此事交予贫道便是。” 拂尘的银丝在篝火映照下,泛着一丝冷光。

张天童几人来到后院,果然见另外几间禅房里亮着摇曳的灯火,唯有东边两间禅房还黑着灯,显然是空着的。

几人走到近前,陈明乾抬手轻推外间禅房的房门。那木门早已朽坏,被他轻轻一推便 “吱呀” 一声应声倒进屋内,掀起一阵呛人的尘土。

他举着火把拨开门口结得厚厚的蛛网,火光探进屋内细细查看 —— 屋里陈设极简,只有一张简陋的木榻、一张斑驳的旧案桌,墙角还堆着几个草编坐垫,层层叠叠落满了灰。

案桌与床榻的表面都积着厚厚的尘土,轻轻一碰便粘到手指上厚厚的一层黑灰,四壁更是爬满了纵横交错的蛛网,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火光照亮屋角时,几只躲在暗处的虫子被惊得慌忙爬进墙缝,消失不见。

他又转向隔壁禅房,伸手轻轻推了推房门。那木门虽同样斑驳破旧,边角处甚至脱了漆、裂了缝,却还能勉强开合,吱呀一声便缓缓打开了。

里面同样是简单的床榻配着旧木桌和草编的坐垫,处处蒙尘结网,更糟糕的是靠里那间的床榻断了一只床脚,斜斜地塌在地上。好在两间禅房相邻相连,倒也能相互照应。

陈明乾当即安排道:“幼娘、婉君娘子带着珠儿在靠里的房间歇息,我们几个男人在外面这间。” 说罢便与潘青山、通文叔一同去了西侧柴房,不多时三人各抱了一捆木材回来。

通文叔一手举着火把,怀里的柴薪便少了些。那些木材虽因年久有些干朽,引火取暖却足够了。

陈明乾先到里间帮着韩幼娘她们生起火堆,火苗 “噼啪” 舔着柴薪,很快便将屋子照得亮堂起来。

他走到院外折了些枯枝充当扫帚,刚走到床榻前,扫帚轻轻一碰,那床榻便 “哗啦” 一声彻底散架塌在地上,扬起的灰尘扑面而来,韩幼娘与裴婉君她们连忙挥着手扇开,珠儿还皱了皱眉。

陈明乾将散碎的床板清扫到一旁,又细细扫净地上的积尘与墙上的蛛网,直到屋里清爽了些,才转身出来。

韩幼娘站在门口轻声道:“多谢师兄。” 裴婉君也跟着颔首道谢:“多谢郎君。” 陈明乾摆了摆手笑道:“客气啥。”

转身回到外间时,潘青山与通文叔早已将屋子打扫妥当,床榻上铺好了自带的毡布,桌上摆好了水囊与干粮。火光在墙上投下几人的身影,随着火苗轻轻晃动,倒添了几分安稳暖意。

韩幼娘将三人的包袱轻轻搁在桌上,指尖悬在半空犹豫了片刻,显然是记挂着方才那床榻散架的窘境,生怕这案桌也经不起折腾。好在案桌还算结实,稳稳承住了重量,她这才松了口气。

随后,她取出块毡布,仔细铺在地上,转头对身旁的裴婉君柔声道:“出门在外,这般歇脚是常有的事,住上几晚就习惯了。”

裴婉君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衫,料子虽好却略显繁复,轻声叹道:“等到了兴元府,我得去买身简便些的衣裳,这般穿着确实不大方便。”

韩幼娘却不以为意,摆摆手道:“今日是被堵住了去路,才不得不在这废寺将就,若是有客栈落脚,你这身衣裳体面得很,哪有什么不妥。”

说罢,她先在毡布上坐下,指着身旁的位置示意:“坐吧,婉君,珠儿也来歇歇。”

待两人挨着坐下,她才继续道:“不过事出突然,你也别往心里去。倒是到了兴元府,确实该添几件换洗的衣裳。”

她朝案桌上的包袱瞥了眼,补充道:“我瞧着你俩的包袱,除了珠儿的衣裳和些干粮,你就这一身衣裳,是该多备几件。”

裴婉君点点头,刚要应和,神色却忽然一滞,露出几分难色。韩幼娘看在眼里,立刻明白了缘由,爽快地说道:“婉君只管挑合身的买,钱的事不用愁,有我呢。”

裴婉君连忙摆手,脸上泛起急色:“那怎么能让阿姐破费!万万使不得!”

“嗨,客气什么。”韩幼娘笑了笑,“我和师父他们出门,向来省俭,没什么花钱的地方。如今咱们一同去蜀地,添置些衣裳本就是该的,就这么定了。”

见她态度坚决,裴婉君不好再推拒,眼眶微微发热,轻声道:“那……就先多谢阿姐了。等我之后与家人相聚,定然立刻奉还。”

韩幼娘笑着应了声“好”,便不再提这事。随后三人从包袱里拿出干粮和水囊,就着微凉的茶水,边吃边闲聊起来,废寺里的沉闷,倒也驱散了不少。

三人吃过干粮、喝了水,便围坐在一起闲聊。

韩幼娘看向裴婉君,轻声问道:“婉君家中还有其他家人吗?”

裴婉君应声回道:“家中有父母,还有一位兄长。”话音落,她不自觉地望向屋外。窗上的窗纸早已破烂不堪,只剩零星几片还粘在窗棂上,挡不住外头的漆黑。

屋外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唯有微风吹过树枝的轻响,混着远处隐约的虫鸣飘进来。她的思绪跟着飘远,一会儿是邠州的父亲,一会儿是长安的阿娘和兄长;耳畔窗纸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又让她想起几日前同行的凤鸣与凤锦,还有不知此刻身在何处、境况如何的青鸟。

一旁的珠儿见她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问道:“婉君阿姐又想起青鸟了?”

裴婉君被这你一问,脸突然红了起来,假意责怪珠儿道:“你这孩子家家的,尽说这些……”

她避开话题,转而问韩幼娘:“幼娘阿姐呢,家中还有何人?”

韩幼娘的目光落在火堆中燃烧的木材上,缓缓道:“父亲在我年幼时,被一个恶道士害了。

我和阿娘、弟弟是被父亲的师弟照顾长大的。”她伸手拨了拨火堆里的木柴,火光映着她的脸,“如今母亲和弟弟在原州那边,也不知道过得如何?”

裴婉君抬手按在她肩头,默默安慰着。她怕这沉重的话题勾起珠儿对阿翁阿婆的思念,便转了话头:“幼娘阿姐是怎么跟着师父的呢?”

韩幼娘闻言直起身子,眼里添了几分神采:“这事说起来就有意思了。那时我才十岁,常去家后面的山林玩耍……”

话未说完,屋外忽然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几位还未歇息吧?”

陈明乾的声音随后响起:“还未歇下。”

韩幼娘站起身,走过去开了门,静立在门口。只见师兄也已站在门边,不远处,先前那位镖头举着火把,带着两个镖师正走过来。

两个镖师手里都端着大木托盘,一个托盘里放着三只烧鸡和两碟羊肉,另一个则摆着两壶酒水和几个瓷碗。

走到近前,镖头拱手道:“打扰几位休息了。我们总镖头见几位来得匆忙,特意吩咐送些吃食来。”

陈明乾连忙回礼:“哎呀,贵总镖头太客气了。我们带着干粮,怎好再劳烦你们。”

镖头笑着摆手:“山道相逢也是缘分,几位莫要客气。”说罢,示意两个镖师上前。

陈明乾见对方盛情难却,便不再推辞,“那在下谢过总镖头好意。”他看向身旁的潘青山,两人一同接过了镖师手里的托盘。

那镖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看向门口的韩幼娘,目光最终落在窗户内闪烁着的火光,窗棂上残破的纸影在摇曳的光线下轻轻晃动。

那镖头朗声道:“娘子,我家总镖头让在下带个话。这寺内虽荒废,好在我们镖局有百来号人守着,娘子尽可安心歇息。”

韩幼娘闻言,转头看向裴婉君,心里暗自思忖:看来这镖局是把婉君认成我们一行人的家主了。

她略一琢磨,这样也好,身份模糊些,反倒能省去不少不必要的盘问和麻烦。念头落定,她朝裴婉君递去一个眼神。

裴婉君自然会意,微微颔首,抬手理了理衣襟,款步从火堆旁走到门口,身姿从容。

那镖头见裴婉君款步走出,连忙躬身行礼,语气恭敬:“在下贸然打扰娘子休息,还望娘子海涵。”

裴婉君微微颔首,声音温和:“这位阿兄客气了。烦请代我回复贵总镖头,多谢他的款待,小女子在此谢过。”

“娘子言重了。”镖头连忙应道,“天色已晚,在下便不再叨扰。”说罢,带着两个镖师转身,举着火把渐渐远去。

韩幼娘望着三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走到陈明乾身边,笑道:“师兄,这顺风镖局倒挺会办事的。”

陈明乾点头道:“镖局走南闯北,靠的就是各方人脉,人情往来本就是他们的长处。”

说着,他将镖师送来的托盘拿到近前,把三只烧鸡和两碟羊肉分出来,递给韩幼娘,至于那两壶酒水和瓷碗,却没动,显然是没打算分给女眷们。

夜色已深,两间禅房内都透着安稳的沉寂,沉稳的呼吸声此起彼伏,裴婉君三人睡得正熟,屋中火堆仍在静静燃烧,木材偶尔爆出几声“噼啪”轻响,火星在昏暗中一闪而逝。隔壁陈明乾他们的房间亦是如此,众人都沉在酣睡中,毫无防备。

门外悄然走来十几人,为首的是那两眉相连的镖头,身边跟着是方才送来吃食的镖头,两人还身后跟着十几个手持宽刀的镖师。

一众人等在门口站定,那两个镖头先到陈明乾他们的禅房门口,借着门缝透出的微光看向屋内熟睡的四人。

两眉相连的镖头压低声音唤了几声:“郎君,郎君!”

屋内的年轻男子毫无回应。那镖头上前一步,又唤了几声,依旧静悄悄的。他转而对着潘青山和通文叔等人,提高了些音量呼唤,还是没半点动静。

他伸手抓住潘青山下颌的几根胡须,猛地一拽,胡须连根脱落,潘青山却依旧睡得人事不知,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那镖头站起身,得意地对另外一个镖头道:“你看,我那药有用吧?这几人睡得,便是天崩地裂也醒不来。”

身旁那镖头瞥了眼一旁空空的托盘,缓缓点头。

两人又转到韩幼娘她们的禅房,依样唤了几声,见三人都毫无反应,显然药效同样生效。

那镖头的目光落在熟睡的裴婉君脸上,眼神闪烁,手不自觉地朝她脸颊伸去。

“元五郎,你要作甚?”另外一个镖头突然厉声喝止。

元五郎手一顿,慌忙收回,强自镇定道:“我、我就是想试试她们是不是真睡熟了。”

那镖头冷哼一声:“少拿这话当幌子,你元五郎那点心思我还不清楚?我们此行是求财,总把头早有吩咐,让他们别耽误事便可,绝不可伤了他们。怎么,你想违令?”

“我、我知道了……”元五郎连忙回道:“少拿总把头压我,我什么都还没干呢。”说罢,他甩了甩手,悻悻地走出了禅房。

那镖头看他走远,转头对身后的一众镖师吩咐:“总把头有令,务必看紧了。这几人绝不能伤着。不管是野兽还是旁人,都不许靠近伤了他们。违者严惩不贷!”

“诺!”十几个镖师齐声应下,当即在门口两侧站定,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那镖头见状,这才转身,快步消失在夜色里。

伏虎寺后院,夜色已浓,正中那间房屋却亮如白昼——里里外外悬着十数只灯笼,橙黄的光晕透过纸罩漫溢开来,将檐角、窗棂都染得一片暖黄。

屋内,十几条汉子正抡着锄头、铁锹猛力挖着地面,“哐当”“噗嗤”的挖掘声此起彼伏,混着粗重的喘息,在寂静的寺院里格外刺耳。

有人弓着身子奋力刨土,有人则提着筐子往来穿梭,将新鲜的泥土运出屋外,不过半个时辰,地上已裂开一个丈许见方的大坑,边缘还在不断被拓宽。

离正屋不远的厢房门口,摆着两张竹凳。那满脸虬髯的总镖头敞着衣襟,一手搭在凳沿,另一手端着粗瓷茶碗;身旁的蓝衣道士则捻着胡须,慢条斯理地啜着茶水,两人目光都落在正屋进进出出的人影上,神色淡然。

这时,元五郎快步走了回来,先是对着虬髯汉子躬身行了一礼,脸上带着几分郁色,随即找了块光滑的大石坐下,闷头不语。

总镖头瞥了他一眼,见他眉宇间满是苦闷,不由得开口道:“等这事了了,你去青楼里想找几个便找几个,咱兄弟只为求财,江湖道义不能丢,良家娘子的名节绝不能糟蹋。”

元五郎闻言猛地站起身,拱手道:“总把头说的是!属下刚才只是想查看那娘子是否真的昏迷,可李连生却动不动就指责我存了男女之事的心思……”

总把头嘴角微微一扬,摆了摆手:“既然事情处理妥当了,没伤着那几人便好。李连生也是怕你惹出乱子,好意劝你,不必往心里去。”

“是,属下明白。”元五郎应了一声,这才重新坐下歇息,只是眉头依旧没舒展开。

又过了片刻,李连生也回来了,他走到厢房门口,对着总把头拱手道:“总把头,外面都安排好了。”

总把头点点头:“好,先歇会儿吧。”

李连生却没停下脚步,径直走进那间忙碌的正屋,眯眼打量着坑底的情况,又低声问了几句挖掘的进度,才转身退了出来。

屋内的汉子们仍在埋头苦干,汗水顺着脸颊、脊背往下淌,浸湿了衣衫,贴在身上亮晶晶的。屋外还候着十多人,每隔一炷香便换一批人进去接力。

出来的人瘫坐在墙角,抓起水壶猛灌几口,任由汗水滴在地上,汇成一小片水渍。如此往复,不过两个时辰,后院墙角已堆起一座小小的土山,在灯笼映照下,像一块沉甸甸的墨色补丁。

屋内突然传来一阵吆喝声,紧接着便见七八条精壮汉子拖着两根粗壮的麻绳走了出来,麻绳被拉得笔直,绷得紧紧的。

不多时,一块一人高,满是泥土的大石便在众人合力拖拽下缓缓露出身影。

大石旁有个汉子怀里抱着几根圆木,不时弯腰将圆木垫在大石经过的路面上;等手上的圆木用尽,他又快步跑到大石后方的路上抱起新的圆木,如此反复垫路。

在圆木的滚动助力下,那沉重的大石终于被缓缓拖到了院子一角。

另一边,几个汉子正收拾那些较小的石块:有的弯腰抱起一块石头快步往外挪,有的两人抬着一块并肩前行,遇到更重些的便四人合力抬举,一块块碎石被陆续搬到大石处堆放在一起。

一旁的另一个镖头望着屋里屋外忙碌的身影,捻了捻手指,沉声说道:“我们为了今日,在这伏虎寺前后布局两年有余,成败全看今朝。

虽说半路撞见几个路人,好在及时用了迷药制住,眼下确实不该节外生枝。”

总把头目光落在正屋那片晃动的人影上,眉头微蹙,没有接话。

那镖头见状,又接着说道:“还好有葛道长从旁协助。这山道看着偏僻,过往旅人其实不少,亏得我们一早便把主路堵了,还在十里铺和云岳村散了山道被堵的消息,才算清净了大半……”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葛道长放下茶碗,淡淡接口:“方才那几个路人,应该是从北面而来。不过不打紧,贫道已让人在北面山道用大石、断木堵死了,短时间内不会再有外人闯来。”

那镖头连忙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庆幸:“全仗葛道长考虑周全。我们先前查过,北面最近的潘家湾离这儿也要走五六个时辰,那条路本就人迹罕至,想来方才那几人是误打误撞闯来的。”

“无妨。”总把头终于开口,声音沉稳,“那几人既已控制住,没惊扰到这边便好。眼下最重要的,是把眼前的事办妥。”

众人不再多言,目光重新投向那间灯火通明的正屋。

时间在挖掘声、喘息声中缓缓流淌,灯笼的光晕渐渐淡了些,像是被夜露浸得发沉。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突然一阵骚动,一个满身泥污的汉子猛地冲了出来,几步跑到总把头面前,喘着粗气禀报道:“总把头!挖到了……!”

总把头眼中倏地闪过一丝亮色,脸上抑制不住地露出喜色,猛地站起身。葛道长和那镖头也一同站起,几人交换了个眼神,迈开步子,快步朝正屋里走去。

刚走了两步,毫无征兆地,一阵狂风猛地从暗处卷来。风势之烈,竟将路边碗口粗的树枝压得剧烈低垂,枝桠间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仿佛随时会被拦腰折断。

狂风像只无形的手,卷起地上的枯枝败叶、泥沙尘土,在一众人等身边打着旋儿呼啸,迷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更让人心里发毛的是,那呼啸的风声里,隐约夹杂着细碎的人声,像是无数人在低声啜泣,又像是含混的呢喃,在耳边若有似无地萦绕。

众人被吹得纷纷眯起眼,手忙脚乱地挡着风,目光在漆黑如墨的四周逡巡,彼此脸上都写满了惊惶,你看我我看你,谁也说不出话来。

总把头见状,强作镇定地扫了一眼众人,随即转向身旁的葛道长,朗声道:“葛道长道术精湛,咱们这些人里,就数您最有办法。就算真有什么妖魔鬼怪作祟,有您在,又有何惧?”

葛道长闻言,捏起剑指于胸前,面色凝重却语气沉稳地回道:“福生无量天尊。此地异象丛生,贫道自当竭尽全力,护众人周全。”

“全”字刚落,那狂躁的风竟像是被人掐断了喉咙一般,骤然停歇。周遭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众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总把头脸上立刻露出一丝笑意,紧绷的肩膀也松了些,抬手朝着不远处那房屋一指:“走,咱们去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名堂。”

几人走进屋内,只见地面上有一处坑洞,边缘切割得十分规整,正斜斜地向下延伸,直至洞底。

再看那条通向洞底的缓坡,坡面竟是浑然天成的岩石质地,毫无人工开凿的痕迹。显然,这处洞穴早在房屋建造之前便已存在,后来人们盖这屋子时,才特意将洞口填埋起来。

几人脚刚落地,便见洞道里火光摇曳,已有数十号人举着火把等候,见总把头等人下来,纷纷低眉颔首,大气不敢出。

这山洞约莫三丈来高、一丈余宽,四壁是粗糙的岩石,洞道笔直,像被巨斧劈开般,一个劲地往更深的黑暗里钻。

总把头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一旁的李连生身上,沉声道:“你带人守好洞口,把东西都备齐整了,我们不出来,谁也不准靠近。”

李连生连忙拱手,腰弯得极低:“属下明白,定当守好此处,静候总把头的消息。”

总把头满意地点点头,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随即转过身,对着身旁的葛道长说道:“葛道长,接下来的路,就得仰仗您了。”

葛道长捋了捋颔下长须,声音清越:“总把头放心,跟着贫道走便是,切莫乱摸乱碰。”

说罢,率先举步,身后的小道童赶紧跟上,总把头一挥手,带着一众兄弟紧随其后,火把的光晕在洞道里拉长了影子,一步步没入更深的幽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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