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戎昶一时忘记身处何地,木讷地站在原地。满脑子奇思妙想,爷们手上有他们的把柄?他们是傀儡?爷们救过他们的命?他们欠爷们?
直到有人从背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昶,你怎么在门口站着?”
丰隆与西陵淳在长街相遇,走到昙夜阁看见离戎昶痴痴地站在门口,仰目上方发呆。
离戎昶像个木偶般回头,看清身后两人,不由自主问道:“你们见过绑架吗?”
“绑架?谁被绑架了?”西陵淳往昙夜阁里面看了看,疑惑离戎昶怎么好似丢魂了。
“就这样!”离戎昶搂住西陵淳肩膀一提,“太尊和鬼方族长就这么被爷们绑进昙夜阁。”
西陵淳低头看着自己摇摆的双脚,动作明白,话听不懂,“谁?”
“太尊他们都在?”丰隆侧身看向还搂着西陵淳的离戎昶,指向里面,“一个没走?全进去了?”
“全进去了。”
丰隆、西陵淳........不敢想不敢想,能和太尊与长辈们逛歌舞坊。
一轻两重的敲门声穿透乐曲,众人抬头看向门口。丰隆、西陵淳、离戎昶结伴而来。
乐师适当停下,舞姬退至两侧,三人走至中央向长者和太尊见礼。
“你怎么来了?”西陵族长看见儿子到来,猜出是朝瑶喊来,依旧扬声一问。
西陵淳借着行礼时不禁多观察几眼太尊,仅仅在那里静静地坐着,却如厚重的山峦,无人敢放肆。
这是他第一次见西炎王,不由自主地深深行礼,屏住呼吸,所有的感官都用于感知他,丧失思考的能力。
“我让淳弟和丰隆过来的。”朝瑶见西陵淳紧张,主动起身走到他身边,“恭喜淳弟进文榜了。”
“谢谢姐姐。”朝瑶站在身边,西陵淳莫名松口气,视线逃离般落在她身上。
丰隆???“瑶儿,我也进武榜了。”
“恭喜啊,从此以后你不止会玩水。”朝瑶诚恳的话换来丰隆的无奈,狗友的噗嗤一笑。
朝瑶无所谓地走到老祖宗身边坐着,狗友接替爷们的位置坐在防风邶身边,丰隆和西陵淳挨着家人坐在一起。
朝瑶让众人继续奏乐继续舞,凑近老祖宗低声说道:“老祖宗,退位就多笑笑,你看淳弟怕的,大气都不敢喘。”
西炎王瞥了一眼西陵淳,“出气出的挺好。”
“不出气就死了。”
这时,一行侍女端着托盘鱼贯而入,最后一个进来的人---涂山篌。
侍女将盘中美食摆放在众人案上,冰酪、酥山、冷元子、蜜饵、糕饼、五谷零食、鲜花饼、海鲜干货、甚至连饮品都有三四种,还有众人平常不曾见过的美食。
涂山篌静待侍女摆放,无半点局促不安,侍女出去后方才见礼。
“篌,近日安好?”赤水海天审视这位占着嫡长子的庶长子,幼时也是好孩子。青丘之事,他曾从涂山璟嘴里听说一二,前人撒土迷了后人的眼,因一个错误的决定,行差踏错。
“谢赤水族长关心,一切安好。”涂山篌沉稳应对众人的目光,淡定从容。
“恭喜恭喜,篌也进文榜了。”朝瑶双手抱拳向涂山篌道喜,“九万鹏程从此始,登瀛视草步弥高。”
涂山篌嘴角轻轻上扬,漆黑的眸子里面满是笑意,“借瑶儿吉言。”道完谢走向涂山璟,并坐一张案几。
“大哥,恭喜。”涂山篌一坐下,涂山璟低声道喜。
涂山篌仅是点了点头,神情平淡。
“姐姐,这个是什么?”西陵淳指着案头一盘碧绿色的美食,清香扑鼻。
“槐树叶做的槐叶冷淘。”采春天的嫩槐叶取汁,和面做成面条,煮熟后过凉水食用,面条筋道,汤汁清凉,带有植物清香。
最适合春夏季节食用。
“那这个是什么?”小夭好奇地面前用荷花包裹的莲蓬,莲子被取出换做别的东西填入。
“莲子换成了鳜鱼泥,秘方就不告诉你了。”莲房鱼包,将莲花房去瓤留孔,用酒、酱、香料加活鳜鱼块填入,蒸熟后食用。
锦瓣金蓑织几重,问鱼何事得相容。涌身既入莲房去,好度华池独化龙。
见小夭举起勺子,径直将莲房鱼包端到老祖宗面前,“先下手为强,你大孙女就是一吃货。”
小夭........“外爷,我先帮你尝尝。”一勺子下去挖走一大半。
西炎王拿起勺子品尝,再不吃另一半也没了。
“爹,你尝尝这些,都是平日带不回去的。”西陵淳端起酥山,忽地想起他爹脾胃不佳,随即缩回手,“你还是少吃点冷饮,以免不适。”
西陵族长看着自己那只正准备接过的手,“我中午吃的火锅。”
“避免积食,你多喝点。”西陵淳指了指饮品,让他爹大胆放心食用。
西陵族长........老子喝稀,儿子吃稠。
截然相反是赤水族长那一边,赤水海天吃的开心,专挑新奇品鉴。丰隆瞧着爷爷愈发圆润的脸庞,想起馨悦说自己最近瘦了,端起槐叶冷淘却被爷爷接过,“我最近身体无碍。”
丰隆..........爷爷不爱美色与金银,作为一族之长只有口腹之欲,算是洁身自好。
朝瑶跑到鬼老头那桌去蹭吃蹭喝,埋头狂吃冰品,绵密的绿豆冰入口,沁透心脾。
离戎昶转头和防风邶闲聊时,目光不经意看见隔壁沉默寡言的二人组。以往涂山篌飞扬跳脱与文雅温和的涂山璟,泾渭分明。现在涂山篌沉稳内敛,喜怒不露于色。
两人坐在一起,安静的像旁边没坐人。
一群人边吃边赏歌舞,雅间珠帘突然「哗啦」作响。只见方才还在楼下的女子提着裙摆走进来,浅浅行礼之后跪在朝瑶面前。
“公子,城东歌舞坊的落苏,想要见你一面。”绿萼对云舒公子真实身份早已得知,今日全是贵客,如果不是公子曾为落苏一战成名,她决计不会为落苏通传。
“见我做什么?”朝瑶抬手让绿萼赶紧起来。
“她说倾慕公子多年,愿为奴为婢,请公子帮她赎身。”
她倾心于他?朝瑶刚入口的饮品直接喷成小瀑布。四位老头同时低头猛咳,仿佛突然集体感染肺痨。
离戎昶下意识看向防风邶,难以置信,“又来一个?”
等会,这个名字怎么有点熟悉呢?
朝瑶起身向门外走去,绿萼跟在身后。落苏看见云舒立马双膝跪倒,“公子,求你帮我一次。”
朝瑶端详楚楚可怜,眼尾沁泪的女子。之前未开昙夜阁,她和狗友都去别家歌舞坊找乐子。当时她不顺从姜氏的一位公子,是她把人暴打一顿,顺口问了一句要不要赎身,离开歌舞坊。
当时,她说无路可去,也没有亲戚投奔,自己事后还派人给坊主言明不许报复。
后面和狗友过去玩,还陪过自己几次,没想到几十年过去,她突然找到自己赎身。
“咳!那个.....”刚摸到折扇,突然传来阴恻恻的嗓音:“赎身?”防风邶不知何时已立在门边,指尖正转着她遗落的发簪,笑容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要不要我帮你凑钱?”
西陵淳举着酒杯,伸长脖子往外看,遗憾只有一条缝隙,看不真切。
“误会,我当年帮过她一次。”朝瑶一把拽过防风邶的衣袖,撇清自己的清白。
“英雄救美?”防风邶目光幽幽,跪在地上的落苏身体微颤,泪珠悬在睫羽欲落不落。
指尖发簪倏然凝出霜纹,“前几日城中传闻有位落苏歌伎,将公子翊的正室夫人气得小产。”
落苏心虚地低下头,眼泪啪叽砸到地上。“我本意不是这样.....”突然手腕被一根金线缠住,顺着金线看向云舒公子,茫然不解。
朝瑶指腹按压金线感受对方脉络,瞬息之后收回金线,“你有喜了。”
落苏眼里闪过慌乱,支吾道:“我..我..”膝行而前,拉住云舒公子的腿,“公子,我只想让公子翊认下孩子,给我们孤儿寡母一个落脚处,可他夫人说我出身卑微,不配入府。”
那双含情目里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狡黠,“苦苦哀求,他夫人不为所动。我若不赎身,坊主就要打掉我的孩子,将我卖到娼妓馆。”
咦......
朝瑶毫不犹豫震开她,避开瘟疫般往防风邶身后一站,挡住半边身子,“怀有身孕在我身边为奴为婢,这是让我头发绿?还是当龟孙?”
自己还能喜当爹?她想也没那个功能。
“不是这样的,公子不愿收留我,我出歌舞坊绝不打扰公子。”落苏咬咬牙,膝行两步欲抱朝瑶的腿,却被防风邶用鞋尖抵住肩头。
“我呸你大爷,你当小爷是傻子?等你产子,事后肯定有人猜测孩子是谁的,不然我为何帮你赎身。”
“你若在我身边出事,后面再传扬出流言蜚语,悠悠之口,我有口难辩。”
“哀求人家还能把对方气小产,你这求人的法子,损人利己。”
之前怎么没发现这姐妹茶香四溢,果然茶还是得自己品,才知道是不是绿茶。
乐声不知不觉间减小,众人看似在欣赏歌舞,惊艳的舞姿却如过眼烟云。各个耳朵竖起,聚精会神听着外面朝瑶突然提高的嗓门。
狗友摇晃着酒杯,假借无事漫步,慢腾腾移步到门口,来回路过。
“小爷风流归风流,但不是大善人,到处给人当爹。”
防风邶侧身在朝瑶耳边说了几句,朝瑶扒拉开防风邶,抚掌惊叹,绕着落苏走三圈。
“姐妹你这觉悟.....”猛地拉长音,“高啊!当外室多委屈您啊!您这通身的气派,合该直接登基当女帝,把全天下男人都收编成三宫六院,每天翻牌子翻到筋痹!”
明知对方有夫人,上赶着打情骂俏。欺负人家夫人有素质,勾搭公子翊时常夜不归宿,怀孕蹦跶到正室夫人面前扮演小白花。
幸亏没遇见自己,要是遇见自己,当场用巴掌给她补补脑子,现在也来得及。
“不当外室?巧了不是!我不想当人啊!绿萼,抽她大嘴巴子。”
防风邶眉梢微挑,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笑。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表演,就像看一只精心策划如何捉弄田鼠的小野猫。
“诺。”
绿萼本以为有什么难处求公子帮忙,毕竟公子也曾为娼妓馆的女子赎身,这位又与公子打过交道,想着禀告一声不碍事。
原来存了这种心思,仗着公子心善,不知公子真实身份就敢随意攀咬。
俯身用尽全力,手起掌落,“利用公子善心,该打!”
啪...啪...啪....
六个巴掌,落苏脸颊红肿,均匀对称。
屋内的离戎昶听明白了,合着恩将仇报,让爷们戴绿帽子。
朝瑶喊了一声,“萌神!”
藏在暗处戴着面具的暗卫立刻现身,“公子。”语气有些无奈,他们原本不叫这稀奇古怪的名字,圣女非说不好记。
平日戴面具,圣女按照每人眼睛大小,初次印象取名,每人一个专属昵称。
他比不上防风公子俊美,可也算硬朗,怎么就小眼萌神了!
“把这女的弄下去审,她身边人全部过一遍。”
一名歌伎不远数十里从城东专程前来,并准确地在她与四大族长及西炎王会面时出现,就凭这个理由,够她喝一壶。
“公子不要,我....”落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萌神劈晕。
朝瑶吩咐绿萼以后找自己相求的女子,先把脉,免得不清不楚当爹。防风邶推开门,狗友正好站在门背后,眼神尴尬,四处乱瞟,上看下看,“那个..那个...挺精彩。”
恩咯一声,朝瑶脸更黑了,莫名其妙被吃瓜,被人看了热闹,以后指不定怎么嘲讽她。坐回鬼老头身边,将折扇往案几重重一拍,“这年头,想当个清闲的风流公子,实在是太难了!”
“刚刚那女的,她怀着孕想让我接手,你说说其心多歹毒。”
“我想当也得有那能力。”朝瑶幽怨地望着鬼老头,“再说了,就算我是男的,酒后乱性,醉死过去压根睡不......”后话被鲜花饼堵回喉咙,呛得她猛灌水。
对封口这件事,熟能生巧,闭着眼都能给她塞嘴里。鬼方褱淡定收手:“再口无遮拦,下次塞的就是骨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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