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茉醒了之后,发现自己枕在了陆青阳的手臂上。
经历过生死之后,她觉得自己越发离不开这个男人了。
陆青阳几乎同时醒了,他动了动有些发麻的手臂,侧头看了看手腕上机械表的指针。
“不早了,外面雨好像停了。我们得赶紧回去,大伙儿肯定急坏了。”
两人迅速收拾了一下。
陆青阳仔细感应了外界的情况,确认附近安全后,才带着沈茉离开了那个宁静的世外桃源,重新回到了洪水退去后一片狼藉的现实世界。
空气依然湿润,但暴雨已然停歇,天空露出了久违的灰白。
当他们相互搀扶着,满身泥泞却步履坚定地回到那个临时医疗点时,里面正弥漫着悲痛的低气压。
很多人都以为这对夫妇已在洪水中遭遇不测。
“沈医生,陆同志。”李建国第一个看到他们,猛地从一堆物资旁站起来,布满血丝的眼睛里迸发出巨大的惊喜和如释重负。
“你们……你们回来了,太好了!”他大步迎上来,声音有些哽咽。
天知道这一夜他和多少人都悬着心。
“让大家担心了。”陆青阳点点头,目光扫过医疗点。
简陋的棚屋下,躺着更多从各处救回来的受灾群众,有发烧咳嗽的老人,有受了外伤的孩子,甚至还有一位脸色苍白、捂着肚子的孕妇,沈茉一看到,职业本能立刻让她顾不上自己的疲惫,快步走了过去,开始询问检查。
李建国搓了搓手,对陆青阳郑重地说:“陆同志,真的……太感谢你了,你带回来的那些药品,特别是抗生素和急救包,救了很多人,好几个重伤员都稳住了。”
他指着堆放在角落的空箱子,语气里满是感激。
陆青阳看着眼前忙碌的景象,心情沉重。
“我能做的不多。还有什么急需的?”
李建国叹了口气,引着他走到一边用石头临时垒起的灶台旁,锅里正煮着清汤寡水的挂面。
他盛了一碗递给陆青阳:“先将就吃点,我们接到命令,等会儿要带着物资和医护人员,往前面的老虎口去,那边有个被孤立的村子,情况可能更糟,必须尽快打通道路过去救援。”
陆青阳接过碗,正要说话,旁边一个躺在担架上、腿部裹着厚厚绷带的年轻战士,忽然努力抬起头,仔细看了看陆青阳,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哎?你……你是不是……以前咱们打仗的那个专家同志?”
帐篷里忽然安静了一瞬,连正在给孕妇检查的沈茉也停下了动作,抬眼望了过来。
年轻战士脸上还带着泥污,眼睛却亮了起来:“是你,肯定是你,我认识你,当时表彰大会你都没有参加,大伙儿都觉得可惜,你可真是英雄。”
李建国和其他几个战士都惊讶地看向陆青阳。
他们只知道这位是沈医生的爱人,送来了宝贵物资,却没想到他在竟然还参加过别的战役。。
陆青阳在那战士热切的目光下,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蹲下身温和地说:“我就是不想让战士们受伤。”
他拍了拍战士没受伤的肩膀,站起身。
沈茉远远地看着他挺直的背影,有骄傲,有心疼,更多是了然。
她低下头,继续专注地倾听孕妇的胎心,但嘴角却微微弯起了一个柔软的弧度。
陆青阳草草吃完面,目光再次扫过这拥挤而简陋的临时医疗点。
眉头微蹙,意识到一个紧迫的问题。
他找到正在和几位医护人员商讨伤员转运的带队老师,以及刚刚安排完任务的李建国。
“各位,有个急事,洪水过后,最容易暴发疫病,水源、环境都被污染了,这么多伤员和群众聚集,必须立刻开始防疫。”
沈茉刚给那位孕妇做完初步检查,闻言立刻转过头,神色严肃地点头:“青阳说得对,痢疾、伤寒、甚至霍乱,在这种环境下传播会非常快,预防必须走在前面。”
带队老师也是经验丰富的老医生,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防疫是关键!可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药品和消毒物资……”
“我带来的药品里,应该有一些广谱抗菌药和清热解毒的中成药原料,”
陆青阳迅速接话,他记得空间物资清单里有这类储备,“可以马上组织人,用大锅熬煮一些防疫药汤,每人每天分发服用,至少能起到一定的预防作用。”
“好,我这就带人去清点药品!”一位负责药房的女队员立刻应道。
陆青阳又看向李建国和外面正在休整的战士们:“还有,水里泡过的动物尸体,必须尽快处理,放任不管,腐烂后会成为巨大的疫病源头,得组织人手,把能打捞上来的动物尸体,集中起来,就地焚烧深埋。”
李建国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焚烧?这……需要燃料,而且气味恐怕……”
“用湿柴草混着,尽量控制烟雾,选在下风向远离人群和水源的地方。这是土法子,但现在必须做。”陆青阳语气坚决,“总比让瘟疫蔓延开来好。我和你们一起去。”
沈茉也走了过来,对陆青阳说:“熬药汤的事我来盯着,配伍和火候要注意,你们处理尸体时,一定要远离水源,操作的人最好用湿布捂住口鼻,事后用肥皂彻底清洗,有条件的话最好用带来的消毒水喷一下衣物鞋子。”
她的补充专业而细致,陆青阳点头,两人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很快,医疗点里支起了两口大铁锅,沈茉带着人清点出可用的药材,开始熬煮气味浓苦的防疫药汤。
而陆青阳则和李建国以及几名战士,带着工具和简单的防护物品,走向医疗点外围洪水退去后遗留的淤泥滩和洼地。
打捞和搬运动物尸体的工作沉重而令人不适。
浑浊的泥水里,不时能看到泡得肿胀的家畜尸体,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陆青阳没有丝毫退缩,他带头用长杆和钩子打捞,指挥战士们选择合适的地点挖掘深坑,搬运湿柴。
当第一堆混杂着动物尸体的柴草被点燃,浓烟滚滚升起,带着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时,许多受灾的村民和医疗点的人都远远望着,有些人掩住口鼻,有些人眼中露出理解与感激。
李建国走到他身边,递过一块湿毛巾,低声道:“陆同志,多亏你想得周到,不然等疫病真的起来,后果很严重。”
“只是尽点力。”陆青阳擦了把脸,目光投向远处依旧被洪水围困的“老虎口”方向,“那边的情况,恐怕更棘手。”
李建国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神色重新凝重起来:“是啊,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打通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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