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天光压着雾线，三人从断崖攀下。岩壁湿滑，渗出暗红水珠，触手即灼。陈智在前，用匕首凿入石缝借力，每踩一步，脚下碎石便滚落血河，刚触及水面便“嗤”地冒烟，瞬间消融。
叶婉儿紧随其后，铜钱贴在掌心，热度未退。她不敢松手，怕它自行飞出。憋宝人落在最后，左臂包扎处又渗出血，顺着指尖滴落，刚离皮肤就在空中凝成细丝，被风卷向河面，像有东西在吸。
他们踩着凸出的石棱，一步步横渡。中途河心浮起一块残石，勉强容三人立足。水下忽然涌动，数道暗红丝状物破水而出，如活蛇般缠向脚踝。陈智挥刀割断，丝线断裂处喷出腥雾，落地竟蚀穿石面。
憋宝人猛地掏出酒壶，将烈酒泼洒一圈。酒液落地未流，反而腾起一层薄焰，形成短暂屏障。他咬破指尖，在空中划出半道符形，血珠坠地，火圈微颤，那些丝状物才缓缓退回水中。
“快走！”他低吼。
前方漂来一段腐朽木板，正是先前河心所见，摇篮已不见，只剩褪色红绳缠绕板身。木板撞上残石，停住不动。陈智伸手一推，它竟自行滑开，斜斜搭向对岸浅滩，仿佛有人在水下牵引。
三人踏上木板，重心稍偏，整块便往下沉。叶婉儿立刻将铜钱按在板面，口中默念。铜钱震了三下，木板边缘泛起微弱金光，暂时稳住不沉。他们一步步挪过，抵达彼岸时，天光正好照透雾层，映出眼前巨城全貌。
黑玉巨门高耸，通体无接缝，像是整山掏空雕成。门两侧立着石柱，刻满扭曲符文，越靠近地面，字迹越深，仿佛曾有人用指甲反复刮刻。正中一对骷髅门环，眼窝幽深，额心各有一处凹槽，形状与叶婉儿手中铜钱恰好吻合。
陈智上前一步，伸手欲触。
“别。”叶婉儿拦住他，声音很轻，“刚才那木板……是送我们过来的，不是阻拦。”
“可门不会自己开。”陈智收回手，目光未移，“总得有人试。”
他说完，还是伸出手，指尖距门环尚有寸许，那骷髅双目骤然亮起赤光，一道低沉之声自门内传出：
“生人止步。”
话音落，地面微震，门缝溢出紫雾，雾中浮现无数模糊人脸，张口无声，似在呐喊。陈智迅速后撤，但已迟了。整座城门嗡鸣震动，符文由灰转红，一股无形压力扑面而来，逼得人呼吸艰难。
叶婉儿咬破舌尖，将血抹在铜钱表面。血未流下，反被铜钱吸收，整枚钱币顿时通红如烧铁。她不再犹豫，抬手将铜钱嵌入左侧骷髅额心。
“咔。”
一声轻响，如同锁扣开启。
紧接着，轰然巨震自地下传来，城门缓缓向内裂开一道缝隙，阴风呼啸而出，夹杂着腐骨气味。紫雾翻滚倒卷，那些人脸哀嚎着缩回门缝，消失不见。
“开了？”憋宝人握紧猎刀，声音发紧。
“进去。”叶婉儿率先迈步。
三人刚踏入门缝，异变陡生。
数十道乌黑锁链自门内激射而出，速度快得无法反应。锁链呈螺旋状，链节间嵌着细小齿刃，一旦缠上，必皮开肉绽。
憋宝人怒吼一声，猛然跃至最前，猎刀抡圆，斩向迎面锁链。“铛”地一声，火星四溅，第一根被斩断，断口竟流出黑血，滴地即燃。
第二道直取叶婉儿咽喉，她侧身避让，铜钱剑横格，剑身崩出一道新裂痕。第三道缠住陈智右腿，他猛力挣脱，旧伤撕裂，血顺着裤管流下。
“进！别停！”憋宝人连劈五刀，刀刃卷口，手臂发麻。
叶婉儿拽住陈智，两人踉跄向前。憋宝人断后，刀光舞成屏障，硬生生劈出一条通道。最后一道锁链擦过他肩头，割开皮肉，他闷哼一声，却未倒下。
三人滚入门内，身后巨门轰然闭合，撞击声震得耳膜欲裂。锁链残段落地，化作灰烬，随风散尽。
地上铺着青黑色石砖，平整如镜，映不出人影。四周昏暗，唯有城墙上的符文幽幽闪动，红光一明一灭，像在呼吸。前方道路延伸进浓雾，看不见尽头。
叶婉儿撑地起身，掌心被碎石划破，血混着汗滴在砖面，瞬间被吸干。她低头看铜钱，仍嵌在门外骷髅额心，无法取出，但掌心残留余温，仿佛还握着它。
陈智靠墙喘息，右臂血染重衣。他扯下布条重新包扎，动作熟练却缓慢，每一次牵动肌肉都让他眉头一皱。
憋宝人跪在地上，猎刀插于身侧，左手按住肩伤。他抬头看向城门内侧，墙上刻着一行小字，已被岁月磨平大半，只剩最后三个字清晰可见：
“……勿归”。
“我师父当年……也看到了这行字。”他喃喃道，“可他还是往前走了。”
叶婉儿站定，望向雾中道路。她锁骨下的胎记隐隐发烫，与铜钱共鸣的感觉仍未消散。她知道，这条路，不只是指引，更是召唤。
陈智检查枪械，弹匣完好，但战术手电已失灵，屏幕一片漆黑。他扔掉外壳，只留电池备用。随后从背包取出便携式信号探测仪，开机瞬间，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雾中某点，发出持续蜂鸣。
“有能量源。”他说，“不远。”
憋宝人拔起猎刀，刀刃缺口累累。他用袖口擦去血污，声音沙哑：“这里的东西，不吃活人，吃命格。你们一个纯阳，一个带引魂信物，我……只剩半条命，够它们嚼一口。”
没人回应。
风从城门缝隙钻入，吹动叶婉儿衣角。她弯腰拾起一块碎石，朝雾中抛去。石子飞行十步，突然消失，仿佛被什么吞下。
陈智收起仪器，站到她身旁。
“刚才开门时，”他低声说，“你有没有听见——”
话未说完，地面微微震动。
三人同时低头。
脚下的石砖缝隙中，缓缓渗出一丝暗红液体，蜿蜒如蛇，朝着门缝方向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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