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信和丁飞已经将那身士兵戎服穿戴整齐。
马清让那吓得几乎瘫软的什长将自己身上的戎服也脱了下来。他迅速换上这身代表着东海王府身份的皮囊,这才如同丢弃一件垃圾般,将那名只剩下亵衣、惊魂未定的什长猛地推开。
“走!”
三人不再停留,借着身上这层临时抢来的伪装,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小巷深处的阴影之中,朝着那座戒备最为森严的东海王府潜行而去。
三人迅速穿过两条僻静无人的小巷,高大森严的东海王府外墙便再次横亘在眼前。墙体由巨大的青石砌成,表面光滑,在午后偏斜的日光下投下沉重的阴影。
他们迅速调整状态,伪装成一支三人巡逻小队。马清走在最前,方信和丁飞落后半步紧随其后。三人一手看似随意地按在腰间的刀柄上,另一只手随着步伐自然甩动,故意迈着一种属于王府卫兵特有的带着几分倨傲的步子,大摇大摆地开始绕着王府外墙行走。
王府的各个大门入口处,戒备都异常森严。尤其是后门,对于运送蔬菜、肉类等物资的车辆和人员,检查得尤为仔细,几乎到了翻箱倒柜的地步。想要从这些有重兵把守的门户混进去,难如登天。
相比之下,高墙之下固定岗哨的士兵则显得松懈许多。通常一个哨位只有三名士兵,一人站在中间相对固定,另外两人则沿着指定的墙段来回踱步巡逻。此外,还有四支完整的什队,分别按照顺时针和逆时针的方向,沿着王府外墙进行不间断的循环巡逻。
马清的目光最终锁定了王府后花园区域的一处墙角。这里恰好是两边巡逻士兵视线交替的盲区,也是最容易因为职责划分不清而被双方推诿、短暂忽视的死角。
机会稍纵即逝!就在两支巡逻队背对着墙角、各自朝前运动的那一刻,马清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猛地一个加速助跑,脚尖在墙体上几点,身形矫健地一跃,双手便牢牢扒住了近两人高的墙头!他双臂用力,迅速翻身上墙,随即立刻伏低身子,朝着下方的方信伸出了手。
方信会意,同样敏捷地攀上,借着马清的拉力也翻了上去。两人随即合力,将体型最为壮硕的丁飞也奋力拉上了墙头。整个动作干净利落,几乎只在呼吸之间。
墙内是王府的后花园,林木葱郁,柏树与松树高耸,其间点缀着造型奇特的假山和几处泛着粼粼波光的小水泊。三人不敢怠慢,看准下方一片茂密的灌木丛,依次悄无声息地跳了下去。
然而,他们的脚刚沾地——
“嗷嗷!汪汪汪!” 一阵凶猛的狗吠声骤然从假山后传来!紧接着便是一声带着惊疑的厉喝:“什么人?谁在那里?!”
话音未落,六名手持钢刀、身着仆役服饰的汉子便从树丛和假山后猛地窜了出来!为首一名身材高大壮实的仆役,目光锐利地扫过三人身上的戎服,指着他们厉声质问:“你们是哪个队的?谁允许你们从这里进来的?!”
“他们……他们不像我们的人!是刺客!”旁边一个身形消瘦的仆役尖声叫喊。
“拿下他们!”壮实仆役不再犹豫,大吼一声。
六名仆役顿时挥舞着钢刀,齐声呐喊,朝着三人猛冲过来!而那条率先发出警报、体型硕大的黄毛獒犬更是狂吠着冲在最前面!它在距离马清还有十步远的地方便后腿猛蹬,庞大的身躯在空中划出一道凶悍的弧线,张开血盆大口,直扑马清的面门!
马清眼神一冷,甚至没有大幅度的动作,只是手腕一抖——
一道银亮的寒光如同闪电般掠过!
“呜嗷——!” 半空中的黄狗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庞大的身躯竟被这一刀从中斩断!两半狗身带着喷溅的热血和内脏,“啪嗒”两声重重摔落在草地上,兀自剧烈地抽搐扑腾着,腥气瞬间弥漫开来。
这血腥骇人的一幕,顿时将那六名冲来的仆役吓得魂飞魄散,猛地停住了脚步,脸上充满了恐惧,再不敢上前,只是扯着嗓子拼命大喊:“来人啊!抓刺客!刺客在花园!”
“刺客在那边!”
“围起来!”
霎时间,花园各处人影闪动,绛红色的戎服在绿树假山间快速闪烁,冰冷的槊尖反射着令人心悸的寒光!至少有六队全副武装的士兵,从不同的方向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包抄合围过来!脚步声、甲胄碰撞声、呵斥声迅速由远及近!
方信死死握住刀柄,因为用力,下巴咬合肌绷紧,显出一丝白色。丁飞眼中则流露出一种豁出一切的、近乎疯狂的赴死神情。
马清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反而露出一丝奇异的、近乎轻松的神色。他甚至还回头看了看紧张万分的方信和丁飞,低声道:“放心,越乱,我们越安全。”
他这反常的镇定,让方信和丁飞紧绷的心弦稍稍缓解了一些。
“如果我们在战场上,敌人正从多个方向对我们实施分进合击,”马清的声音平稳,竟像是在军帐中讲授战术一般,问向两人,“我们应该怎么办?”
方信几乎是本能地反应道:“乘着敌人尚未完成合围,兵力分散,立足未稳,集中力量,选择一个薄弱点,立刻突出去!”他手中的刀因兴奋而微微扬起。
“没错!”马清赞许地一点头,目光迅速扫过合围而来的敌人,瞬间判断出形势,“跟着我!”
他不再犹豫,身形一动,并非朝着看似空虚的后方,反而是沿着围墙的边缘,朝着花园深处、也是敌人合围而来的方向猛地冲了过去!
那六名仆役,以及从六个方向包抄而来的士兵队伍,就如同七支离弦的箭矢,目标明确地射向马清三人这块磁石!
沿着围墙冲来的两支什队速度最快,距离他们已不足三十步!而在更远处约五十步,另一支什队也正斜刺里杀来!这两股敌人之间,恰好隔着一座建立在小小土丘之上的八角凉亭。
马清沿着围墙疾奔二十步后,眼看就要与迎面而来的敌人撞上,他却猛地一个直角变向,舍弃了平坦的路径,如同灵猿般径直冲上了那座凉亭所在的小土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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