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完全出乎了追兵的预料!那两支沿着围墙冲来的什队急忙调整方向,试图追上土丘。而马清三人则利用这短暂的时间差,飞快地冲下凉亭的另一侧,瞬间就冲出了后花园的范围,闯入了王府更为核心的正院区域!
一进入正院,情况顿时不同。这里的建筑更为密集,回廊、院落、天井错综复杂。而最关键的是,他们三人身上这套抢来的王府戎服,在此刻成了最好的掩护!
他们迅速调整队形,排成一列,模仿着巡逻士兵的姿态,不紧不慢地行走在回廊和巷道之中。沿途,不断有神色惊慌的士兵和仆役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跑乱撞,甚至有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问他们:“看见刺客了吗?往哪边跑了?”
整个王府上下,已然是一片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局面。无论是穿梭的士兵,还是那些端着物品、步履匆匆的男女给使(低级仆役),脸上都写满了惊恐与不安。
“府君,”方信紧跟在马清身后,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一股不甘与狠劲,“既然我们都闯进来了,何不干脆趁乱找到司马越,一刀结果了他!岂不是省了后续无数麻烦?”
“对啊!”丁飞也激动起来,声音因兴奋而微微颤抖,“干吧,府君!拼了!”
马清一股热血涌上心头。
“好!”他眼中寒光一闪,“那我们现在就去找司马越!”
王府虽大,殿宇亭台鳞次栉比,宛如一座小型皇宫,三个主要院落中各自拥有上百间房屋。但在等级森严的晋代,无论建筑如何庞大,其核心布局都严格遵循着古老的周礼规制。作为王府的真正主人,东海王司马越的居所和日常处理事务的核心区域,必然位于正院的前后两进主要庭院之中。
马清带着两人穿过一条条纵横交错的巷道和小径,朝着正院的核心区域摸去。
然而,正院各个入口的戒备,却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松懈。每个入口都由一名伍长带领四名持槊士兵严密把守。进出似乎并不需要复杂的手续,但那名伍长的目光却如同探照灯般,仔细审视着每一个试图进入的人。
显然,能够进出此地的,都是这些守卫所熟识的面孔。
与外院那沸反盈天、四处抓刺客的喧嚣相比,正院之内却显得异常安静。这种安静并非平和,而是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只能听到仆役们踮着脚尖、小心翼翼行走时发出的细微脚步声,更添几分诡异。
马清在一个巷道的转角处停下脚步,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迅速观察了一下前方入口的情况,然后转身对方信和丁飞低声道:“我们这身皮还能用。只要冲进去,再快速转几个弯,制造更大的混乱,我们就能浑水摸鱼,找到司马越,给他来个一刀了断!”他举起手,做了一个干净利落的劈砍动作。
“我看行!” 方信看了看丁飞,眼中燃起战意。丁飞狠狠咬了一下嘴唇,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干!”
“走!” 马清不再犹豫,选定正院的西门,径直走了过去。
西门是一座宽约两人并行的垂花门,门口四名持槊士兵分列两侧,一名身材瘦高、挎着腰刀的伍长,正背着手,面无表情地站在门洞中央,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马清左手不动声色地握住了刀鞘,这是为了能在瞬间拔刀,右手则像普通士兵一样微微甩动着,迈着看似寻常的步伐,朝着垂花门走去。
就在他们距离门口还有约二十步时,一个身影从垂花门内背着手踱步而出。那人身材高大,穿着一身与普通士兵略有不同的军官戎服,腰间佩刀,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额前那缕标志性的黑发,正随着他的步伐微微飘动——
师广!
马清心头猛地一沉,仿佛被冰水浇透!他想立刻转身,但理智告诉他,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任何突兀的转身行为都无异于自我暴露。他只能硬着头皮,强迫自己继续以原有的节奏向前走,同时微微偏头,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对身后两人急道:“低下头!别看他!”
“谁啊?”走在最后的丁飞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微微抬了下头,朝着师广的方向瞥了一眼。
就是这细微的动作,引起了师广的注意!
“你们三个!” 师广那如同金铁摩擦般冰冷尖锐的声音骤然响起,如同惊雷般在马清心中炸开!“站住!抬起头来!”
马清没有抬头,只是将眼帘微微掀起,用眼角的余光向上扫去,正好对上师广那如同鹰隼般锁定猎物的凌厉目光!
“快跑!”马清知道伪装已被识破,再也顾不得其他,猛地转过身子,用力推了一把身后的方信。
方信也立刻反应过来,急忙转身去推丁飞。
丁飞这时才彻底明白处境危险,他慌乱中又忍不住抬头看了师广一眼。
“抓住他们!是刺客!” 师广发出了尖利刺耳、足以穿透整个庭院的怒吼!他反应极快,一把夺过身边士兵手中的丈八长槊,槊尖瞬间便对准了正在转身的马清!
丁飞吓得嘴巴一咧,这才拼命转身,跟着方信和马清,在狭窄的巷道里如同受惊的毛毛虫般,由丁飞打头,方信居中,马清断后,没命地狂奔起来!
马清启动最晚,他刚跑出两步,便感到背后一股恶风袭来!师广那含怒掷出的长槊,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毒龙般直扎他的后心!
马清猛地一个半转身,手中蜀刀划出一道精准的弧线——
“咔嚓!”
飞来的长槊槊头被齐根斩断,“哐当”一声掉落在青石地上!
马清不敢恋战,他毫不停留,立刻转身继续狂奔!
垂花门内又陆续冲出了几个人!当先一人手持沉重的铁鞭,正是农田!紧接着是两名持刀的亲兵,而在这两人身后,赫然跟着一身青衣、面色焦急的春梅!
“抓刺客!”
“别让他们跑了!”
农田跟在师广身后追去,那两名持刀亲兵也紧随其后。更多的呼喊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春梅紧蹙着秀眉,看着马清三人逃窜的方向,又看了看追兵,她轻轻一咬嘴唇,转身朝着巷道相反的方向快步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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