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北风卷着雪粒子抽打在脸上，像无数细小的刀片。楚云飞勒住战马，举起望远镜观察前方黄河渡口。河面已经完全封冻，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泽，冰层厚度应该能承受部队通过。但某种直觉让他后背发紧——太安静了。
\"团座！侦察班回来了！\"方立功压低声音报告，眼镜片上结着霜花。
三名侦察兵滑下河堤，为首的班长喘着白气：\"报告！对岸两里内没发现敌军，但...\"他犹豫了一下，\"冰面上有奇怪的痕迹，像是新凿的冰洞又封上了。\"
楚云飞心头一凛。现代军事知识立刻让他联想到水下爆破！他猛地拔出山本匕首——戴笠特意问过这把刀，难道...
\"停止前进！\"他厉声命令，\"工兵排立即检查冰层下方！\"
命令还没传完，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钱伯钧带着特务连飞驰而来，马背上还横趴着个穿灰布长衫的人。
\"团座！接应到了！\"钱伯钧滚鞍下马，\"这位是...\"
灰衣人抬起头，楚云飞倒吸一口冷气——是博爱医院的林雨晴！她脸色惨白，嘴角挂着血丝，军装外套着伪装的长衫。
\"云飞...快走...\"她艰难地递出个牛皮纸包，\"这是...杨参谋长...用命换来的...\"
楚云飞刚要接过，林雨晴突然瞪大眼睛看向他手中的匕首：\"扔掉它！那是...\"话未说完，她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向后倒去。
楚云飞一把扶住她，触手却是一片湿热——她后心插着把匕首！钱伯钧立刻带人向暗处追去，但黑暗中只传来几声枪响就再无声息。
\"电...电台...\"林雨晴气若游丝，\"匕首...是触发...\"她的手突然垂下，眼睛永远闭上了。
楚云飞轻轻放下她，迅速打开牛皮纸包。里面是张手绘地图，标注着冰层下的炸药位置，还有份电报译稿：\"樱花已绽放，铜钱将入水。午时引爆，务必全歼叛军。——戴\"
\"狗日的！\"楚云飞一拳砸在冰面上。他立即下令：\"全军后撤三百米！工兵排立即排爆！\"
就在这时，对岸突然亮起无数火把！火光中清晰可见青天白日旗和358团的团旗——是那支冒牌部队！他们列成散兵线，黑洞洞的枪口全部指向河面。
\"准备战斗！\"楚云飞拔出配枪。士兵们迅速寻找掩体，机枪手架起捷克式轻机枪。
诡异的是，对岸没有立即开火。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走到阵前，举起铁皮喇叭喊话：\"楚团长！戴局长有令，只要交出共谍名单，允许你部安全渡河！\"
这声音...楚云飞眯起眼睛。太熟悉了，就像在听自己的回声！他示意方立功回应。
方立功刚举起喇叭，河面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冰层裂了！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裂纹以惊人的速度向四周蔓延！
\"撤退！快撤！\"楚云飞大吼。但已经晚了。
山本匕首在他腰间突然发烫！楚云飞一把扯下匕首扔出去，刀身在月光下划出诡异的弧线，落地时刀柄上的\"山本家伝\"四个字竟泛出红光！
\"无线电引信！\"楚云飞瞬间明白过来。他飞扑向匕首，但一道黑影比他更快——钱伯钧纵马冲来，在匕首红光骤亮的瞬间，连人带马重重踏在冰窟里！
\"轰！\"
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钱伯钧和战马的身影在爆炸的火光中支离破碎。这个跟了楚云飞五年的老部下，最后时刻竟用身体阻断了信号传输！
\"老钱！\"楚云飞目眦欲裂。但灾难才刚刚开始——冰层下的炸药虽然只爆了一处，冲击波却引发了连锁反应。整段河面的冰层开始大面积塌陷，上百名士兵瞬间落入刺骨的河水中！
\"团座小心！\"方立功突然扑来，把楚云飞推到一边。几乎同时，一发子弹擦着他头皮飞过。
对岸的冒牌军开火了！子弹如暴雨般倾泻而来。更可怕的是，南面也亮起火把——周世显的209旅提前杀到！北面则出现了戴笠的警卫团，三面合围之势已成！
\"二营掩护！三营救人！一营跟我来！\"楚云飞嘶吼着组织反击。士兵们冒着枪弹，用绑腿、腰带甚至步枪搭救落水的战友。冰窟里的战士们有的奋力游向岸边，有的却永远沉入了漆黑的河底...
楚云飞带着一营沿河堤建立防线。捷克式机枪喷吐火舌，暂时压制住对岸火力。但敌人实在太多，弹药消耗极快。
\"团座！南面顶不住了！\"一个满脸是血的连长爬来报告，\"209旅有重机枪！\"
楚云飞咬牙看向河面——大部分落水士兵已经获救，但冰层完全破碎，渡河计划彻底泡汤。现在只剩一个选择：向西突围，进入八路军控制的吕梁山区！
\"传令！全体向西转...\"他话未说完，方立功突然一个踉跄撞在他身上。楚云飞下意识扶住，却感觉腰间一凉——方立功的手枪顶住了他肋骨！
\"别动，团座。\"方立功的声音突然变得陌生，\"把《水浒传》名单交出来。\"
楚云飞瞳孔骤缩：\"是你...'鼓上蚤'？\"
方立功冷笑，左手掀开衣领露出个铜钱纹身：\"没想到吧？我潜伏五年，就为今天。\"他的枪口又往前顶了顶，\"名单！\"
楚云飞慢慢伸手入怀，突然一个侧身肘击！方立功闪避不及，眼镜被打飞，但他反应极快，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擦着楚云飞腰部划过。两人同时倒地翻滚，手枪在搏斗中走火，惊动了周围的士兵。
\"方参谋疯了！\"有人大喊。
混乱中，方立功掐住楚云飞脖子，另一手去掏他怀里的名单。楚云飞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开始发黑...突然，\"啪\"的一声枪响，方立功的头像西瓜般爆开！
十米外，徐明远举着冒烟的毛瑟手枪，左臂不自然地下垂——他竟一直潜伏在队伍中！
\"楚...旅长...\"徐明远踉跄走来，\"名单...火...\"话没说完就栽倒在地。楚云飞这才发现他后背插着三把飞刀——是苏婉婷的武器！
顾不上多想，楚云飞掏出《水浒传》凑近火把。在高温烘烤下，空白处渐渐显现出淡紫色字迹——是潜伏人员的详细资料！而最后一页的批注让他浑身发冷：\"方立功，代号鼓上蚤，民国二十六年潜伏，直接受樱花指挥。\"
\"团座！南面失守！\"军官们焦急地围上来。
楚云飞迅速收起名单，厉声下令：\"焚烧所有文件！重伤员就地隐蔽，其余人向西突围！告诉弟兄们...\"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我们投八路去！\"
这声呐喊像火星溅入油桶，瞬间点燃了士兵们的热血。有人撕掉青天白日徽章，有人把国民党军帽扔进火堆。这支孤军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竟然在209旅防线上撕开个口子！
就在突围部队即将冲出去时，北面突然杀出支骑兵——是苏婉婷带着\"猎隼小队\"残部包抄过来！这个女魔头换上了日军制服，手持双枪弹无虚发，瞬间撂倒七八个晋绥军士兵。
\"楚云飞！\"她尖声叫道，\"把名单交出来！\"
楚云飞举枪还击，但距离太远，手枪子弹打光了也没命中。眼看苏婉婷越冲越近，突然一声暴喝从侧翼传来：
\"樱花！你的死期到了！\"
只见杨爱源浑身是血地从芦苇丛中冲出，手中军刀直取苏婉婷！两人马背上交手数合，杨爱源突然一把扯住苏婉婷的头发——人皮面具应声而落！
月光下，露出的是张所有人都熟悉的脸——林雨晴！
\"怎么...可能...\"楚云飞如遭雷击。那个刚刚死在他怀里的\"林雨晴\"是谁？
\"没想到吧？\"这个\"林雨晴\"狞笑着，声音却还是苏婉婷的柔媚调子，\"你认识的林雨晴，是我双胞胎妹妹！我们姐妹都是大日本帝国培养的'樱花'！\"
杨爱源怒吼着挥刀再斩，却被她灵巧躲过。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身手竟如此了得！她在马背上腾挪闪转，突然一记飞刀射入杨爱源咽喉！
\"杨参谋长！\"楚云飞飞奔过去。杨爱源倒在血泊中，手指颤抖地指向\"林雨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林雨晴\"冷笑着掏出一枚铜钱：\"楚团长，知道这是什么吗？你出生时，家父派人送去的贺礼...我们注定要...\"
她话没说完，徐明远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从地上跃起，用最后的生命扣动扳机！子弹精准命中她胸口，溅起一朵血花。
\"八嘎...林雨晴\"低头看着汩汩流血的伤口，突然狂笑起来。她从怀中掏出个遥控器：\"一起...死吧！\"
楚云飞飞扑过去，但还是晚了一步——她按下了按钮！
河对岸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冒牌358团的阵地瞬间被火海吞噬——原来她在自己人脚下也埋了炸药！
趁此混乱，楚云飞带着残部终于冲出包围圈。但身后追兵紧咬不放，部队伤亡过半，弹药所剩无几。眼看就要被追上，前方山谷突然传来嘹亮的冲锋号！
\"滴滴答滴滴——\"
是八路军的号声！紧接着，一面弹痕累累的红旗出现在山梁上，旗下是支衣衫褴褛却斗志昂扬的队伍。领头的是个戴眼镜的消瘦男子，右臂吊着绷带——正是八路军独立团政委赵刚！
\"楚团长！这里！\"赵刚高声呼喊。
绝处逢生的晋绥军爆发出欢呼。两支队伍在山谷口会师，赵刚紧紧握住楚云飞的手：\"李云龙没看错人！快，跟我们来！\"
追兵见状，竟然停止追击，悻悻撤退了。楚云飞清点人数，出发时的两千多人，现在只剩八百余，且大半带伤。更痛心的是，钱伯钧、方立功、徐明远...这些老兄弟都永远留在了黄河冰面上。
赵刚看出他的悲痛，轻声道：\"李团长临终前有句话让我转告你。\"
楚云飞抬头。
\"他说...\"赵刚从怀中掏出面染血的八路军军旗，\"'告诉楚云飞，老子在那边给他占好位置了，但他娘的别急着来！'\"
楚云飞接过军旗，发现角落歪歪扭扭绣着几个字——\"杀鬼子，救中国\"。这确实是李云龙的手笔，那个糙汉子连绣花都不会...
\"赵政委，\"楚云飞将军旗郑重叠好收起，\"从今天起，358团...不，独立18旅全体加入八路军！\"
赵刚笑了：\"欢迎回家。\"
就在这时，侦察兵急匆匆跑来：\"报告！东南方向发现大批敌军，打的是...是358团的旗号！\"
楚云飞和赵刚对视一眼，同时皱眉。那支冒牌部队不是已经被炸了吗？
\"准备战斗！\"楚云飞习惯性下令，却发现士兵们都在看他——现在指挥权已经移交了。
赵刚会意，立即补充道：\"按楚团长命令执行！\"
队伍迅速占据有利地形。当那支神秘部队接近时，楚云飞举起望远镜，惊讶地发现带队军官竟和自己有七分相似！更诡异的是，他们的战术动作、武器装备甚至冲锋号声都和真的358团一模一样！
\"怎么办？\"赵刚低声问，\"分不清敌我，容易误伤。\"
楚云飞沉思片刻，突然掏出个铁哨子——这是李云龙送他的，说是什么\"联络暗号\"。他深吸一口气，吹出\"三长两短\"的古怪节奏。
对面部队立刻停止前进。片刻后，同样的哨音传了回来！
\"是自己人！\"楚云飞大喜，\"是孙铭的幽灵小队！\"
原来，这支\"冒牌358团\"是楚云飞秘密组建的特种部队，一直在敌后活动。孙铭带队赶来会合，途中遭遇了那支真正的冒牌军，双方激战后各自撤退。阴差阳错，现在才找到大部队。
两支铁血之师终于真正会师。当夜，在八路军根据地简陋的营房里，楚云飞将《水浒传》名单交给赵刚。
\"这是日军和国民党内部的潜伏人员名单，\"他声音沙哑，\"包括'樱花'...\"
赵刚仔细查看，突然指着某个名字倒吸冷气：\"这个人现在就在延安！必须立即通知总部！\"
正说着，门外哨兵高喊：\"敬礼！\"一个身材高大的八路军干部大步走进来，浓眉下一双虎目不怒自威。
\"老楚！\"来人爽朗大笑，\"听说你把我留给你的家底都败光了？\"
楚云飞浑身一震——这声音...这语气...
\"李...云龙？\"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不是...\"
李云龙掀开军帽，露出缠着绷带的脑袋：\"阎王爷嫌老子太闹腾，又给踹回来了！\"他咧嘴一笑，\"怎么，不欢迎？\"
楚云飞这个铁打的汉子，此刻竟红了眼眶。他大步上前，两个老对手紧紧拥抱在一起。
屋外，雪停了。东方的天际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这支历经磨难的队伍，终于找到了真正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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