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钱快花光了,时间也到了五月底,该回学校准备毕业了。离开北京前,刘海峰联系上了尹志斌。俩人约在了后海见面。
久别重逢,俩人都很高兴,尹志斌找了一家烧烤店,请刘海峰喝酒撸串。刘海峰一边吃着烤串,一边跟尹志斌,说着自己这一个月,经历的种种事,尤其是去那家影视传媒公司,公司安排他去剧组拍戏,但要交九百块钱的事。
尹志斌喝下一口酒,咯咯的笑了,差点将嘴里的酒,喷洒出来:“哈哈哈,交九百块钱?还用说啊?这肯定是骗人的,我有几个朋友,就是干这个的,随便注册个传媒公司,专门骗你们这些大学生。”
“我可没被骗。”刘海峰心存侥幸,大口的吃着羊肉串。来北京这一个月的时间,自己从未吃过肉。这久违的肉香,真是大快朵颐:“我后来不是走了吗?我这叫及时止损。”
“是啊。”尹志斌又笑了笑:“看来,大学生也不是,都很好骗的嘛。”
待到吃完饭,俩人走在后海的街道上,尹志斌语重心长的道:“海峰,还是找个正儿八经的工作吧,别想做什么音乐和传媒了,没你想的那么好。虽然这是你的梦想,但太不切实际了。别说你没学过这些,就是学过这些的,是专业大学毕业的,都混不好,更何况你呢?我劝你毕业后,还是老老实实的,找个上班吧。”
刘海峰点了点头:“斌哥,你的话,我听进去了。”
“听进去了就好啊。”尹志斌笑了笑:“明天回秦皇岛后,不行就在那上班吧。北京哪有你想的那么好,我十五岁就来了北京,在这待了十多年了,混到现在,不还是穷的叮当响?听哥的劝,这梦想啊,不能当饭吃。”
刘海峰这次没说话,只是看着尹志斌:“斌哥,保重,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了,永远也不会忘。”
“哎呀,忘了也没事啊。茫茫人海,遇到投脾气的,坐下来,一起吃顿饭,多聊几句,这就足够了,何必想那么多呢。”尹志斌道又看了看刘海峰:“海峰,保重。”
坐在公交车上,刘海峰望着北京的茫茫夜色,明天就回北京了,以后还会不会回来呢?应该不会了。今晚将会是自己,在北京的最后一夜。
他戴上耳机,从手机的网易云音乐,找到上初中时候,听过的一首歌,信乐团唱的《北京一夜》:one Night in北京,我留下许多情,不管你爱与不爱,都是历史的尘埃......
公交车载着自己,在夜色中驶过一条条街,走过一条条路,时不时的因堵车,而停滞不前。北京的街道上,车可太多了。
看着那些豪华办公楼里,在夜色中依旧灯火辉煌,刘海峰猜想,里面肯定有很多人,还未曾下班,都在那加班工作吧。这一栋办公楼里,得有多少人?这数不尽的办公楼里,又有多少人?北京的办公楼里,人可太多了。
北京这么大,这么多车,这么多人,为什么就容不下自己呢?为什么就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呢?
耳机传来阵阵歌声:one Night in北京,我留下许多情,不敢在午夜问路,怕触动了伤心的魂。
就这样离开北京了?刘海峰问自己:在这折腾了一个月,一分钱没赚到,还花了两千块钱。什么都没学到,还遭受了心灵的打击。值得吗?有意义吗?
值得,存在即合理,所有的经历,都是值得的,都是有意义的。人生原本就没有意义,但找寻人生意义的这个过程,充满意义。
自己不后悔来北京,折腾这一个月。没有这一个月的经历,自己也不会看清事情的真相,更不会真正的认清自己。所以这次来北京,自己虽败犹荣。
就这样离开北京了,即便心里还是有些不舍,但自己愿赌服输,没有什么不甘心的。有些事,经历了就行,何必去较真?跟自己去较真,跟命运去较真,有用吗?更何况,自己较真,较真的起吗?大学毕业了,得挣钱,现在身上的钱,所剩无几,倘若再没有工作和收入,将会身无分文,自己的下一步,该怎么办?
想到远在家中的父母,母亲每天天不亮,就要去县城上班。父亲天天在烈日炎炎下,扛着鞭子放羊。而自己在这茫茫的大北京中,又是一败涂地。此刻的自己,内心是如此的愧疚,失落,矛盾,纠结,无助,迷茫。
车窗外的一阵风,吹了进来,或许是这风中有沙尘,进了刘海峰的眼睛,他的眼眶开始湿润,而后落下了眼泪。
one Night in 北京,我留下许多情,把酒高歌的男儿,是北方的狼族。人说北方的狼族,会在寒风起,站在城门外,穿着腐锈的铁衣,呼唤城门开,眼中含着泪。
呜……我已等待了千年,为何城门还不开。
第二天早上,刘海峰在北京站,坐上了返回秦皇岛的绿皮火车。
回到秦皇岛后,刘海峰一边准备毕业,一边开始在秦皇岛找工作。他将自己的个人简历,打印了十几份,每天坐着公交车,奔波在市区的一些小公司。这些公司,也都是五花八门,有做电话的销售,有做教育培训的。
建材学院,给他们大三的学生,下了通知,六月中旬毕业,到时候必须离校。
如此算来,自己还能在学校待半个月。
刘海峰记得,姥爷曾经说过,他有个学生,在石家庄一家报社里工作,一年前,学生还看望自己,给了自己几百块钱,还留了个电话,让姥爷以后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就给他打电话。
刘海峰给姥爷打去了电话,说自己快毕业了,想联系联系他的学生,看看他学生,能不能把自己,安排进石家庄的报社。
在报社里工作,也是传媒行业。刘海峰心里,那个传媒的梦想,还没有真的死。
按照姥爷给的电话,刘海峰打了过去,他先是自报家门,说自己是马云唐的外孙。而后,又将自己的情况,跟对方做了简单介绍。最后说自己毕了业,想去石家庄,做传媒行业的工作。问问对方,能不能帮忙,安排一份相关的工作。
对方倒是很热情,也很积极,让刘海峰将自己的简历,先寄送到石家庄。到时候,他拿着简历,拜访一些自己的老朋友,看看能不能,给他安排一份工作。刘海峰这才知道,姥爷的学生,其实已经退居二线,没了什么实权。
在秦皇岛面试的那几家公司,他们倒是很愿意要自己。尤其是那个教培机构,让自己负责市场和招生,一个月的底薪是两千,刘海峰觉得,这倒是可以考虑。心里也在思量:要不,就留在秦皇岛,去那个教培机构。
北京,反正是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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