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渊西境的断岩谷，风裹挟着砂砾，在嶙峋的怪石间呼啸穿行。楚墨半跪在地，左手死死按着右臂上渗血的伤口，指缝间不断有淡金色的气脉之力溢出，却又被伤口处蔓延的灰黑色死气强行压制。他抬起头，望向谷口那道逐渐清晰的黑色洪流，喉间泛起一丝腥甜——三天前与深渊议会残部的死战还未让他喘过气，流放者的先遣部队竟已摸到了灵渊的软肋。
“楚师兄，他们……他们来了！”身后传来弟子惊恐的呼喊。楚墨回头，看见三个年轻修士正用颤抖的手加固临时布下的防御阵，阵旗在死气侵蚀下已泛起焦黑，其中两面甚至开始簌簌作响，仿佛随时会崩碎成齑粉。更远处，十几个重伤的灵渊修士靠在岩壁上，连抬手的力气都快没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谷口的黑影越来越近。
流放者的先遣部队显然是有备而来。领头的是个身披骨刺甲胄的壮汉，他手中的骨杖往地上一顿，谷口的风沙突然凝滞，随即化作无数道灰黑色的风刃，朝着防御阵劈来。“咔嚓”一声脆响，最外侧的阵旗应声断裂，防御阵瞬间出现一道丈许宽的缺口。
“桀桀，灵渊的废物就这点能耐？”壮汉的笑声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交出气脉核心的位置，或许能让你们死得痛快点。”
楚墨猛地站起身，右臂的伤口被扯动，疼得他额头青筋暴起，但他眼中的寒意却比断岩谷的寒风更甚。他记得这个声音——三个月前在玄水关，正是这伙流放者用活人血祭打开了空间裂隙，让深渊议会的先锋得以长驱直入。当时他没能追上这伙行踪诡秘的家伙，没想到他们竟藏在暗处，等着啃灵渊最虚弱的骨头。
“想要气脉核心？”楚墨缓缓站直身体，左手松开伤口，任由淡金色的气脉之力在掌心凝聚，“先问问我手里的气脉答不答应。”
话音未落，他突然并指如剑，朝着地面斜斜一划。淡金色的气脉之力瞬间渗入岩层，断岩谷两侧的岩壁突然震颤起来，无数尖锐的石笋从地底破土而出，如同一道骤然升起的金色荆棘墙，硬生生将流放者的先锋部队拦在了谷中。最前排的几个流放者猝不及防，被石笋刺穿了喉咙，黑色的血液顺着石笋流淌，竟在接触到淡金色气脉时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有点意思。”骨刺甲胄壮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狞笑更甚，“看来玄水关让你捡回半条命后，倒是长了点本事。不过……”他猛地将骨杖指向楚墨，“你以为这点气脉之力，能挡得住我们？”
随着他的话音，流放者部队中突然响起整齐的低吼，三十多个流放者同时抬手，掌心涌出的灰黑色死气在空中汇聚，渐渐凝成一头丈高的巨狼虚影。巨狼的獠牙泛着寒光，双眼是两团跳动的鬼火，刚一成型便朝着楚墨猛扑过来，所过之处连空气都被染上了腐朽的气息。
“楚师兄小心！”身后的弟子惊呼着想要上前，却被楚墨厉声喝止：“守住阵眼！别过来！”
楚墨深吸一口气，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掌心。原本淡金色的气脉之力瞬间暴涨，染上了一层耀眼的赤红，他双臂张开，像是在拥抱这片伤痕累累的大地，口中念念有词。断岩谷的岩层下，突然传来沉闷的轰鸣，仿佛有什么沉睡万年的巨物正在苏醒——那是他三天前埋下的气脉种子，本是预备着应对深渊议会反扑的后手，如今却要提前用在流放者身上。
“气脉·惊蛰！”
楚墨的吼声在谷中回荡，掌心的赤红气脉突然化作一道冲天光柱，刺入岩层深处。下一秒，无数道赤金色的气脉支流从地底喷涌而出，如同破土的春笋，在他身前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巨狼虚影扑在网上，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灰黑色的身躯在赤金色气脉的灼烧下迅速消融，不过片刻便化作一缕青烟。
骨刺甲胄壮汉的脸色终于变了：“你竟敢引动灵渊地脉的气脉本源？疯了吗？这样下去你会被气脉反噬的！”
楚墨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对方。他能感觉到，赤金色的气脉正在体内疯狂游走，像是要挣脱经脉的束缚——引动地脉本源确实凶险，每一次运转都像有无数把小刀在刮他的五脏六腑，但他别无选择。灵渊的主力还在东线与深渊议会对峙，西境只剩下他们这些残兵，若连断岩谷都守不住，流放者就能直接摸到气脉核心的封印地，到时候整个灵渊都会万劫不复。
“给我上！他撑不了多久！”壮汉显然也看出了楚墨的窘迫，挥骨杖下令冲锋。流放者们嘶吼着涌上来，有的操控死气化作锁链，有的凝聚骨刃劈砍气脉巨网，甚至有人直接扑上来用身体撞击，试图用死气污染气脉。
赤金色的巨网开始剧烈晃动，楚墨的嘴角不断有鲜血溢出，视线也渐渐模糊。他看到一个年轻弟子为了修补被死气腐蚀的网眼，竟直接扑上去用身体堵住缺口，瞬间被灰黑色的死气吞噬，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啊——！”
楚墨的眼中骤然燃起怒火，体内的气脉之力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他想起玄风长老说过的话：气脉者，承天地之气，载万物之灵，不在于强，而在于韧。他猛地变换手印，身前的气脉巨网突然收缩，随即化作无数道赤金色的流光，如同暴雨般射向流放者部队。
流光穿透死气的瞬间，发出密集的爆鸣声。一个流放者刚要凝聚骨盾，就被流光射穿了眉心，身体迅速干瘪下去；另一个操控死气锁链的流放者被数道流光同时击中，整个人在赤金色的火焰中烧成了灰烬。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冲锋的流放者就倒下了大半，断岩谷的地面上铺满了焦黑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
骨刺甲胄壮汉看着满地的尸体，脸上的狞笑终于僵住。他注意到，楚墨的皮肤已经开始泛起不正常的金色，那是气脉反噬的征兆，但对方的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仿佛还能再战三百回合。更让他心惊的是，楚墨身后的防御阵虽然摇摇欲坠，那些年轻修士却没人后退一步，甚至有人学着楚墨的样子，用精血加固阵旗，哪怕手被阵旗的反震力震得血肉模糊。
“撤！”壮汉突然咬着牙吐出一个字，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首领？”旁边的流放者愣住了。
“我说撤！”壮汉猛地一跺脚，骨杖再次顿地，“灵渊的疯子太多，我们犯不着跟他们同归于尽！”他深深看了一眼楚墨，转身就走，剩下的流放者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咬着牙跟上，很快便消失在谷口的风沙中。
直到黑色的洪流彻底不见，楚墨才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楚师兄！”弟子们慌忙冲上来接住他，发现他的身体烫得吓人，皮肤下的血管都变成了赤金色，像是有火焰在里面燃烧。
“别管我……”楚墨艰难地睁开眼，指着防御阵的缺口，“补……补上……”
一个弟子抹了把眼泪，用力点头：“楚师兄放心，我们一定守住！”
楚墨的视线慢慢模糊，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断岩谷的天空。风还在吹，砂砾还在打，但他仿佛听到了气脉在岩层下流动的声音，那声音沉稳而有力，像是在告诉他——灵渊还没输。
他缓缓闭上眼睛，意识沉入黑暗的前一秒，嘴角似乎扬起了一丝微弱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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