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的“休息”时间转瞬即逝。
审讯室的门再次被推开，走进来的，依旧是先前那两位预审干警。
只是这一次，他们的神情比之前更加严肃，手中也多了一叠厚厚的文件夹。
凌天来缓缓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他知道，真正的交锋，现在才要开始。
“凌天来，你的律师团队已经在外面等候了。”国字脸干警将文件夹重重地放在审讯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按照规定，他们现在还不能与你接触。但是，他们托我们转告你一句话。”
凌天来眉毛微挑，似乎有些意外，又似乎一切尽在意料之中。
“哦？我的律师们有什么高见？”他故作轻松地问道。
“他们让你务必保持冷静，相信法律的公正，并且……不要随意开口。”年轻干警接过话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凌天来闻言，发出一声低沉的轻笑。
“看来，我的律师们还是非常专业的。”他点了点头，仿佛是在赞赏自己的眼光，“他们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的。”
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让两位干警暗自咬牙。
国字脸干警深吸一口气，翻开了面前的文件夹。
“凌天来，既然你坚称自己是合法商人，那么，我们不妨先谈谈你的‘合法生意’。”
他从文件夹中抽出一张照片，推到凌天来面前。
照片上，是一艘锈迹斑斑的远洋货轮，停靠在一个破败的东南亚某国码头，背景是茂密的热带雨林。
“这艘‘海狼号’货轮，注册在一家巴拿马的皮包公司名下，但实际控制人，是你天来集团旗下的远洋物流子公司。没错吧？”
凌天来瞥了一眼照片，淡淡道：“天来集团业务遍布全球，旗下子公司众多，拥有一两艘远洋货轮，再正常不过了。”
“正常？”国字脸干警冷笑一声，“那么，这艘货轮在过去三年内，三十七次往返于金三角地区和沧海港之间的秘密航线，运输的货物清单上，却只写着‘热带水果’和‘手工艺品’，这也正常吗？”
他又抽出一份航运记录和报关单的复印件。
“我们查过，这家皮包公司的流水，与这些所谓‘水果’‘工艺品’的价值，完全对不上。其间的巨额差价，去哪里了？”
凌天来脸色不变：“国际贸易的复杂性，远超你们的想象。价格波动，汇率变化，中间商的差价，都会影响最终的账目。如果你们对天来集团的财务有疑问，可以去查阅我们公开的审计报告，每一笔都清清楚楚。”
他的语气依旧平静，但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阴霾。
这些航运记录，是天来集团最核心的商业机密之一，警方竟然能查到这个地步，显然是有备而来。
年轻干警紧接着发问：“凌天来，我们还在鬼牙岛，你的私人游艇‘天启号’残骸中，发现了一个加密硬盘。我们的技术人员，正在全力破解。根据初步分析，里面储存着大量与‘黑潮’组织有关的交易记录和人员名单。对此，你又作何解释？”
“天启号”！加密硬盘！
凌天来心中猛地一沉。
那是他用来与“黑潮”高层单线联系，以及处理最隐秘事务的终端。
他原以为，在人工海啸的巨大破坏力下，硬盘早已损毁，没想到竟然被警方打捞了上来，并且还在尝试破解。
这无疑是一颗重磅炸弹。
但他脸上依旧努力维持着镇定，甚至挤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
“警官，你们的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我的游艇上，确实有一些商业机密文件，为了安全起见，进行加密处理，再正常不过。至于你们所说的‘黑潮’组织，我闻所未闻。或许，是某些商业竞争对手，恶意栽赃陷害，也未可知。”
他再次将皮球踢了回去。
“栽赃陷害？”国字脸干警的语气陡然转厉，“那么，你手臂内侧植入的微型通讯芯片，又作何解释？这种军用级别的加密通讯装置，可不是普通商人会拥有的东西！”
他死死盯着凌天来的眼睛，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慌乱。
凌天来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右臂，眼中终于闪过一丝真正的惊诧。
那个芯片，植入得极为隐秘，是他与“黑潮”最高层进行紧急联络的最后手段，也是他身份的某种象征。
警方竟然连这个都知道了！
是谁泄露了消息？
难道……“黑潮”内部出现了叛徒？
或者，是石洪川那个老狐狸，早就洞悉了一切？
一瞬间，无数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
但他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芯片？”他故作茫然地摇了摇头，“警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一个商人，身体健康，不需要植入任何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甚至撸起了袖子，露出了光洁的手臂。
“如果你们不信，可以对我进行身体检查。但我保留追究你们诽谤的权利。”
看到凌天来依旧矢口否认，两位预审干警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这家伙，简直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他们抛出的每一个重磅炸弹，都被他用各种借口轻描淡写地化解，或者干脆死不承认。
审讯，似乎再次陷入了僵局。
监控室内，王靖宇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这家伙，太狡猾了！证据都快甩到他脸上了，他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地撒谎！”
孔建华的脸色也十分凝重。
凌天来的顽抗程度，超出了他的初步预估。
很显然，在被捕之前，凌天来就已经预想过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并准备好了应对之策。
他的心理防线，比钢铁还要坚固。
“他很清楚，只要他不松口，不承认与‘黑潮’的直接联系，我们就很难将他与那些国际性的重罪挂钩。”孔建华缓缓说道。
“单凭走私和国内的那些案件，虽然也足以让他牢底坐穿，但与‘黑潮’的恐怖活动相比，量刑上还是有天壤之别。更重要的是，我们无法通过他，挖出‘黑潮’组织更深层的秘密。”
“那现在怎么办？”王靖宇问道，“技术科那边，对加密硬盘的破解，进展如何？”
孔建华摇了摇头：“难度很大。‘黑潮’使用的加密算法，是目前国际上最顶尖的几种之一，而且还有多重嵌套和自毁程序。技术科的同志们正在夜以继日地工作，但短时间内，恐怕很难有突破性的进展。”
王靖宇的眉头皱成了川字。
如果不能从凌天来口中得到有价值的情报，那么，石云他们针对“炼狱”的渗透行动，将会面临更大的风险和不确定性。
孔建华沉默了片刻，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
“看来，必须要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了。”
他拿起通讯器，声音变得异常冰冷：“让审讯组的同志们准备一下，由我亲自来审。”
是的，他要亲自上场了。
他要亲手剥开凌天来那层层伪装的画皮，将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丑陋，一点一点地暴露在阳光之下。
他要让凌天来明白，在国家机器的强大力量面前，任何狡辩和顽抗，都是徒劳的。
这场迷雾重重的审讯，需要一柄更锋利的剑，来将其彻底劈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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