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门轴发出一声轻微的转动声，孔建华沉稳的脚步踏了进来。
他没有穿军装，而是一身深色的便服，这反而让他身上那股久经沙场、不怒自威的气势更加内敛，也更加迫人。
凌天来看到孔建华亲自下场，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
他认识孔建华。
这位沧海市边防支队的铁血政委，是他天来集团在沧海市扩张势力时，遇到过的最强硬、也最难缠的对手。
这些年来，双方在明里暗里，已经交锋过无数次。
每一次，孔建华都像一根钉子，狠狠地楔在他的咽喉要道上，让他如鲠在喉。
“凌董事长，别来无恙。”孔建华拉开审讯椅，在凌天来对面坐下，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
先前那两位预审干警，则恭敬地站在孔建华身后两侧，如同两尊沉默的护法。
凌天来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略显僵硬的笑容：“孔政委，久仰大名。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他的潜台词是，你孔建华虽然抓了我，但也别太得意。
孔建华仿佛没有听出他话中的意味，只是淡淡一笑。
“我也没想到，堂堂天来集团的董事长，沧海市的商业领袖，慈善名流，竟然会是国际恐怖组织‘黑潮’在东亚区的重要头目，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一句话，就将凌天来那层“合法商人”的伪装撕开了一道口子。
凌天来眼神微寒，但依旧嘴硬：“孔政委，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刚才已经跟你的下属解释得很清楚了，我与什么‘黑潮’组织，没有任何关系。这一切，都是污蔑，是栽赃陷害。”
“是吗？”孔建华不置可否，他从带来的文件夹中，取出一份薄薄的文件，推到凌天来面前。
“这是国际刑警组织最新发来的协查通报。上面详细列举了‘黑潮’组织在全球范围内犯下的累累罪行，包括贩毒、军火走私、暗杀、颠覆政权，以及……进行非法人体实验。”
孔建华的目光，如同两把锋利的解剖刀，一寸寸地刮过凌天来的脸庞。
“而你，凌天来，代号‘堤丰’，在‘黑潮’组织内部的级别，仅次于几位神秘的最高核心层。你负责的，正是‘黑潮’在整个东亚地区的资金运作、情报网络构建，以及……‘凤凰计划’在沧海市的具体实施。”
“凤凰计划”四个字一出，凌天来的心脏猛地一缩！
这个计划，是“黑潮”组织最高级别的机密之一，其核心内容，只有极少数高层知晓。
孔建华，他怎么会知道得如此详细？！
难道……石洪川那个家伙，已经将所有底牌都掀开了？
不可能！石洪川虽然潜伏在自己身边，但“凤凰计划”的核心数据，自己一直牢牢掌控在手中，从未假手于人。
“孔政委，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凌天来强作镇定，摇了摇头，“什么‘堤丰’，什么‘凤凰计划’，这听起来像是在说某个科幻电影的情节，与我何干？”
孔建华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凌董事长，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嘴硬，有意思吗？”
他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无形的压力，如同潮水般向凌天来涌去。
“你以为，我们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就敢动你这尊‘大佛’吗？”
“你以为，你那些所谓的商业背景、法律漏洞，还能成为你的护身符吗？”
孔建华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狠狠地砸在凌天来的心头。
“我们不妨来梳理一下。十年前，沧海港特大走私案，你天来集团的前身，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你心知肚明。”
“五年前，你最大的商业竞争对手，明辉集团董事长离奇车祸身亡，背后又是谁在操纵？”
“三年前，边防支队缉私艇在公海遭遇不明武装袭击，三名战士壮烈牺牲。那些武装分子的装备，与你‘天启号’上佣兵的制式武器，为何如此相似？”
“还有，K病毒的研发、培养，以及针对沧海全市的投放计划，若非我们及时挫败，将会造成何等惨绝人寰的后果，你难道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吗？”
孔建华每说一句，凌天来的脸色便难看一分。
这些案件，有些早已被他用各种手段“摆平”，有些则做得极为隐秘，他自认为天衣无缝。
没想到，孔建华竟然将这些陈年旧案，一一翻了出来，并且与他直接联系起来。
这说明，警方对他的调查，远比他想象的要深入和持久。
“孔政委，你说的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和臆断，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能证明与我有关。”凌天来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没有证据？”孔建华冷笑一声，“凌天来，你太小看国家的力量了。”
他站起身，缓缓踱到凌天来身侧，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你以为，你销毁了所有的纸质文件，格式化了所有的电脑硬盘，就能抹去你犯罪的痕迹吗？”
“你以为，你收买了几个败类，堵住了几个人的嘴，就能高枕无忧了吗？”
“我告诉你，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犯下的每一桩罪行，都像一根根绳索，将你牢牢捆绑。现在，我们只是在决定，从哪一根开始收紧而已。”
孔建华的语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与自信。
凌天来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
这种压力，并非来自手铐脚镣的束缚，也并非来自审讯室的压抑环境，而是来自孔建华身上那股代表着国家意志的强大气场。
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引以为傲的枭雄心性和商业手腕，在绝对的国家力量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但他依旧没有放弃。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与决绝。
“孔建华，我承认，我是一个商人，为了利益，有时候会采取一些……不那么光彩的手段。”凌天来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但是，你所说的那些，与国际恐怖组织勾结，危害国家安全，那是弥天大罪！我凌天来，还没有丧心病狂到那个地步！”
他猛地抬起头，直视着孔建华的眼睛，眼神中充满了某种偏执的“正义感”。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天来集团，为了沧海市的繁荣！我为这座城市，创造了多少就业岗位？缴纳了多少税收？你们不能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就全盘否定我的贡献！”
他开始试图偷换概念，将自己的罪行，与所谓的“商业贡献”捆绑在一起。
孔建华的眼神，瞬间变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般凌冽。
“贡献？”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嘲讽与愤怒。
“你用沾满鲜血的黑金，堆砌起你所谓的商业帝国，这也叫贡献？”
“你用无数家庭的破碎，来满足你那肮脏的野心，这也叫贡献？”
“你将剧毒的K病毒，对准生你养你的城市，对准千千万万无辜的市民，这也配谈贡献？！”
孔建华的声音越来越大，如同惊雷般在审讯室内炸响。
凌天来被他这股排山倒海的气势所震慑，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孔建华重新坐回审讯椅，目光如炬。
“凌天来，收起你那套枭雄的傲慢吧。在人民的审判台前，你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资格。”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坦白交代你与‘黑潮’组织的所有联系，以及‘凤凰计划’的全部内幕。否则，等待你的，将是法律最严厉的制裁！”
审讯室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凌天来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知道，孔建华不是在吓唬他。
这场审讯，已经到了图穷匕见的关键时刻。
他的心理防线，正在一点一点地被瓦解。
但，枭雄的本性，让他依旧不愿轻易低头。
他还在等待，等待一个或许永远不会到来的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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