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家书
莱茵帝国都城的汉明顿府邸,坐落于贵族区的核心地带,府邸外墙由浅灰色的花岗岩砌成,墙角爬满了深绿色的常春藤,门楣上雕刻着汉明顿家族的蔷薇纹章——五片花瓣环绕着中心的金色花蕊,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穿过铺着青石板的庭院,餐厅的橡木门厚重而精致,门环是黄铜打造的蔷薇造型,推开门时会发出低沉而清脆的“嘎吱”声,像是在诉说着家族的过往。
餐厅内部更是尽显贵族气派。穹顶高达十米,悬挂着十二盏威尼斯水晶吊灯,每一盏都由数百颗切割精湛的水晶组成,光线透过水晶折射下来,在暗纹天鹅绒桌布上洒下细碎的光斑,如同夜空中的星辰。长桌长达八米,由一整块百年橡木打造而成,桌面被打磨得光可鉴人,边缘雕刻着缠枝蔷薇花纹,与桌布上的暗纹遥相呼应。桌两端摆放着银质烛台,烛台上燃烧着白色的蜂蜡蜡烛,火焰跳动间,映得桌上的餐具与食物愈发精致——烤得外皮酥脆的鹿排淋着深褐色的浆果酱汁,油脂在高温下渗出,顺着肉的纹理缓缓流淌;旁边堆叠着裹着蜂蜜的烤蔬菜,胡萝卜、土豆和洋葱被烤得软糯香甜,表面还泛着晶莹的光泽;银盘边缘点缀着新鲜的迷迭香,叶片上还挂着水珠,连盛着奶油浓汤的瓷碗,都绘着汉明顿家族的蔷薇纹章,碗沿描着一圈细细的金线。
伊斯尔?汉明顿坐在主位上,身着深蓝色锦缎常服,领口绣着金线勾勒的蔷薇图案,针脚细密,每一片花瓣都栩栩如生;胸前别着莱茵帝国授予的“财政功勋勋章”,勋章主体是银色的蔷薇花,中心镶嵌着一颗小小的红宝石,是对他多年来打理帝国财政的认可。他今年五十岁,鬓角已有些许白发,却丝毫不显老态,反而因常年身居高位,眉宇间透着沉稳与威严。此刻他端着银杯,目光落在对面的一双儿女身上,眼底满是藏不住的笑意——自华伦特认祖归宗,这对曾让他头疼的儿女像是换了个人,如今坐在餐桌旁,一个眼神明亮、侃侃而谈,一个姿态优雅、从容镇定,全然没了往日的散漫与怯懦。
“父亲,您是真没瞧见黄金帝国魔道器部队的训练!那强度,跟咱们莱茵帝国的皇家骑士团比起来,一点都不差!”明克率先打破沉默,他放下手中的银叉,胖乎乎的手在空中兴奋地比划着,脸上沾了点浆果酱汁也不在意,反而更显生动。明克今年十七岁,从前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最爱躲在府邸里玩魔道玩具,连骑马都要找借口推脱,如今却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灰色劲装,腰间系着黑色皮带,皮带上挂着一把小巧的机械弩——这是华伦特特意为他设计的防身武器,既轻便又实用。
“华伦特哥把我安排进魔道器部队时,我还以为就是跟着士兵们走走形式,混个经历就完事了,”明克继续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懊恼,又藏着几分庆幸,“没成想第一天就被狠狠上了一课——清晨天不亮,哨声就响了,我还没睡醒,就被队长从床上拽了起来,跟着士兵们绕着营地跑操。那营地一圈有两里地,我们足足跑了十圈,跑完我累得差点瘫在地上,连早餐都没胃口吃。可队长说,这只是基础训练,要是连这点苦都吃不了,就别待在魔道器部队里。”
他说着,忽然挺直了腰板,像是在模仿当时队长的姿态,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后来我才知道,魔道器部队的士兵不仅要体力好,还得懂机械原理。中午顶着太阳练阵法时,我们要用华伦特哥设计的‘信号符文’传递指令——每个符文代表不同的命令,比如红色符文是‘进攻’,蓝色符文是‘撤退’,绿色符文是‘警戒’。我一开始记不住,总是传错指令,被队长罚着修机械哨塔。那机械哨塔的零件又多又小,我蹲在太阳底下,对着图纸一点点组装,手指都磨破了,可当看到哨塔成功发出预警信号时,心里别提多有成就感了!”
伊斯尔闻言,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作为莱茵帝国的财政大臣,他对各国的军事力量向来敏感,毕竟军费预算、武器采购,都是他需要经手的事务。黄金帝国的魔道器部队是西卡琉司登基后重点打造的,此前莱茵朝堂上还流传着各种猜测——有人说这支部队只是花架子,徒有虚名;也有人说西卡琉司是想借此削弱贵族私兵,巩固皇权。如今听明克的描述,这支部队不仅训练严苛,还注重士兵对魔道器的实操能力,显然已具备不俗的战力,绝非外界传言的“花架子”。
“那你们参与黄金帝国丰收节平叛时,魔道器部队的实战表现如何?”伊斯尔不动声色地追问,手指轻轻敲击着桌沿,发出规律的轻响——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此刻他最关心的,是这支部队在战场上的真实战力,毕竟这关系到莱茵帝国未来的军事部署。
“别提多威风了!父亲,您都不知道,当时叛军有多嚣张!”明克眼睛一亮,语速瞬间加快,像是又回到了那个紧张又刺激的日子,“丰收节那天,落枫镇的贵族私兵突然叛乱,占了镇上的粮仓,还架起了老式投石机,扬言要把粮仓烧了,让黄金帝国的百姓没粮食过冬。西卡琉司陛下震怒,下令让魔道器部队立刻出兵平叛。华伦特哥带着我们绕到叛军后方,避开了他们的防线——他说,对付叛军,不能硬拼,要靠智慧。”
“我们当时分成了十个小组,每个小组三个人,我和两个老兵一组,负责操作改良的机械弩,”明克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紧张,又透着几分自豪,“这种机械弩跟普通的弩不一样,能连发破魔箭,还能加装燃烧弹。我们趴在草丛里,等华伦特哥发出信号,就对着叛军的投石机阵地射了三轮。第一轮破魔箭打坏了投石机的支架,第二轮燃烧弹点燃了他们的弹药箱,第三轮直接把叛军的指挥帐篷射穿了!叛军一下子就乱了阵脚,哭爹喊娘地四处逃窜。”
他顿了顿,想起当时最惊险的一幕,脸上露出几分得意:“有个叛军首领,穿着华丽的铠甲,骑着一匹黑马想逃跑。我眼疾手快,立刻调整机械弩的射程,算好马匹奔跑的速度,一发燃烧弹射过去,正好命中马屁股!那马受了惊,一下子把他甩了下来,摔得他龇牙咧嘴。我和老兵冲上去,三下五除二就把他绑了起来。后来西卡琉司陛下还特意在庆功宴上夸了我们小组,说我们是‘平叛的关键力量’呢!”
伊斯尔默默点头,心里已对黄金帝国的军事现状有了大致判断:魔道器部队不仅装备精良,士兵训练有素,还能快速投入实战,而且西卡琉司对这支部队的掌控力远超莱茵贵族的预期——能在短时间内调动部队、制定战术,足以说明皇权在军事领域的集中。他端起银杯,轻轻抿了一口里面的红酒,酒液醇厚,带着淡淡的果香,却压不住他心底的思绪——莱茵帝国的皇家骑士团虽强,但在魔道器领域一直落后于黄金帝国,如今看来,是时候考虑加大对魔道器研发的投入了。
“明克说得热闹,明娜,你在联合商会的经历,也跟父亲好好说说,”伊斯尔放下银杯,转向一旁安静用餐的女儿,语气里带着几分期待,“我听说你跟着雪莉小姐学习商会管理,想必也有不少收获。”
明娜放下手中的汤匙,用餐巾轻轻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得如同真正的贵族小姐。她今年十九岁,比明克大两岁,从前因为是庶女,在府邸里总是小心翼翼,说话声音细弱,不敢与人对视,如今却像变了个人——穿着一身淡绿色长裙,领口缀着细碎的珍珠,每一颗都圆润饱满;长发挽成精致的发髻,鬓边别着一朵新鲜的蔷薇,花瓣上还带着晨露;脸上化着淡淡的妆容,眉毛细长,眼尾微微上挑,透着几分自信与从容。这都是她跟着雪莉学习后养成的习惯,无论何时都保持着得体的仪态,因为雪莉告诉她,“商会代表的不仅是个人,更是整个组织的形象”。
“父亲,我刚到黄金帝国时,联合商会还处于筹备阶段,一切都要从零开始,”明娜轻声说道,语气平稳而清晰,“雪莉小姐没有因为我是华伦特哥的妹妹就特殊对待,而是让我从最基础的记账学起。每天清晨,我就要到商会的账房,核对十几份商队的收支账本——有从神降城运往刃牙城的丝绸商队,有从落枫镇运往佣兵王国的魔道器商队,还有从北联邦边境运来的铁矿商队。每一笔收入、每一笔支出,都要记录得清清楚楚,不能有半点差错。”
她说着,从随身的丝绒袋里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羊皮纸,轻轻展开,放在餐桌上——纸上画着简单的商路图,用不同颜色的墨水标注着商路的名称、距离和风险等级,字迹工整,线条清晰。“这是我当时记录的商路笔记,”明娜指着图纸上的红色标记,“比如从神降城到刃牙城的商路,虽然新修了官道,比从前绕戈壁快了半个月,但戈壁里的盗匪仍会出没,尤其是在风蚀谷一带,所以需要额外安排配备破魔箭的护卫;而从落枫镇到佣兵王国的商路,虽然路途安全,但要经过三个关税站,需要提前与当地官员沟通,避免耽误交货时间。”
伊斯尔接过羊皮纸,仔细看着上面的标注,指尖轻轻划过“风蚀谷”“关税站”等字样,心中暗叹。联合商会能在短时间内打通多条跨区域商路,靠的不仅是华伦特的魔道器技术,还有雪莉和明娜这种细致入微的准备工作——提前预判风险、制定应对方案,这才是商会能稳定发展的关键。“那你后来参与贸易谈判,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他问道,作为财政大臣,他对贸易背后的经济逻辑格外关注,尤其是与佣兵王国这种新兴势力的合作,更是充满了变数。
“困难肯定是有的,尤其是与塞拉大人的第一次谈判,”明娜想起当时的场景,忍不住笑了笑,“塞拉大人是佣兵王国的统治者,性格强势,对黄金帝国的商会本就有戒心。第一次见面时,她直接就说‘黄金帝国的商人总想着占便宜,想从佣兵王国捞好处’,态度很冷淡,甚至不愿意让我们坐下谈话。”
“那你是怎么应对的?”伊斯尔追问,眼底带着几分好奇。
“我没有急着反驳,而是按照华伦特哥教我的方法,先倾听她的顾虑,再提出解决方案,”明娜语气从容,“我告诉塞拉大人,联合商会不是来‘占便宜’的,而是来寻求合作共赢的。我拿出华伦特哥设计的‘贸易分成方案’——我们提供黄金帝国盛产的丝绸和魔道器,佣兵王国提供稀缺的魔晶和沙棘果干,利润按照四六分,佣兵王国占六成;而且我们还承诺,会帮他们修缮通商口岸的仓库,提供免费的魔道器维护服务,确保商队的安全。”
她顿了顿,补充道:“塞拉大人一开始还很怀疑,反复询问方案的细节,比如‘丝绸的质量如何’‘魔道器的售后怎么保障’‘仓库修缮需要多久’。我都一一耐心解答,还拿出了样品——丝绸是南方最新产出的云锦,触感柔软,色彩鲜艳;魔道器是华伦特哥改良的机械哨塔模型,小巧轻便,预警范围广。塞拉大人看到我们的诚意和实力,才松了口,同意先签订三个月的试用合约。现在三个月过去了,合作非常顺利,塞拉大人还主动提出要延长合约期限呢!”
伊斯尔心中一震。二十万金币的月税收,对任何一个国家来说都不是小数目,尤其是在经历了几年前的边境冲突后,黄金帝国的财政本就有些紧张,如今能通过贸易快速提升收入,显然是抓住了“魔道器贸易”和“跨区域合作”的关键。他看着明娜从容的神态,听着她条理清晰的叙述,知道女儿已不再是那个需要他庇护的小姑娘,而是能独当一面的商业人才——她懂得倾听对方的需求,懂得用利益打动合作方,懂得用细节赢得信任,这些都是他在朝堂上摸爬滚打多年才学会的技能,如今明娜却已熟练掌握,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华伦特的引导和雪莉的教导。
“你们能有这样的成长,华伦特功不可没,”伊斯尔放下羊皮纸,语气里满是感慨,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他从小在外面受苦,却没有抱怨过什么,反而用自己的天赋和努力,不仅为汉明顿家族争光,还帮着你们兄妹俩改正缺点、提升自己。这份心性,比我当年强多了。”
明克听到这话,立刻点头附和,脸上满是崇拜:“可不是嘛!华伦特哥不仅教我军事和机械知识,还教我做人的道理。有次我因为训练太累,跟老兵吵了起来,华伦特哥没有骂我,而是带我去了营地的伤员区,让我看看那些在平叛中受伤的士兵——有的断了胳膊,有的瞎了眼睛,却还在笑着说‘能保卫家园,值得’。他告诉我,‘团队里没有高低贵贱,只有互相扶持,才能走得更远’。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跟队友红过脸了。”
“华伦特哥对我也很好,”明娜也跟着笑道,眼神里带着几分温暖,“有次我因为谈判不顺利,心里难过,躲在商会的花园里哭。华伦特哥看到了,没有安慰我,而是陪我坐在长椅上,给我讲他第一次修魔道器的经历——他说他小时候,为了修好一个破损的符文灯,熬了三个通宵,失败了十几次,手指被烫伤了好几个水泡,却从来没想过放弃。他告诉我,‘遇到困难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面对困难的勇气’。后来我再遇到谈判不顺,就会想起他说的话,慢慢就有了信心。”
餐厅里的气氛愈发温馨,烛火跳动间,映得三人的笑容格外温暖。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透过彩绘玻璃窗,在地面上投下斑斓的光影,像一幅美丽的油画。伊斯尔看着儿女们朝气蓬勃的样子,听着他们讲述与华伦特相处的点滴,心里忽然生出几分想念——自华伦特去了黄金帝国,已有三个月没见过他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暗精灵的事有没有进展,联合商会的运作还顺利吗?有没有按时吃饭,会不会因为忙碌而累坏身体?无数个念头在他脑海里打转,他正想开口问问华伦特的近况,餐厅外忽然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
脚步声由远及近,步伐稳健,没有丝毫慌乱,显然是训练有素的人。很快,管家老福的身影出现在餐厅门口。老福已经在汉明顿家族待了三十年,从年轻的学徒变成了如今的管家,头发已有些花白,却依旧精神矍铄。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礼服,领口系着白色领结,领结打得一丝不苟;胸前别着一枚小小的蔷薇徽章,是汉明顿家族管家的象征;手里捧着一封火漆封口的信封,信封用厚实的羊皮纸制成,边角整齐,显然是精心准备的。
老福向来沉稳持重,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保持镇定,此刻却难掩眼底的笑意——眼角的皱纹因笑容而加深,嘴角微微上扬,却又刻意控制着幅度,没有显得过分失态,依旧保持着管家应有的端庄。他缓步走进餐厅,皮鞋踩在地毯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走到餐桌旁,对着伊斯尔深深躬身行礼,动作标准而恭敬,腰弯得恰到好处,不多一分,不少一分,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老爷,小姐,少爷,”老福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却依旧平稳而清晰,没有丝毫颤抖,“刚从府邸门口的邮差那里收到一封信件,是从黄金帝国神降城寄来的,信封上印着联合商会的狮鹫麦穗徽章,火漆印章也是华伦特少爷的专属印记——是一个小小的机械鸟图案,错不了。”
“华伦特的信?”伊斯尔猛地抬起头,原本端着银杯的手微微一顿,酒液在杯中晃了晃,却没洒出来。他脸上的沉稳瞬间被惊喜取代,连平日里紧绷的肩膀都放松了几分,眼神里满是期待,连忙说道:“快,快把信拿来!我倒要看看,他这三个月在黄金帝国都忙了些什么。”
明克更是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胖乎乎的身子因为动作太快,差点撞到桌角,他却全然不顾,快步走到老福身边,眼睛死死盯着那封信封,像是怕它会飞走一样,语气急切:“真的是华伦特哥的信吗?他有没有在信里说什么时候回来?我还等着他帮我修改‘声波陷阱’的图纸呢!”
明娜也放下了餐巾,身体微微前倾,眼底闪过一丝期待与紧张。她努力维持着优雅的仪态,手指却不自觉地攥紧了裙摆,裙摆上的珍珠刺绣被捏得微微变形,细小的珍珠边缘硌得指尖发疼,她却浑然未觉,轻声问道:“老福,信封看起来有没有破损?路上会不会遇到了盗匪或者恶劣天气?华伦特哥会不会在信里提到联合商会的近况?雪莉小姐还好吗?上次我写信问她,神降城的秋樱开了没有,她最爱在樱树下喝红茶了,不知道这次有没有机会跟华伦特哥一起去看。”
她说着,声音渐渐放轻,尾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忐忑。从前在黄金帝国时,她常和雪莉坐在联合商会花园的樱树下,雪莉会泡一壶加了蜂蜜的红茶,跟她讲黄金帝国的风土人情,讲商路上的趣闻;如今分别多月,她最惦记的,除了华伦特,就是这位亦师亦友的姐姐。她怕信里没提雪莉的消息,更怕听到雪莉遇到麻烦的事,指尖攥得更紧,连指节都泛了白。
老福看着明娜紧张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柔和了几分,他缓缓直起身,双手捧着信封,语气温和却依旧沉稳:“小姐放心,信封完好无损,火漆印章也没有撬动的痕迹,想来路上没有遇到意外。至于信里有没有提雪莉小姐,小的不敢妄猜,还得您和老爷、少爷亲自拆看才知道。”
他说着,将信封轻轻递向伊斯尔,动作恭敬而小心,生怕不小心损坏了这封承载着牵挂的信件。餐厅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烛火跳动的声音格外清晰,明克凑在伊斯尔身边,伸长了脖子盯着信封,明娜也屏住呼吸,目光紧紧跟着那封羊皮纸信,连窗外渐渐沉下的暮色,都没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就在汉明顿府邸的餐厅里,伊斯尔接过那封承载着牵挂的羊皮纸信时,莱茵帝国与北联邦交界的边境哨卡处,三匹骏马正踏着夕阳的余晖缓缓停下。马蹄踏过铺满碎石的路面,扬起细小的尘土,在橘红色的光线下如同浮动的金粉。
华伦特勒住缰绳,身下的黑马发出一声低嘶,他抬手拂去肩上沾着的草屑——从黄金帝国神降城的商业传送阵出发,经莱茵帝国主城中转,再换乘马车前往边境,全程不过六天时间,比原定走戈壁官道节省了近五十天。他低头看了眼腰间的通讯器,屏幕上还残留着雪莉最后发来的讯息:“商路已安排妥当,北联邦分部会全力配合。”
“说真的,传送阵这东西虽然贵得离谱,每次使用都要缴纳二十枚金币的通行费,但这速度是真没得说!”兰斯特拍了拍马脖子,语气里满是感慨。他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棕色劲装,鲁特琴被牢牢绑在马鞍旁,琴身上的雕花在夕阳下泛着微光,“我去年跟着商队从北联邦去黄金帝国,光是在戈壁里就走了一个多月,每天吃着掺沙的麦饼,喝着带着铁锈味的水,哪像这次,还能在莱茵主城的酒馆里喝上热乎的麦酒。”
苏迪罗坐在马背上,目光望向哨卡后方的森林——那是北联邦菏泽公国的方向,他的精灵部落就藏在森林深处。他穿着淡蓝色的亚麻长袍,银纹长弓斜挎在肩上,箭囊里的破魔箭排列整齐,淡紫色的眼瞳里带着几分复杂:“华伦特,我们已经到莱茵边境了,离你家不过两天路程,真的不回去看看吗?你父亲伊斯尔大人是帝国财政大臣,你这趟回来连家门都不进,会不会显得太冒失?”
华伦特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暖意,却很快被坚定取代。他勒紧缰绳,黑马前蹄轻轻刨了刨地面,他声音沉稳:“我已经在离开神降城前写了信,让雪莉托联合商会的商队转交。信里不仅说了我要去北联邦的事,还把暗精灵游说魔族、想发动第二次黑暗战争的消息告诉了父亲。他是汉明顿伯爵,又是莱茵帝国的财政大臣,绝不会坐视不理,肯定会第一时间把消息禀报给皇帝陛下——这比我亲自进宫面圣更有效率。”
他顿了顿,想起莱茵帝国繁琐的宫廷礼仪,语气里多了几分无奈:“要是我现在回家,按照家族规矩,必须先去拜见族里的长辈,光是应付那些寒暄就要耗费一两天;接着,皇帝陛下肯定会召我进宫,询问黄金帝国的局势、暗精灵的动向,甚至可能会让我留在莱茵,协助筹备防务。你也知道,北联邦的情况刻不容缓,暗精灵的斥候随时可能挑唆菏泽公国的贵族,我们耽误不起。”
兰斯特听得连连点头,从马鞍旁的行囊里掏出一块干硬的面包,咬了一口:“华伦特说得对!咱们现在是去办事,不是回家探亲。等解决了暗精灵的事,有的是时间回莱茵看望长辈。再说了,要是皇帝陛下把你留在莱茵,咱们俩去北联邦,遇到暗精灵的斥候,可没把握应付得来。”
苏迪罗看着华伦特坚定的侧脸,又望向远处北联邦的森林,淡紫色的眼瞳里闪过一丝了然,他轻轻拍了拍华伦特的手臂:“是我考虑不周了,你说得对,北联邦的事更重要。我们还是尽快通过哨卡,天黑前赶到菏泽公国的布鲁克城,我联系部落的长老,你去联合商会的分部,兰斯特去他父亲的酒馆,咱们分头行动,能节省不少时间。”
华伦特点头,从行囊里取出联合商会的通行令牌——令牌是银质的,正面刻着狮鹫麦穗徽章,背面是他的专属机械鸟印记。“有这个令牌,莱茵的哨卡不会为难我们。”他说着,双腿轻轻一夹马腹,黑马发出一声嘶鸣,朝着哨卡的方向走去。
兰斯特和苏迪罗紧随其后,三匹骏马踏着夕阳,朝着边境哨卡缓缓前行。哨卡的士兵穿着莱茵帝国的灰色铠甲,手持长矛,见三人靠近,立刻举起武器示意停下。华伦特翻身下马,掏出通行令牌,递了过去:“联合商会商队,前往北联邦菏泽公国,有紧急事务。”
士兵接过令牌,仔细核对了上面的印记,又看了看华伦特身后的兰斯特和苏迪罗,见两人虽携带武器却神态从容,便侧身让开道路,躬身行礼:“大人请过哨卡,祝一路顺风。”
华伦特收回令牌,翻身上马,对着士兵点头致意。三匹骏马穿过哨卡,踏上了北联邦的土地——地面的碎石渐渐变成了松软的泥土,空气中弥漫着森林的湿润气息,远处的树木在夕阳下勾勒出黑色的轮廓,像一道道沉默的屏障。
兰斯特勒住马,回头望了眼莱茵的哨卡,语气里带着几分期待:“终于到北联邦了!等找到我父亲,一定要让他给咱们做一大锅炖肉,好好补补!”
苏迪罗则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的森林:“布鲁克城离这里还有三十里,天黑前应该能赶到。我的部落就在布鲁克城附近的森林里,长老们肯定已经察觉到暗精灵的动向,咱们尽快汇合,就能早点制定应对方案。”
华伦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夹了夹马腹,黑马加快了步伐。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他知道,踏入北联邦的这一刻,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暗精灵的阴谋、菏泽公国的变数、魔族的威胁,每一关都充满未知,但只要他们三人齐心协力,就一定能找到破解之法,守住这片土地的安宁。
马蹄声在寂静的边境线上回荡,渐渐消失在夕阳的余晖中,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诉说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伊斯尔指尖捏着那封羊皮纸信,指腹轻轻摩挲着火漆上的机械鸟印记——那是华伦特小时候画在草稿纸上的图案,如今成了独属于他的标记,连皇家工匠打造的火漆模子,都复刻得分毫不差。他笑着拆开信封,抽出信纸时,指节都带着几分轻快的力道,连眼角的皱纹都舒展了不少:“咱们家华伦特,连写信的字迹都比从前工整了,看来在黄金帝国没少练字。”
明克立刻凑到他身边,胖乎乎的脑袋几乎要贴到信纸上:“父亲,华伦特哥有没有提我的‘声波陷阱’?他答应帮我修改图纸的!”
明娜也放轻了呼吸,目光落在信纸边缘,心里悄悄盼着能看到“雪莉”两个字。她指尖还残留着攥紧裙摆时的触感,连鬓边的蔷薇花瓣微微颤动,都没察觉。
伊斯尔展开信纸,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华伦特的字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洒脱,却又比从前多了几分沉稳,每一笔都写得清晰有力。开头先是家常话,问起父亲的身体、母亲的花园,还提到明克寄去的机械陷阱草稿,说“思路新颖,只需调整符文排布即可”,又说“明娜在联合商会的表现,雪莉常夸赞,称其有商业天赋”。
“你看,华伦特还记着你的陷阱呢!”伊斯尔笑着拍了拍明克的肩膀,又看向明娜,“雪莉也夸你了,说你谈判时很有章法。”
明克瞬间眉开眼笑,连之前沾在脸上的酱汁都忘了擦;明娜的脸颊泛起浅红,心里的忐忑渐渐散去,正想再问问樱树的事,却见父亲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握着信纸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渐渐泛白。
餐厅里的气氛瞬间变了。烛火跳动的声音仿佛被放大,明克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不明所以地看着父亲;明娜心里一紧,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指尖下意识地攥住了桌布。
伯爵夫人兰妮坐在一旁,端着茶杯的手顿在半空。她嫁给伊斯尔二十多年,太熟悉丈夫的神情——平日里无论朝堂上遇到多大的事,他在家人面前总能保持从容,可此刻,他的眉头紧紧皱起,眼底的暖意被凝重取代,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显然是信里提到了非同寻常的事。她放下茶杯,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丈夫,等着他开口。
伊斯尔逐字逐句地读着信中后半段的内容,华伦特在信里写得很清楚:暗精灵使者西里尔已潜入魔族地下城,游说十三个军团长,意图联合魔族发动第二次黑暗战争;黄金帝国朝堂腐朽,大臣或自大或怯战,边境防御堪忧;他与苏迪罗、兰斯特已前往北联邦,因暗精灵在菏泽公国活动频繁,恐其挑唆北联邦与魔族联手,必须提前应对。
“黑暗战争……”伊斯尔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沉重。三百年前的黑暗战争,莱茵帝国虽未直接参战,却也因边境动荡损失惨重,如今暗精灵竟想再次挑起战火,若是魔族真的联手,人类诸国将面临灭顶之灾。他猛地抬头,目光扫过餐桌,见明克和明娜都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父亲,怎么了?华伦特哥是不是遇到危险了?”明克急切地问道,胖乎乎的手抓住伊斯尔的衣袖,眼神里满是慌乱。
明娜也跟着点头,声音带着颤抖:“信里是不是提到暗精灵了?华伦特哥去北联邦,是不是很危险?”
伊斯尔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底的沉重,伸手摸了摸明克的头,又拍了拍明娜的手背,语气尽量温和:“别担心,华伦特身边有苏迪罗和兰斯特,还有改良的魔道器,不会有事的。他写信回来,就是让咱们放心。”
可他的笑容太勉强,眼底的凝重藏不住,明娜和明克虽年幼,却也看出父亲在安慰他们,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再追问,只是心里的担忧愈发浓烈。
兰妮轻轻握住伊斯尔的手,她的掌心温暖而坚定,无声地传递着支持。伊斯尔看向妻子,眼神里带着歉意:“抱歉,扫了大家的兴致。但信里的事太重要,我必须立刻进宫,把消息禀报给陛下。”
他说着,站起身,将信纸仔细折好,放进常服内侧的口袋里,又整理了一下领口的勋章,原本松弛的肩膀瞬间绷紧,恢复了财政大臣应有的沉稳与威严。“兰妮,孩子们就拜托你了,”他对着妻子颔首,又看向明娜和明克,“你们在家好好待着,别乱跑,等我从宫里回来,再给你们细说。”
说完,他转身快步走出餐厅,皮鞋踩在地毯上的声音急促而有力,与来时的从容判若两人。餐厅的橡木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留下一室寂静,只有烛火依旧跳动,映得三人的身影格外沉默。
兰妮看着丈夫消失的方向,眼底满是忧虑。她太了解伊斯尔——若非关乎帝国安危的大事,他绝不会在家庭用餐时中途离席,更不会如此急切地进宫。她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将明克和明娜揽进怀里,声音温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别担心,你们的父亲和哥哥,都会平安的。”
明娜靠在母亲肩上,看着窗外渐渐沉下的暮色,心里默默祈祷:华伦特哥,你一定要平安;父亲,你也要顺利。而此刻的伊斯尔,早已坐上前往皇宫的马车,车厢里,他再次取出那封信纸,借着窗外的微光反复看着,脑海里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向莱茵皇帝说清暗精灵的威胁,如何说服陛下提前筹备防务——一场关乎人类诸国命运的风暴,正悄然在莱茵帝国的都城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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