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渊号”如同在风暴眼中穿梭的游鱼，依靠着未央提供的隐秘路径与虚璃精妙绝伦的空间操控，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数波猩红舰队的巡逻，穿越了数个充斥着空间乱流与法则碎片的危险区域，最终抵达了目的地——一片被未央标记为“猩红之眼”的诡异星域。
这里的景象，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没有星辰，没有常见的星云物质，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缓缓蠕动着的、由暗红色血肉与扭曲金属构成的“活体大陆”！
大陆表面，布满了巨大的、如同血管般搏动的能量管道，以及无数不断开合、吞吐着猩红雾气的孔洞。
大陆的中心，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气息的黑暗漩涡，那便是“猩红深渊”的本体入口，也是“深渊意志”的所在！
整个“猩红之眼”星域，都弥漫着一种浓烈到极致的堕落、混乱与饥饿的意志，仿佛一个活着的、渴望吞噬一切的巨大胃囊。
“检测到超高强度意识污染！护盾能量正在被侵蚀！”斩渊号内，警报声响起。即便有战舰护盾和抗混乱符文的保护，那股无形的堕落意志依旧无孔不入，试图渗透进来，污染船员的心神。
“启动‘净心莲台’！”赵莽下令。
舰桥中心，一座由曙光道韵与顶级净心材料构筑的小型莲台升起，散发出柔和而坚定的净化光辉，暂时驱散了舰内的污染。
“不能再前进了。”虚璃看着传感器上那爆表的污染读数，“再靠近，净心莲台也支撑不住，我们都会沦为只知杀戮的堕落怪物。”
赵莽凝视着那巨大的黑暗漩涡，他能感觉到，那聚合了无数堕落意识的“深渊意志”，正冰冷地注视着他们这几个不速之客。
“你们在此接应，建立空间信标。”赵莽对金岩和虚璃说道，随后目光转向那三名机械生命组成的破障小队，“随我登陆，执行‘凿穿’计划。”
机械生命对意识污染的抵抗力远超碳基生命，是他们执行此次任务的关键。
斩渊号寻找了一处相对隐蔽的“血肉山脉”背阴处，强行突破了那层粘稠的、具有腐蚀性的猩红大气层，成功登陆。
舱门开启，赵莽与三名机械生命化作四道流光，迅速没入了那令人作呕的活体大地。
脚下滑腻而富有弹性，仿佛踩在某种巨大生物的内脏上。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硫磺混合的恶臭，猩红的雾气不断试图钻入他们的护体罡气。
四周那些搏动的“血管”中，流淌着并非血液，而是高度浓缩的堕落能量。
“按照计划，寻找能量节点，安装‘秩序震荡器’！”赵莽神念传音。
三名机械生命立刻分散开来，他们手臂变形出各种探测与工程工具，开始在这片活体大地上快速移动，寻找着支撑这片维度存在的关键能量节点。
而赵莽，则径直朝着那中心黑暗漩涡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的目标，是深渊意志的核心！唯有牵制住它，才能为破障小队争取时间，也才能找到摧毁它的机会！
越是靠近中心，那股堕落意志便越是强大。无数混乱的、充满暴虐与绝望的意念碎片，如同潮水般冲击着赵莽的心神。
有文明毁灭时的哀嚎，有强者堕落后的狂笑，有对一切秩序与生命最恶毒的诅咒……
赵莽紧守太初衍界之道，体内那方融合了秩序与混沌的内天地缓缓旋转，将一切外来侵蚀抵挡、净化。
他如同一柄烧红的利刃，在这片腐化的血肉中，硬生生犁开一条通道！
终于，他抵达了黑暗漩涡的边缘。
那并非物质的漩涡，而是一个巨大的、由纯粹堕落意识构成的能量风暴眼！
风暴眼中，无数扭曲的面孔、破碎的意志不断沉浮、咆哮，最终汇聚成一股冰冷、庞大、充满了无尽饥饿与毁灭欲望的聚合体——深渊意志！
“……新的……食物……强大的……灵魂……”
宏大的、混合了亿万声音的意念，如同亿万根钢针，刺向赵莽的识海！
“孽障！今日便是你的终结！”赵莽长啸一声，不再保留，太初衍界之力全面爆发！
一方微缩的、蕴含着太初秩序与新生混沌的天地虚影，自他身后显现，悍然撞向了那意识风暴！
“轰——！”
无声的轰鸣在意志层面炸响！
这是两种截然相反存在理念的正面碰撞！
一方是代表着秩序、演化、生命与超脱的太初之道。
另一方是代表着混乱、腐朽、吞噬与终结的深渊意志。
赵莽的衍界天地中，山河社稷、文明兴替之景不断演化，试图以磅礴的生机与秩序道韵，净化、瓦解对方的堕落结构。
而深渊意志则掀起更加狂暴的意识风暴，其中蕴含着无数纪元积累的怨恨、绝望与毁灭欲，如同最污秽的泥沼，要将赵莽的意志拖入永恒的沉沦！
双方僵持不下。赵莽虽道境高深，但此地毕竟是对方的主场，那源源不断的堕落能量补充，让深渊意志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就在这时，那三名机械生命传来了讯号：“至尊！三处主要能量节点，‘秩序震荡器’已安装完毕！但激活需要时间，且会引发剧烈能量反噬！”
“激活！”赵莽毫不犹豫地命令道，同时将自身衍界之力催发到极致，死死缠住深渊意志，不让它有机会去干扰破障小队。
“嗡——！”“嗡——！”“嗡——！”
三声低沉却穿透力极强的嗡鸣，自这片活体大陆的三个不同方向响起！
三道纯净的、蕴含着太初秩序真意的白色光柱，冲天而起，如同三根钉子，狠狠楔入了这片堕落维度的根基！
“吼——！”
深渊意志发出了痛苦而暴怒的咆哮！整个“猩红之眼”星域都剧烈地震荡起来，那蠕动的血肉大陆开始崩裂，能量管道纷纷炸开！秩序与混乱的法则在维度层面发生了最激烈的冲突！
赵莽压力骤减，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震荡器只能暂时扰乱对方，无法致命。
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给予其核心重创！
就在他凝聚全部力量，准备发动至强一击时——
一点朦胧的、与周围猩红环境格格不入的微光，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战场边缘。是未央分离出的那道意念光影！
它没有参与攻击，而是化作一道无形的信息流，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直接刺入了那因秩序震荡而出现短暂紊乱的深渊意志内部！
“……展示……尔等……毁灭的……‘无意义’……” ……归于……彻底的‘空无’……方是……解脱……”
未央并非以力相搏，而是将其从“初生之无”中推演出的、关于“存在终极虚无”的庞大信息，以及那令人绝望的“热寂”终局，直接灌入了深渊意志那混乱的核心之中！
这无异于在对方最疯狂的意识里，又投入了一颗“思想炸弹”！
深渊意志那本就因秩序震荡而混乱的结构，在接收到这关于终极“空无”的信息后，其内部无数堕落的意识碎片，竟然开始产生了分歧！
一部分依旧疯狂地想要吞噬一切，另一部分则陷入了对自身存在意义的彻底怀疑与绝望！
“不——！存在……即是意义！吞噬……即是永恒！”深渊意志发出了更加狂乱的嘶吼，其结构变得更加不稳定，甚至开始了内耗！
就是现在！
赵莽眼中精光爆射，将自身所有力量，连同对太初曙光中超脱意境的理解，凝聚于一拳之上！
“太初——归寂！”
一拳出，并非毁灭，而是演化！拳意过处，那狂暴的意识风暴仿佛被强行按下了倒带，其中的堕落、混乱被迅速剥离、净化，还原为最本初的、无属性的意识能量，然后……重归于这片维度本身，开始向着有序的方向缓慢演化！
这是……以创世之力，行净化之实！
“不——！！！”深渊意志发出了最终的不甘咆哮，其聚合的核心在秩序震荡、虚无信息与太初归寂的三重打击下，再也无法维持，轰然……崩解！
庞大的意识风暴如同失去了粘合剂般四散溃逃，那巨大的黑暗漩涡也开始急速收缩、坍缩！
“任务完成！立刻撤离！”赵莽强忍着近乎虚脱的疲惫，立刻向破障小队和斩渊号发出指令。
四道流光迅速汇合，冲向悬停在外围的斩渊号。在他们身后，那片巨大的活体大陆正在分崩离析，猩红的光芒迅速黯淡，整个“猩红之眼”星域，仿佛一个被戳破的巨大脓包，开始走向最终的崩塌……
斩首行动，成功了！
然而，就在斩渊号即将脱离这片崩溃星域的瞬间，赵莽心有所感，回头望去。
只见在那崩塌的黑暗漩涡核心，一点极其隐晦、却更加精纯、更加古老的暗红印记，如同濒死毒蛇的最后一击，猛地射出，以超越光速的速度，无视了空间距离，瞬间没入了……未央那道尚未完全撤回的意念光影之中！
未央的光影剧烈一颤，随即变得明灭不定，其传递出的意念带着一丝痛苦与惊怒：
“……古老……诅咒……” ……大意了……”
下一刻，光影彻底消散，似乎强行切断了与本体的联系，以免将那诅咒带回“初生之无”。
赵莽心中一沉。
摧毁了猩红深渊，却似乎……引出了一个更加麻烦的隐患。
那古老的诅咒，究竟是什么？
未央，是否会因此受到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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