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明未明，残月如钩，冷冷地挂在灰白色的天幕上。
鹰愁涧名副其实，两侧是刀削斧劈般的悬崖，中间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常年寒风呼啸，如鬼哭狼嚎。
鞑靼大汗最勇猛的儿子阿古拉，率领三万精锐，就驻扎在这片易守难攻的绝地。
他以为自己扼住了大周军队的咽喉，却不知，自己早已成了萧衍砧板上的鱼肉。
雪又开始下了，细碎的雪粒子，被狂风卷着，打在冰冷的铠甲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萧衍勒住战马，身后的铁骑瞬间停下，数千人马，静得仿佛与这片死寂的雪原融为一体。
他看向身侧的魏忠，“时辰。”
“回陛下，寅时三刻。”魏忠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
萧衍点了点头，目光转向另一侧，那里一名被扒了铠-甲，只穿着单薄衣物的鞑靼军官，正冻得浑身发抖，牙齿都在打颤。
“前面就是阿古拉的营地？”萧衍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是……是……”那军官连连点头，“从这里进去，一里路，就是……就是王子的营帐……”
萧衍不再看他，长剑出鞘，剑锋在微光中划过一道冷冽的弧线，那军官的头颅滚落在雪地里。
“一炷香的时间。”萧衍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一个士兵的耳中。
“攻破营地，取阿古拉首级。”
“朕在阵前等你们。”话音未落，他双腿一夹马腹，身下的乌骓马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第一个冲了出去。
“杀！”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瞬间撕裂了黎明前的寂静。
埋伏在山涧两侧的弓箭手同时放箭，箭雨如蝗，带着死亡的呼啸，覆盖了鞑靼人的哨塔和营帐。
无数鞑靼士兵在睡梦中，便被利箭穿透了身体，连一声惨叫都未发出。
阿古拉惊醒时，喊杀声已经近在咫尺，他猛地抓起弯刀，冲出营帐，看到的却是地狱般的景象。
营地里火光冲天，到处都是奔逃的士兵和挥舞着屠刀的大周骑兵。
他的精锐部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正被单方面屠杀。
“稳住！迎敌！”阿古拉目眦欲裂，嘶声怒吼，可他的声音，很快便被淹没在潮水般的攻势中。
他看到了那个冲在最前面的身影，一身玄黑重甲，手持一柄长剑，如入无人之境。
凡是挡在他面前的人，无论是谁，都在瞬间被斩于马下，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
阿古拉第一次感到了恐惧，他甚至想逃，可萧衍的视线早已穿过混乱的战场，牢牢的锁定了他，“阿古拉。”
阿古拉下意识转身欲逃，只是瞬间，萧衍的身影已经鬼魅般地出现在他面前，他甚至没有看清对方是如何出剑的，只觉得脖颈一凉，随即天旋地转。
他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自己无头的身体，轰然倒地，鲜血染红了洁白的雪。
雁门关内，鞑靼大汗的王帐中温暖如春，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角落里的金兽香炉，吐着暖甜的香气。
大汗赤裸着上身，露出满是刺青的胸膛，正将一名抢掠来的大周女子，压在身下。
女子的哭喊，与帐外亲卫们的哄笑声，混杂在一起，显得格外刺耳。
他刚刚收到阿古拉派人送来的捷报，说已经将大周的残兵败将，困在了代州，用不了三日，他就能攻破代州，将那座富庶的城池夷为平地。
到时候，城里的金银、粮食和女人，就都是他的了，至于那个新登基的大周皇帝，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大汗甚至在想，等他攻破了京城，要不要把那个小皇帝的皇后，也抢来尝尝味道。
就在他欲行不轨之时，帐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什么人！”亲卫的喝问声，尖锐而短促。
随即便是兵器碰撞和人倒地的声音，大汗眉头一皱，不耐烦地吼道：“怎么回事！”
无人应答，帐帘被一把带血的长剑，从外面挑开，一个浑身浴血的身影，逆着清晨的光，缓缓走了进来。
他身上的玄黑铁甲，还在往下滴着血，在华丽的地毯上，留下一个个血脚印。
他手中的长剑，剑尖斜指地面，一滴滴鲜血，顺着剑锋滴落下来。
那张俊美得不像凡人的脸上，溅了几滴血，更添了几分妖异的俊美与煞气。他的眼神冷得像北地的寒冰，直直地看着大汗。
“你……”大汗看着来人，又看了看他腰间悬挂的那颗头颅。那是他最勇猛的儿子，阿古拉的头。
“你是……大周皇帝？”大汗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与恐惧，变得嘶哑。
萧衍没有回答他，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死人，“朕来取你的命。”他的声音平静无波。
大汗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嘶吼着抓起身边的弯刀，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朝着萧衍扑了过去。
萧衍甚至没有动，只在弯刀及体的瞬间，微微侧身，同时手腕一翻，长剑如毒蛇出洞，噗嗤一声。
长剑从大汗的后心贯胸而过，大汗的身体，僵在了原地，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透出的、带血的剑尖，他想说什么，口中却只涌出大股的鲜血。
萧衍抽出长剑，大汗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溅起一地尘埃。
那个被他压在身下的女子，尖叫着缩到了角落里。
萧衍转身走出了王帐，帐外他的亲卫，已经将大汗的数百亲兵，屠戮殆尽，血汇成了小溪，将整片地面都染成了暗红色。
“陛下。”魏忠上前，递上一块干净的布巾。
萧衍接过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哈丹呢？”他问。
“回陛下，已经控制住了。”
片刻之后，一个面色苍白身形瘦弱的青年，被带到了萧衍面前，他就是鞑靼大汗那个不受宠的二儿子，哈丹。
他看着满地的尸体，看着那个被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的、如同神魔般的男人，吓得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皇帝陛下……饶命……饶命……”
萧衍走到他面前，他将那把还在滴血的长剑，轻轻地放在哈丹的肩膀上。
冰冷的触感让哈丹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想活吗？”萧衍问。
“想……想……”哈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想当大汗吗？”
哈丹猛地抬起头，眼中是全然的不可置信。
“你的父亲和哥哥都死了，现在整个草原，有资格继承汗位的，只剩下你。”萧衍的语气带着蛊惑，“朕可以扶你上位，但朕有两个条件。”
哈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第一签下盟约，十年之内，鞑靼不得踏入雁门关半步；第二每年向大周朝贡牛羊三万，战马三千。”
哈丹没有任何犹豫，“我答应！我全部答应！”只要能活命，只要能坐上那个他做梦都不敢想的汗位，别说三个条件，就是三十个，三百个，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很好。”萧衍收回了长剑，“传朕旨意，鞑靼大汗已死，新汗哈丹即位。大周与鞑靼，重修盟好，永不再战。”
阳光穿透了云层，洒在这片被鲜血浸透的土地上，持续了数月的战争结束了。
三日后，雁门关城楼之上，萧衍一身常服凭栏而立，他身后是伤势已经稳定下来的高显，高显的夫人，也被安全地接到了他的身边。
这位勇武有余的将军，此刻看着萧衍的背影，眼中是死心塌地的敬畏与忠诚。
短短数月，奇袭代州、斩杀阿古拉，、直捣黄龙、阵斩大汗、扶立新汗、签订盟约。
萧衍望向京城的方向，那里有他的皇后，他从怀中取出一支细小的竹管，里面是一张小小的纸条，上书两个娟秀的字，“安好。”
萧衍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他的阿姐，为他守住了后方，他也为她打下了一片太平。
他将纸条小心翼翼地收回怀中，紧贴着心口的位置，“魏忠。”
“奴才在。”
“传旨，班师回朝。”
他该回家了，回到他的阿姐身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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