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的气氛顿时陷入了无比的凝重,就在傅雷不知所措的时候!
一个站在后排的连长突然梗着脖子喊了起来!
“团座!别听他们瞎咧咧!咱们一个整团,还怕他们这点人不成?这口气不能就这么咽了!”
这声叫嚷打破了压抑的沉默,也给了傅雷一丝错误的支撑,他脸上挣扎了一下。
“砰!”
一声干脆的枪响骤然响起,压过了所有嘈杂。
不是于得水开的枪,枪声来自他身侧那个一直沉默的警卫员。
那个年轻战士手里的制式手枪枪枪口飘起一缕淡淡的青烟。
而对面,那个叫嚷的连长头上那顶略显簇新的军帽应声飞了出去,露出底下冒着冷汗,煞白一片的光头。
子弹擦着头皮飞过,灼热的气浪让那连长双腿一软,“噗通”瘫坐在地,裤裆瞬间湿了一片,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警卫员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手腕一翻,枪已经插回腰间,脸上还是那副平淡的表情。
这一枪,打飞了傅雷最后一丝侥幸,也打碎了中央军这边残存的所有虚张声势,恐惧如同冰水,浇透了每个人。
于得水这才把目光重新钉在傅雷脸上,声音比刚才更冷,也更直接!
“带着你的人给我滚!要不是念在你们都是华夏军人的份上,老子真能把你们这帮狗日的都给突突了!”
于得水强硬的态度,让傅雷脸上的肌肉剧烈抽动了几下!
冷汗像小溪一样淌进衣领,傅雷看了看瘫在地上的部下,看了看周围那些眼神躲闪,士气全无的士兵,又看了看对面于得水那毫无波澜却令人胆寒的眼睛,还有那个枪法如鬼魅的警卫员。
心里随即就知道,完了!再僵持下去,下一颗子弹,恐怕就不是大帽子了。
巨大的屈辱和彻底的无力感淹没了傅雷,他嘴唇哆嗦着,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一串嘶哑断续的声音!
“撤!全体都有后队变前队!撤!撤离此地十里驻扎待命!”
命令一下,中央军的队伍像是终于等到了赦令,又像是溃堤的水,呼啦啦乱哄哄地向后转,沿着来路仓皇退去!
队伍散乱,丢盔卸甲谈不上,但那狼狈的样子,与来时趾高气扬要接收防区的姿态判若云泥。
瘫倒的连长也被两个面如土色的同僚连拖带拽地拉走了。
郑凤荣看着远去扬起的尘土,咧嘴笑了,走到于得水身边!
“老于,还得是你啊,这姓傅的就是个银样镴枪头!”
于得水脸上没什么笑容,他望着烟尘的方向,眉头微微蹙着!
“傅雷不算什么,但他背后的人,这次丢了面子,不会就这么算了,摩擦只会多不会少!”
于得水转向郑凤荣,语气严肃接着说道!
“抓紧时间进城,城墙缺口要立刻堵上,街巷要控制,仓库衙门关键地方一个不能漏,马上发动城里可靠的群众,组织起来,把咱们的根子扎下去,扎牢!要让这光义县,变成他们拔不掉啃不动的硬钉子!”
“明白!你放心!”
郑凤荣神色一正,回身大声下令:“全体都有!保持警戒,进城!按预定方案,立刻执行!”
八路军队伍立刻行动,迈着整齐的步伐,朝着洞开的城门开进。
那面弹痕累累却依旧鲜艳的红旗,在光义县的城头上,迎着烈日,猎猎飘扬起来。
一场险险擦枪走火的冲突,以八路军的全胜告终。
但无论是于得水,还是郑凤荣都清楚,这平静的进城背后,是更复杂的暗流和不会停止的较量,光义县仅仅是一个开始!
国军的部队一口气向西跑了十几里地,直到看不见光义县的影子,傅雷才下令在一片乱石岗后面停下来。
士兵们东倒西歪地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军装被汗浸透,脸上除了疲惫,更多的是挥之不去的难堪和憋屈。
傅雷靠在一块大石头上,解开了风纪扣,心脏还在怦怦乱跳,手心里摸上去还是湿漉漉的。
刚才于得水那双眼睛,还有那个警卫员快如鬼魅的一枪,在他脑子里反复回放。
副官王明义凑了过来,脸色铁青压低声音,牙齿咬得咯咯响的说道!
“团座!这口气难咽啊!真他娘的憋屈!弟兄们心里都窝着火呢!那于得水,也太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就带了个人,就敢来!简直太狂妄了!”
“放在眼里?”
傅雷苦笑一声,打断了他,声音有些发干,开口道!
“老王,你以为我不想硬气?可那是于得水!他今天只带一个警卫员,那是他懒得兴师动众!你信不信,只要刚才咱们的枪真敢抬起来,不用等到明天,解放军的炮弹就能从天而降!豫省战役怎么打的,你没听说?小鬼子的精锐都被他们啃下来了!就咱们这团,说句难听的,在人家眼里,够干啥的?抽根烟的功夫,怕是就得消灭个干干净净!”
傅雷没说下去,但意思再明白不过,王副官张了张嘴,想起关于解放军攻城拔寨的那些传闻,气势也不由得萎了下去,可脸上的不甘心更加浓重。
傅雷叹了口气,那口气里充满了无奈和疲惫!
“咽不下?咽不下也得咽!今天这事儿,闹到天边也是咱们没理,鬼子在的时候咱们躲得远,人家把县城打下来了咱们去摘桃子,说到哪儿都站不住脚,更关键的是,上峰三令五申,严禁与解放军发生正面冲突,今天要是真擦枪走火,就算解放军那边不追究,师座乃至战区长官部,能饶得了我?一个违抗军令擅启边衅的罪名扣下来,掉脑袋都是轻的!咱们啊,就是夹在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王副官沉默了,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烟,递给傅雷一支,自己也点上,狠狠吸了一口,烟雾笼罩着他愤懑又无奈的脸。
“那团座,咱们就这么算了?光义县可是块肥肉啊!再说回去怎么跟师里交代?就说被八路军或者被解放军一个人吓退了?”
“交代?”
傅雷吐出一口浊烟,眼神阴郁!
“如实报呗,遭遇八路军大股部队抢先接收光义县,我部为避免冲突,顾全抗日大局未与争抢,已后撤十里待命,把于得水的名字写上去,把咱们忍辱负重的姿态写足,上面那些人精着呢,他们心里门清,骂咱们是废物,但也不会真逼着咱们去跟解放军硬碰硬,他们要的是面子上的说法,咱们给就是了!”
傅雷说到这里时顿了顿,看着远处苍茫的野地,声音更低!
“至于这口气老王,记住,现在不是争一时长短的时候,这世道枪杆子硬才是真道理,咱们得忍着,看着吧总有能出气的时候,但不是现在!”
王副官看着傅雷瞬间似乎苍老了些的侧脸,把剩下的牢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他明白团座说的是实情,可这实情让人胸口发堵。
打,打不过,争,争不赢,连憋着的火都得小心藏着。
周围的士兵们隐约听到了只言片语,更是一片垂头丧气,有人小声嘀咕!
“早知道这样,跑这一趟干啥!”
然而立刻被旁边的小军官低声呵斥住!
乱石岗上,只有燥热的风吹过,卷起尘土,扑在这支士气低迷,充满挫败感的队伍身上。
光义县的方向,他们已经回不去了,而前路,似乎也和这荒野一样,迷茫不清。
傅雷扔掉烟头,用靴底狠狠碾灭,仿佛要碾碎某种情绪,然后哑着嗓子下令!
“别歇了!继续向西,找个有水源的地方扎营!派侦察兵前出五里警戒!”
队伍再次蠕动起来,比来时沉重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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