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城头,诸葛亮身披鹤氅,手持羽扇,凝望着东南方向,那是壶关、天井关所在,也是张翼、庞德最后奋战的地方。秋风吹动他花白的须发,带来远方隐约的血腥与焦糊气息,更带来了一份由快马死士拼死送回、染血的军报。
廖化快步登上城楼,脸色沉重,将一份帛书呈上:“丞相……壶关……壶关军报。”
诸葛亮接过,手指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他缓缓展开,目光扫过那上面用最后力气写就的、潦草而决绝的字句——张翼、庞德部,力战数日,全军覆没,无一生还,亦无一人降。
羽扇,停滞在风中。
许久,诸葛亮闭上双眼,发出一声悠长而沉痛的叹息。他仿佛能看到张翼那沉稳却执拗的眼神,庞德那勇烈无畏的身影,以及那数千明知必死却无一人后退的汉家儿郎。
“伯恭,公明……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他低声呢喃,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他明白,这两位忠诚的将领,是为了保护他这条脆弱的生命线,是为了他诸葛亮,才选择了违抗他“相机撤退”的指令,慷慨赴死。他们到死,或许都未能完全洞悉他这盘以自身为饵、意在钓尽魏国主力的惊世棋局。
悲伤如同潮水般涌来,但很快被更紧迫的现实压下。张翼、庞德战死,意味着后勤通道已被彻底切断,魏国的主力,此刻想必正如同嗅到血腥的狼群,从太行山的各个隘口,向着晋阳蜂拥而来。
他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冰封般的冷静。
“元俭。”
“末将在!”
“传令王平、马铁、马承,按甲三号预案,于晋阳城外,依西山、汾水之地利,开始布设‘八阵’!”诸葛亮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告诉他们,阵势务求精深,变化务求繁复,我们要在这里,迎接客人了。”
“诺!”廖化抱拳,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转身快步离去。
诸葛亮再次望向远方,心中默算。八阵图是他毕生心血,依托晋阳城与地利,足以抵挡数倍之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这座孤城里,坚持足够长的时间,长到足以让陛下的大军,让陆逊、关平的兵锋,能够完成那最关键的战略迂回与合围。
然而,战争的走向,有时就取决于一念之差。
就在司马师踌躇满志,亲率大军穿过太行山径,前锋已逼近晋阳外围,准备对这座孤城和城中的“猎物”发动最后总攻之时,数匹来自后方、浑身被汗水与尘土浸透的快马,带来了如同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报——大将军!紧急军情!”信使几乎是滚爬进临时中军大帐,声音因为恐惧和疲惫而变形,“蜀主刘禅,亲率潼关、长安大军,已强渡风陵渡,兵锋直指河东郡!其先锋骑兵已出现在安邑城下,兵锋威胁箕关、轵关,有切断我并州与河内联系,甚至直扑壶关后路之势!”
“报——!”另一名信使接踵而至,声音更加惶急,“陆逊、关平,集结陈留、许昌精锐,大张旗鼓,于白马津、延津一线强渡黄河!我军沿河守备兵力不足,难以阻挡!陆逊部已在对岸建立桥头堡,其兵锋所指,似是黎阳,威胁邺城南面门户!”
帐内瞬间一片死寂,落针可闻。所有魏军将领,包括钟会、羊祜,脸色都瞬间变得惨白。
司马师手中的马鞭“啪”地一声掉在地上。他猛地站起身,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刘禅亲征?渡河直扑河东?陆逊、关平不顾洛阳,强渡黄河威胁黎阳、邺城?
蜀军这是……疯了不成?!他们不要洛阳了?!他们放着唾手可得的帝都不打,倾尽全力渡过黄河,来……来干什么?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司马师的脑海,他本就聪慧,此刻结合父亲司马懿生前对诸葛亮的评价,以及诸葛亮此次反常的冒险进军,瞬间想通了许多关节!
“诸葛亮……诸葛孔明!好毒的计策!”司马师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既有后怕,也有被愚弄的愤怒,“他以自身为饵,诱我倾国主力前来围攻!其真正目的,根本不是什么固守待援,而是要借此机会,让刘禅和陆逊趁机渡河北上,将我大魏野战主力,合围并歼灭在这并州山河之间!”
他冷汗涔涔而下。若不是这两封紧急军报来得及时,若他的大军已经与诸葛亮在晋阳城下陷入胶着……届时,刘禅从西面河东压来,截断壶关归路;陆逊从南面黎阳杀来,直逼邺城!他这十几万大军,顿成瓮中之鳖,进退失据!大魏最后的核心野战力量一旦覆灭,那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届时,就算邺城城防再坚固,没有机动兵力,又能支撑几时?
“幸好……幸好只行至半途……”司马师一阵后怕,几乎站立不稳。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分析局势。迁都尚未完全完成,邺城人心未定,南面门户黎阳受到直接威胁,西面河东也岌岌可危。此刻若继续执意围攻晋阳,无异于自寻死路!
而且,蜀军此举,虽然打乱了他围歼诸葛亮的计划,但也暴露了他们的“弱点”——诸葛亮倾尽心血的谋划,蜀军并未执行,如此战机,就这样被他们白白浪费掉了,看来蜀国除了诸葛亮全是庸才!
司马师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与讥讽:“刘禅……刘阿斗!果然还是那个不成器的性子!为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臣,竟然放弃了一举覆灭我大魏野战军的天赐良机!妇人之仁,何其愚蠢!”
在他看来,若蜀军按照诸葛亮原定计划,先取洛阳稳定中原,再从容渡河,那他司马师就真的危险了。但现在,刘禅显然是因为担心诸葛亮的安危,才如此急切地、甚至有些鲁莽地倾力来救,这反而给了他喘息之机!
“诸葛亮啊诸葛亮,你算尽天时地利,却未必算得准你这少主的心性!”司马师冷笑一声,心中顿时有了决断。
他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地扫过帐中众将:“传令!全军停止向晋阳前进!后队变前队,即刻撤退!返回壶关,依托关隘固守!”
“钟会、羊祜!”
“末将在!”
“你二人率本部精锐断后,严防诸葛亮趁势追击!其余各部,随我速返邺城!邺城不容有失!”
“诺!”
魏军这柄即将刺向晋阳的利剑,在距离目标仅一步之遥时,硬生生被司马师收了回来。庞大的军队开始艰难地调头,沿着来路,向着壶关,向着邺城方向仓促撤退。
司马师骑在马上,回望了一眼晋阳方向,目光复杂。这一次,他没能拿下诸葛亮,但看穿了蜀汉高层的“破绽”。他相信,只要守住邺城,稳住阵脚,待那个可怕的老人诸葛亮寿终正寝,以刘禅今日表现出来的“稚嫩”和“感情用事”,未来的天下,犹未可知!
“诸葛亮,就让你……再多活些时日吧。”司马师心中暗道,随即催动战马,汇入撤退的洪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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