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盛夏,洛阳紫微城却在森严的礼仪与万国来朝的气象中,透出一种威压四方的煌煌盛意。这一日,殿内钟鼓齐鸣,仪仗森列,文武百官依序肃立,气氛庄重而肃穆。因为今日,有远方岛夷之国的使者,前来朝觐天可汗。
李治高踞于御座之上,头戴垂旒冕冠,身着绛纱龙袍,面色虽仍带着一丝倦意,但在庄重的朝会氛围中,依旧显露出帝国君主的威严。御座侧后,那道明黄色的纱帘依旧低垂,其后武后端庄的身影若隐若现,共同接受着万邦的仰视。
鸿胪寺官员引着一行服饰、发式皆与中原迥异之人,步履恭谨地步入大殿。为首者,是一位年约四旬、面容精瘦、目光中带着谦卑与求知欲的倭国使臣,其身后跟随者,有僧侣,有学子,皆屏息凝神,不敢直视天颜。
使臣至御阶前,依鸿胪寺官员所教礼仪,行三跪九叩大礼,动作虽稍显生硬,态度却极为恭顺。礼毕,他双手高举过头,捧着一卷以精美织锦装裱的国书,以略显生硬却清晰的官话朗声道:
“日出之处天子,致书日落之处天子,敬问无恙。” 他依照倭国自身的理解与礼仪开口,虽略显倨傲之嫌,但其恭敬的态度弥补了言辞上的不协。“下国小臣,奉吾主之命,远涉重波,前来朝觐大唐皇帝陛下!感慕皇帝陛下圣德巍巍,教化广被,文物典章,光耀四海……”
他极力颂扬着大唐的强盛与文明,言辞恳切,随后呈上贡礼清单,无非是倭国特产的金银、珍珠、琥珀、玛瑙,以及精美的漆器、太刀等物。
“……吾主深感东海偏远,文教未开,慕华风而心向往之。特遣小臣,冒死陈情,伏望天朝皇帝陛下,垂怜下国渴慕王化之心,允准我国派遣学子、僧侣,入唐学习佛法真谛、典章制度、律法礼仪、百工技艺……” 使臣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既是激动,亦是敬畏,“愿效仿华夏衣冠,变夷为夏,永沐天恩,世世代代,奉大唐为父母之邦!”
这番言辞,可谓将姿态放得极低,将大唐捧到了无以复加的高度。殿中百官闻言,大多面露得色,心中对于这海外岛夷的识趣颇为受用,觉得这正是天朝上国威德远播的明证。
李治端坐其上,听着使臣的恳求,脸上露出了符合帝王身份的、宽和而威严的笑容。万国来朝,四夷宾服,这正是他想要看到的景象。他微微颔首,目光扫过那卷国书,又瞥了一眼纱帘之后,正欲按照惯例,说些彰显气度、允准其请的场面话。
然而,就在此时,那倭国使臣或许是为了进一步表达诚意,又或许是急于求成,在陈述完主要请求后,又补充了一句:
“……吾国船只,近年来亦曾南下,听闻在**南方浩瀚之海,波涛之外,或有新兴之邦,然其情不详,只知海路艰险,远非我小国所能企及。唯有大唐,方为文明之灯塔,指引迷途……”
这看似无意间提及的“南方浩瀚之海”、“新兴之邦”寥寥数语,如同几颗细微的石子,悄无声息地投入了李治与帘后武后的心湖之中。
李治脸上的笑容未变,眼神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动。而纱帘之后,武后端坐的身影,似乎比方才更加挺直了一些,那双凤眸之中,骤然闪过一缕极其锐利、如同发现了猎物的光芒。
海外……新兴之邦……
这两个词,与影七汇报中那指向“东方海外”的蛛丝马迹,在此刻,微妙地重叠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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